烽火男儿行 第198节

反向伏击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死局，唐城他们刚才伏击日伪军的地方离着镇子有2里多地远，镇子里的日伪军即使派出援兵也只会把目标放在距离镇子2里地或者是更远些的地方，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距离镇子不过1里地的地方伏击他们。“还是老样子，都等着我的命令再开火，如果听不到我的枪声，所有人不得开火，否则咱们就都的要死在这里。”唐城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坡地上响起，地坑里的谭飞撇了撇嘴松开了勾着扳机的手指。

唐城这番话当然不是无的放矢，他们藏身的地方在一片只有杂草和零星小树苗的坡地上，保护他们的也不过是一个深1米半宽窄1米半的地坑，一旦在伏击开始前暴露位置，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小心的调整着挡在地坑前的草皮，唐城用望远镜望向还地桥镇的方向，那些逃命的皇协军士兵这会也应该找到他们的日本主子了吧，唐城端着望远镜的手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他这不是害怕，而是对下一场战斗的渴望。

“八嘎”阴沉着脸的龟岛五原抡圆了手臂，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皇协军士兵统统赏了一记耳光。他清楚的zhidao一个班帝国士兵和一个排的皇协军被人伏击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还地桥镇附近隐藏着一支支那人的抵抗武装，而且这支抵抗武装的人数绝对不会少。“牛三满这个蠢货，该死的蠢货。”龟岛五原在心里骂着牛三满，如果不是牛三满非要带着一个班的帝国士兵外出，也许这次被伏击的就只有皇协军。

“你说他们有机枪？而且不止一挺？”和龟岛五原的暴怒不同，军装整洁的黑信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把谈话对象当自己人看的态度。被黑信问及的皇协军不敢隐瞒，把从离开还地桥镇到遭遇伏击的整个过程一五一十给黑信叙述了一遍，其他几个皇协军士兵甚至还在旁边出言补充着，生怕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龟岛君，对方有两挺机枪，恐怕不会是小股部队那么简单。我看咱们还是先把情况上报给联队，等待上级的命令再做决定，千万不可贸然出战。”和龟岛五原本就是同乡，又在同一个小队里服役超过一年，黑信自然是知晓自己这个同乡的秉性。看龟岛五原此时的反应，黑信就zhidao龟岛这是打算倾巢出动去寻找那伙支那伏击部队的，不管怎么样，黑信都要阻止龟岛的盲目决定。

“黑信君，如果你怕了，你可以留在这里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十几个帝国勇士还在镇子外面不知生死，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等在这里？”龟岛五原这句话一说出口，黑信zhidao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光是周围那几个帝国士兵眼中的不屑就已经让他如坐针毡，如果他还要阻止龟岛，说不定小队里的其他士兵也会暗地里说自己是个胆小鬼。

黑信最后还是没能阻止龟岛五原执意出兵的决定，不过在他的坚持下，龟岛五原还是答应会留下一个班的日本兵和一个班皇协军驻守还地桥镇。轻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龟岛五原带上了小队所有的强火力武器，一个班帝国士兵的生死不知让龟岛五原怒火中烧，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些支那抵抗者，然后杀死他们砍下他们的脑袋。

有命逃回还地桥镇的皇协军可以隐瞒了一些事情，如果黑信zhidao和牛三满一起外出的那一个班日军已经全数战死，他是绝对不会同意龟岛五原带兵外出的决定。为了一个班已经战死的士兵搭上差不多整个小队的兵力，就算脑子再糊涂的指挥官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惜龟岛五原此时已经怒火中烧，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在加之那些皇协军士兵有意的隐瞒，黑信也就糊里糊涂跟着龟岛五原离了还地桥镇。

30多个日本兵加上50多个皇协军，人数超过80人的日伪军顺着官道向罗家庄的方向快速的移动着。日军尖兵的身影出现在唐城望远镜中的时候，地坑里的唐城不禁在心里暗自打了个冷战，他原本想着从镇子里外出的日伪军应该不会太多，现在看来，这些家伙算是倾巢出动了。24个人对战超过80人的日伪军部队，这已经是一比三的人数对比，唐城不zhidao这一仗能否像上一次那么顺利，可箭已经在弦上，已经容不得自己退缩。

