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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第117节

  胡光建:“何止好词,此必将成传世之作!此次武清文会,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孔弘绪也点着头,摇头晃脑的道:“此长短句别的倒也罢了,贴切二字确是最难能可贵的。一阕读罢,昔日我太祖、成祖开世之大无畏、大魄力之气扑面而来;而最后一句且看今朝尤为最佳,如今圣仁天子在位,气象万千、中兴显见,正合此四字之真意。吾等当为陛下颂之。”

  毛纪几人绵绵相觑,心中都暗骂这厮无耻。堂堂孔圣人之后,当代衍圣公之尊,竟而口出这般谄谀之词,实在是有辱斯文啊。只是想想这老家伙刚刚才脱了罪,那种死而回生的心情倒也不好太苛责了。

  毛纪当先回应,含笑颔道:“是矣,衍圣公见识果然人一等,佩服。”

  孔弘绪捋须微笑,脸上得意洋洋。旁边孔闻韶毕竟年轻,眼神躲闪着,脸上终是有几分尴尬。

  毛纪见几人意见达成一致,这才转头看向李兆先,含笑道:“李公子意下如何?”

  李兆先心中暗骂不已,这帮老东西一个两个的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儿的给这姓苏的捧臭脚,真真毫无节操可言。不就是一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中咒骂着,脸上却只能作出敬服之色,拱手叹道:“苏默兄大才,先佩服之至。”

  毛纪等人就都含笑点头,李兆先眼底一抹异色一闪而过,面上愈显出敬佩崇仰之色,恭声又道:“此作大妙,先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诸位先生和苏兄能应之。”

  毛纪哦了一声,挑眉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什么不情之请?”

  李兆先躬身道:“诸位先生当知,家父亦是极喜此道。先欲求诸位先生,待此番文会结束后,能将此作赐予晚辈,回去以肴家父,还望诸位先生准许。”

  毛纪眉头一皱,抬眼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几个,沉吟不语。谢铎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捋须笑道:“贞伯贤侄,你这孝心可嘉,但岂不知君子慎独焉?汝父李大学士喜爱此道,我等又岂不爱?原作只这一副,你要了去,我等怎办?”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李兆先心中暗恨,却不敢作。迟疑一下,欲要再说,孔弘绪忽然开口道:“此作为陛下颂,天下除陛下外,谁敢受之?依老夫所见,不妨由我等各临摹一副便可。”

  此言一出,谢铎、毛纪都是点头不已。胡光建更是大喜,心中一动,一指苏默笑道:“既如此,何不劳烦苏少兄亲自誊写?如此原汁原味,当是大善。”

  众人都是目光一亮,拍掌赞叹。李兆先也是目光一亮,到了嘴边的话连忙咽了回去,眼神闪烁的看向苏默。

  苏默一直含笑站在一边,此刻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当即慨然应诺。只是目光落到李兆先身上,却微微一笑,拱手道:“李公子,为长辈效劳乃你我之本分。李公子何不也一起来,正好也让苏默开开眼界。”

  李兆先闻言就是一窒,随即眼中便尽是羞恼之色。苏默这话说的动听,但真正的意思却含有两层。其一便是他李兆先不配让其赠字,人家说了嘛,为长辈效劳才是本分。

  而这其中,还隐隐有贬低父亲李东阳的意思。毕竟自己刚刚说了,是想为父亲求字的。

  这厮假模假样的邀请自己,说是什么一起来,眼前这几个老东西,都点明了要苏默的字,又有谁肯要他李兆先的?那一起来的意思,其实就是让他自己给自家老子抄一份罢了。

  换言之,也就是说在他苏默眼中,眼前这几个老东西是长辈,他老子李东阳却是不在此列的。

  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却是谁也无法宣之于口,他李兆先也不能。否则一嚷嚷开,原本的心照不宣变成大明大亮了,他李家父子里子面子都别想留了。

  这是其一。而其二呢,自然是讥讽李兆先在此次比斗中的窘境了。按照先前约定,到现在,两人应是各有一幅画一幅字了。

  然而此刻,李兆先除了完全同样的两幅画外,根本就无法留下什么字。苏默这会儿邀请他一起来,潜台词就是他李兆先的本事,也只能是跟在苏默屁股后面誊抄苏默的诗词,他李兆先自己的东西是拿不出手的。

  这脸打的啊,啪叽啪叽的叫一个响啊。话虽没明说,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谁人想不到?

  李兆先这一霎那,真恨不得一拳将那张笑脸砸扁了。可是他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又松开,终是深吸一口气,强自将这股怒火压了下去。

  拿不到苏默的亲手笔迹就拿不到了,但这词是他苏默所作这个事实却抹不掉。只要自己将这词通过父亲呈送到天子御前,他苏默就只能俯受死了。

  至于说孔弘绪说的,原作也要呈送天子。嘿,岂不知重要的不是这词本身,而是什么人说的什么话才是关键。

  想到这儿,他目光中的怨毒一闪而过,强自挤出几分笑容,勉强点点头应了。

  毛纪等人都是人精儿,哪会看不透两个人之间的猫腻?见李兆先终还是忍了下来,不由的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微微凛然。儿子已是如此,其父又将如何?