唐城他们此刻埋伏的地方距离镇子不过1里地远，不只是谭飞不相信唐城会把二次伏击的地点放在这里，就连生性谨慎的黑信也不相信，那三个日军尖兵自然也是不信的。被龟岛五原派出的三个尖兵完全没有斥候尖兵该有的谨慎，他们虽说平端着步枪，但手指绝对没有搭在扳机上，因为他们绝对不相信有人敢在距离镇子如此近的地方伏击他们。

比官道高不了多少的坡地上一马平川，站在官道上便能一眼看到头，那三个日军尖兵甚至连上坡地搜索的打算都没有，只是站在官道上向远处张望了几眼便端着步枪大步的走了。蹲在地坑里的谭飞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的地坑距离官道不是最近的，但距离日本兵如此之近，对谭飞来说却是一种挑战，他刚才甚至有和其中一个日军尖兵眼神交汇的感觉。

没有人会相信抵抗者会在距离镇子不过1里地的地方再次伏击他们，这次是日军走在队伍的前面，皇协军跟在了队尾。日军如此的安排也引的唐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队伍前段的那30几个日本兵身上，只要能打掉这30几个日本兵，剩下的几十个皇协军完全不是wenti，上次伏击中皇协军的表现已经给了唐城获胜的动力。

官道上的龟岛五原依旧阴沉着脸，就连胯下的战马也只顾迈步前行，策马走在龟岛五原身边的黑信不禁扭脸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同乡兼上级。黑信是羡慕龟岛五原的，参战前两人是一起入伍的，可一年时间过去，龟岛五原已经成了指挥一个小队的上尉，而自己才只是个少尉。黑信自问自己不比龟岛五原付出的努力少，战斗的时候也是奋勇向前的，可不管怎么说，龟岛的军衔却是比自己高了两级的。

端坐在马背上的龟岛五原并不zhidao黑信此时在想的是什么，离开还地桥镇之后，龟岛五原其实也有些后悔，他的任务是拿下还地桥镇并坚守在这里。如此冒冒失失的出兵显然并不符合自己的任务，可士兵都已经被自己带出来了，现在再说打道回府的话，恐怕已经不keneng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进发，至少也要把那些阵亡士兵的尸体带回来才是。

第六十二章 连续伏击（3）

瞟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日伪军，地坑里的唐城尽量的后仰了身子，把竖立在地坑里的步枪端了起来。日式的三八步枪摘了刺刀只有不过才1米3　左右，竖立在1米5　深的地坑里，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官道上的日伪军发现。官道上骑马的日军军官有两个，不过唐城不用担心自己会漏掉一个，因为他知道老东北的轻机枪此刻一定已经瞄向了那两个骑马的日军军官。

机枪的交叉火力是唐城此番伏击成败的关键，昨夜和老东北他们过来挖坑的时候，老东北和赵宝坤就两挺机枪如何形成交叉火力的问题很是讨论了一番，留给老东北和赵宝坤的地坑是依照他们的讨论结果掘挖出来的。和唐城猜想的一样，地坑里的老东北也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龟岛五原和黑信的身上，而马背上的龟岛和黑信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锁定自己。

龟岛五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当上联队长便足以令他欣喜若狂，能指挥一个联队的士兵和支那人作战，便是龟岛五原最大的心愿。打仗就有死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所以龟岛五原对那一个班生死不知的帝国士兵，并不是很担心，穿上这身军装之后，他们就该有随时为帝国玉碎的决心。

唐城的枪口随着龟岛五原的移动发生着变化，地坑前的杂草足以隐蔽唐城的剩下，但只要他一开枪便会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日军，所以他必须一击必中。一直等着马背上的龟岛五原离着自己不足30米的时候，地坑里的唐城终于扣下了步枪的扳机，30米的距离足够让唐城把子弹打进龟岛五原的身体里。“啪”的一声清脆枪声响起，马背上的龟岛五原摇晃着身体从马背上摔翻在地，策马走在他旁边的黑信楞了一下便要从马背上滚落到地上。

黑信并不知道就是他楞了那么一下，便把自己陷进了死局之中，打出第一枪的唐城拉开枪栓还没有把弹壳推出来，早已经做好射击准备的老东北就打出了第一个点射。“哒哒哒”的枪声骤然出现，已经把一只脚从马镫里甩脱出来的黑信连同胯下的战马一起被子弹打成了血葫芦，老东北可不知道什么射人先射马的道理，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干掉这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伙。

被唐城一枪放倒的龟岛五原是个幸运的家伙，击中他的子弹只是打碎了他的有肩胛骨，却没有要了他的命。相比侥幸活命的龟岛五原，随后中弹的黑信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轻机枪里射出的子弹太过密集，根本没有黑信躲避的时间和空间，和胯下的战马一起摔翻在官道上的时候，黑信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地坑里的谭飞虽说是紧握了自己的步枪，可在唐城打响第一枪的时候，谭飞的脑子里只是一片空洞，完全忘记了要紧跟着开火射杀官道上的日伪军。

“开火，开火。”不只是谭飞没有紧随其后的开枪，就连侯三他们几个的位置上也是一片寂静，地坑里已经连打三枪的唐城不得不嘶声喊叫起来。被唐城的喊叫惊醒的谭飞条件反射般的打出了第一枪，然后在拉枪栓的时候掩饰性的左右张望了一眼，这才按照唐城事先的布置瞄准了官道上的日伪军连连开火。

毕竟是龟岛五原没有被打死，在龟岛五原的指挥下，官道上的日本兵开始用已经被打死的战马和自己人的尸体搭建掩体，然后用精准的枪法和唐城等人僵持对射。事实证明唐城事先的布置的确管用，老东北和赵宝坤的两挺轻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让官道上的日本兵吃尽了苦头，龟岛五原手下的机枪手第一时间就被赵宝坤用机枪打成可碎尸，失去机枪火力的日本兵暂时还无法对唐城他们构成威胁。

“杨桑，你的，带着你的人从侧翼包抄过去，从后面进攻他们，我的人会在这里吸引他们的火力。”半边身体全是血迹的龟岛五原把皇协军的军官叫过来一个，命令他带着那些皇协军士兵绕行到敌人背后偷袭。虽说心里很不情愿，淡这是日本人交代的事情，心里不住骂娘的皇协军军官只能带着他手下的士兵慢慢向后退却，准备找机会绕行到唐城他们的背后。

“轰”极近距离的爆炸，声响听起来与稍远时是截然不同的。热浪转瞬即至，细小的碎屑使得暴露在外的肌肤顿感刺痛，转眼间，位于唐城右前方莫约几米远的空地上便腾起一团火球。唐城知道这是日军在使用掷弹筒，　一件杀人工具，工艺的粗糙与否并不重要，操纵性的好坏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能杀人，要能有足够杀人的威力，日军的50毫米掷弹筒便具备了这些优点。

“轰”日军这次打来的掷弹筒榴弹离着唐城又近了些，正缩回了身子给步枪的弹仓里填压子弹的唐城探头向管道上的日军张望了一速的翻爬出地坑，向自己的右侧奋力的爬动着。狡兔三窟，是唐城从谢波那里学来的一句成语，地坑不比战壕管用，所以在挖掘地坑的时候，唐城就很让老东北厌烦的为自己挖了另一处地坑，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轰！在密集如雨的枪声中，掷弹筒榴弹的爆炸声甚是显眼，榴弹强劲的爆炸撼动地面，在这之后，给弹仓装好子弹的唐城忽然听到有人发出兴奋的喊叫。枪声还未停止，唐城想要探头张望，但这周围到处是烟尘，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一颗刚刚离开枪膛的子弹嗖的划空而过，唐城忽感左手臂被“撞”了一下，而且被“撞”的位置旋即火辣辣的疼，唐城心中不禁大惊：自己这是中弹了、

最为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唐城不由得想起了刘山羊，想起了其他在战斗中负伤的袍泽们。他们有的就这样死去了，有的伤势不太重，也就自行或在同伴帮助下止血并包扎伤口，运气比较好的还能够得到医护兵的及时救治，但更多的人要等到战斗结束后才能见到医护兵，那时候可能已经流血过多导致伤势恶化了。

带着惊恐而慌乱的心情，唐城总算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反应，他迅速缩回身形蹲在地坑里。左臂仍是火辣辣的疼，但感觉逐渐清晰起来了，唐城知道这一**应该没有打到骨头。他鼓足勇气偏头看了看，左臂处的挽起的袖子破了一道口子，血还没有渗透衣物流到外面来，看起来情况应该不会太糟。揭开透出血迹的袖子看到伤口，唐城彻底放下心来，击中自己的应该是一发流弹，因为钉在自己左臂上的子弹还有半截是露在外面的。

“皇协军，皇协军从后面上来了。”老东北的大喊把唐城从惊恐中拉回现实，应声探头出去张望，官道上的那些日本兵已经没了还能举枪还击的人，老东北的机枪也已经调转了枪口在向后开火。在地坑里转了个方向，不知何时脱离官道的几十个皇协军士兵此时正出现在身后的坡地上。这几十个皇协军只有一挺轻机枪和几十条步枪，却没有掷弹筒这样的曲射火力武器，那里或是有地坑提供掩护的老东北他们的对手。

“哒哒哒　哒哒哒”老东北、赵宝坤和皇协军的机枪手疯狂的对射，在相互打出去数十发子弹之后，皇协军的机枪手不敌老东北和赵宝坤二打一的赖招，终于是哑了火。没了轻机枪，试图从背后偷袭唐城他们的皇协军就只能无功而返，“追上去，干掉他们。”眼见着皇协军一窝蜂的向后败退，地坑里的老东北抱着自己的轻机枪冲了上去，侯三和骰子两个也拎着枪跟在老东北身后。

着眼前的景象，刚从地坑里爬出来的谭飞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经验或知识告诉他这时候自己应该干些什么。这长伏击战少不了有自己人阵亡，但赢得胜利的一方脸上都有种难得的释然，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漂亮而成功的伏击战，只是胜利者没有时间来进行庆祝。“别他娘的愣着了，赶紧下去打扫战场，把受伤的弟兄从洞子里弄出来，去鬼子兵的尸体上找急救包。”吴闯跳出地坑搭上的喊叫着，驱赶着从地坑里爬出来的**溃兵去打扫战场。

除了救治己方的受伤人员，他们所做的就是从日军士兵留下的武器装备中挑选自己用得上的，并从他们身上寻找干粮和罐头。和谭飞一样，翻出地坑的唐城没有去打扫战场，而是坐在了地坑前的野地里，唐城自己就有急救包，这会正自顾自的包扎着自己受伤的左臂。

“林家栋和赵宝坤死了，黄老四胸口中了一枪，怕是也活不成了，吴闯那边死了5个弟兄，周德山的人只活下来2个。”沉着脸的吴老三也吊着一只膀子，这明显也是被日本兵给打伤了的。一下就死了十几个人，坐在吴老三对面的唐城不禁咧了嘴，照这样打几次伏击，自己辛苦凑起来的这点人手可就全完蛋了。

第六十三章 开解

“这就结束了？”从地坑里翻爬出来的谭飞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地血腥的官道，原想着会是一场惨烈厮杀的战斗，没想到整场战斗不过才持续了几分钟就结束了，这令谭飞很是意外，同时也庆幸自己还活着。官道上的30几个日本兵早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来自官道两侧坡地上的弹雨令他们无处躲藏，死亡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和谭飞亲近的莽汉和尚这会早已经跟着其他人冲下坡地去打扫战场，留在坡地上的碧娜只有唐城、谭飞和两个受了伤的**溃兵。唐城他们现在人手一支日式三八步枪，日军尸体便掉落的步枪堆他们的吸引力不大，可尸体腰间弹盒里的子弹却是仔细收归囊中的。使用日式轻机枪的老东北和赵宝坤都是不知道节省子弹的主，如果没有充足的子弹，他们手中的轻机枪还不如烧火棍。

不过唐城一方也正是因为有了老东北和赵宝坤手中的轻机枪，才会如此轻易的成功伏击这伙日本兵，如果只是单凭步枪迎战日军，唐城手下就是再多几十人也未必是这伙日军的对手。经历过蒙城北山战斗之后，唐城便一直看重强火力武器，尤其是麻城迎战日军的时候，要不是靠着机枪的集火攒射，唐城醒组建的二连未必就是日军的对手。

不管怎么说，一支连发的强火力武器在关键时刻总能够有所作用，刚刚弄好伤口的唐城忽然听得前面有些吵杂，抬头一看，几个**的溃兵跟着老东北正把抓回来的皇协军战俘们往回驱赶。平端了步枪的**溃兵们远远围拢，形成了一个并不规则的圆弧形，把那十几个空着双手垂头丧气的皇协军围在当中。

扭头向坡地下的官道望了一眼，从地上站起来的唐城冲着老东北比划了一个手势，即便是联合了吴闯和周德山那些人，他手下的人手还是眼中不足，根本就腾不出人手去看押这些被俘的皇协军，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看到了唐城打出的手势，老东北并不是很意外的点了头，随即向那些围着俘虏的**溃兵们低喝了一声，给步枪加装了刺刀的溃兵们开始收缩包围圈，把俘虏们往中间挤压。

刺刀围城的圈子越来越小，个别战俘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愤怒地咆哮高呼，而其他战俘也很快加入进来。唐城离的远，并没有听清楚那些俘虏们喊的是什么，但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些**溃兵拉动枪栓的动作。连贯而清脆的枪栓陆续响起，密集之时堪比一场暴雨中大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势，枪声仅仅持续了四五秒，待到一切声音停息，俘虏们刚才站着的地方已是满目血腥。

谭飞怔住了，十数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么一瞬间消失了，如果是正面战场上的战斗也就罢了，可这样单纯而彻底的杀戮给视觉与心灵都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刚才开枪射杀俘虏的或是吴闯手下的**溃兵或是周德山的还地桥镇团丁，他们此时无不一脸冷漠，这让一心寻求真理的谭飞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反思：难道战争的意义就是人与人的无情屠戮？

“你还楞着干什么？为什么不下去打扫战场？”陷入沉思中的谭飞被唐城的声音惊醒，在看向唐城的时候，谭飞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复杂与彷徨。说实话，唐城并没有记住谭飞的名字，他只是记住了谭飞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在上海和日军鏖战的时候，唐城也曾经见过有身穿军装带着眼镜的伤兵被抬进医院，可没有一个人有眼前这人这般的眼神。

唐城的杀伐果断是老东北这样的老兵油子喜欢看到的，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惨烈的战场上活下来，可这种杀伐恰恰是谭飞这种人不喜的。谭飞只所以会离开北平离开学校执意南下，便是为了寻找自己心中的那份坚持，他总是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有很多，绝不是只剩下杀戮，可现在亲身经历的一切已经完全颠覆了谭飞的心中所想。

被唐城问及的谭飞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向坡地下的官道走去，他已经不打算和唐城说话，生怕自己也会变成像唐城那样的人。官道上的日本兵尸体已经被和尚等人拖开，这样能很好的方便他们打扫战场，所有从尸体上摘除下来的武器弹药都被堆放在一起，谭飞找到和尚的时候，不喜多言的和尚正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摘除手雷和刺刀。

吴闯知道什么武器的威力最大，所以那挺被尸体压着的轻机枪和掷弹筒被早早的放在了一边，接下来重要的便是这些尸体身上的手雷和子弹。站在尸体前的谭飞有些手足无措，面对浑身血迹的尸体，谭飞就只剩下张口呕吐的念头，半闭着眼、大张了嘴的日军尸体活脱脱便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这些都让谭飞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闭了眼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喉咙间的那股不适已经散去，谭飞慢慢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如此的柔和，泥土的芬芳盖过了硝烟的余味，枪炮喊杀声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耳边是如此安静，就连鸟叫声也听不到。谭飞的自我暗示让自己心中的罪恶感少了很多，跟着心中的那股郁结之气也消散了许多，可那毕竟只也是自我暗示，稍稍把视线降低一些，谭飞的嗓子便又是一阵发痒要吐了出来。

眼前的泥土上依然散落着大片的血迹，空气中还是弥散着硝烟味和血腥味，谭飞心里也就明白自己仍置身于战场之中，这俨然成了无法改变的现实。踌躇了片刻，站在原地僵直了身体的谭飞慢慢弯下腰学着和尚的样子捡起一顶日军的钢盔，大着胆子从一具日军尸体腰间的弹盒里掏着子弹。装着子弹的弹盒上多有血迹，即使是对日军恨之入骨的人也不愿多沾血迹，把逃出来的子弹和手雷装在钢盔里是再合适不过的。

充斥着火与血的战场已经在谭飞的梦中重复了无数遍，但身临其境的面对真实的战场，谭飞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掏空了弹盒里的子弹，强忍着血腥味的谭飞开始翻动尸体，尸体腰间的手雷可不能落下。把能找到的子弹和手雷都装进脚边的钢盔里，谭飞竟鬼使神差般的把手伸进了这具日本尸体的上衣口袋里。

被谭飞从尸体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一个比巴掌略大的厚实本子，本子有封皮，估计是一本日记。本子的封皮上写的有字，但谭飞不认识，估计这就是所谓的日文，本子的第一页夹了一张黑白全家照，从照片上的折痕和毛边来看，这张照片显然不是新照的。照片里的一看就是一家人，年轻的父母和家中的三个孩子，谭飞对照片中的日本服饰不屑的撇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