  苏默却似乎没想那么多,见李兆先应了,当即笑眯眯的上前,提笔便欲开写。

  谢铎忽然伸手拦住,深深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道:“小苏默啊,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说着,目光往那词旁边的空白处瞄了瞄。

  苏默眼睛眯了眯,心中微微惊诧。这老头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题跋!谢铎的意思是他应该补上题跋。

  所谓题跋,在书籍、碑帖、字画前面的文字称为“题”;而在其后的文字,称作“跋”。

  苏默这《沁园春?雪》,若是不将之前他当众演说的那些话作为题跋写上,那真就等于是给人构陷的大好把柄了。可若是有了题跋,虽不敢说完全抵消那种危机,但终是有了依据,任何人再想凭此构陷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可谢铎跟他不过才刚认识,为什么要这样帮他?是怜才吗?苏默有些拿不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大明朝的才子车载斗量,苏默很难相信只是为了怜才,就能让谢铎这么个老狐狸为他出头。

  不过,虽然想不明白原因,对方终是一片好心,他自然不能漠视。所以,他抬眼笑了笑,轻轻摇摇头,悠悠道:“多谢谢老,不过,不着急。”

  谢铎一愣,随即眸子蓦地一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收回手去,点点头转身坐了回去。心中只暗暗念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两人间的互动只是短短一瞬,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苏默当即挥毫而作,只不过片刻间便书就四副,并题跋上几人的尊讳,注明来历,最后落下自己的大名。

  毛纪四人欣然接过,各自观赏一番,大是满意。那边,李兆先也笔舞龙蛇,将自己那副搞定。只是他却不会毛氏草书,用的却是行书,倒也颇有功力,获得了毛纪等人的一番称赞。

  待到几人都收起各自的字幅,苏默却让人将最初那副字收了,并不往下面去挂。

  既然说了这幅字要送入宫中,这会儿不挂出去也是应有之义。除了下面几个不明情况的士子嚷嚷了几声外,倒也没人再去纠结。

  众人重新落座,苏默和李兆先再次走到台中。这一次,该是换成苏默作画,由李兆先看图说话了。

  李兆先负手站去一旁,身边华龙几人簇拥着,脸上虽都是一副凝重之色,但仔细看去,却能现两人不时的对望一眼中,都有抑制不住的喜色流动。

  下面众士子也渐渐平静下来,纷纷注目台上,期待着、渴盼着。苏默前面两词不用说了,着实让众士子惊艳了一把。而那第一幅画,更是充满了神秘和玄妙,让人欲罢不能。那么,接下来将要画的第二幅画,又该会是何等的难以想象呢?

  实话说,与苏默的诗词书法相比,这一刻,大家对苏默的画的期望值,显然更高一些。

  然而苏默却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动用那些与众不同的画板画笔,而是站在画板前凝神思索半响,最终抓起一枝最寻常不过的毛笔来。

  台下众人先是一鄂,随即都隐隐有了几分失望。而李兆先华龙几人却是眼中喜色浮动,相互对望一眼,眼角眉梢便多出几分不屑来。

  “可一而不可再,果然黔驴技穷矣。”华龙挑挑眉,低声笑道。

  李兆先面上矜持,轻轻摇头,淡淡道:“可惜,可惜。”嘴角处的讥讽,却是毫无二致。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和华龙面上的喜色却越来越少,渐渐变成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

  不但是他们,便连台下众士子也均是骚动起来,隐隐的低声议论着,人人面上都是不解和焦急之色。

  为什么?因为台上的苏默从拿起那支笔后,直到现在除了凌空比划了几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便仿佛心中构思总不能如意,以至迟迟不能落笔。

  就在众人渐渐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苏默却忽然将笔一放,转身面向李兆先微微一笑,肃手邀道:“好了,便请李公子指教。”

  

第160章:所谓眼力境界

  

  好了?这就好了?李兆先有些懵。

  刚才看的清楚,苏默似乎就没动几下笔吧。看着他在那长考不动的样子,李兆先还好一阵疑惑来着。

  可眼下,这咋就忽然就画好了呢?而且,瞅瞅台下有幸能先看到一鳞半爪的那些人的脸色,李兆先心中那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公子莫担忧,咱们一起去看。”华龙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送上自己的忠心。

  旁边众伴当也纷纷点头应和。

  李兆先深吸一口气,轻轻点点头,随即面色一松,大步冲苏默走了过去。后面华龙众人紧紧跟上,看向苏默的目光那叫一个仇恨啊。

  苏默依然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一点也没有遭人恨的觉悟。见他们走进前,微微拱拱手,侧身一让,将整个画板显露出来。

  “这……你……你什么意思?”看着眼前光洁溜溜的画板,李兆先等人目瞪口呆了半天,不敢置信的手指着向苏默怒道。

  他喵的!难为人也不能这么难为吧。整张纸上别说画了,连点墨迹都不带有的,干净的都刺人眼瞳,这还让人怎么看图说话?

  说好的画呢?说好的难为呢?我去啊!这哪里是难为,简直就是调戏嘛。

  自己好歹还一幅画连着画了两遍呢,就算难为也是言之有物啊。可这苏默,装模作样半天,然后就这么放着一张白纸……

  李兆先感觉受到了侮辱,指着那张刺眼的白纸瞪着苏默,嘴唇哆嗦着,额头上青筋突突突的直跳。

  “姓苏的,你这什么意思?辄莫是自觉不是我们李公子的对手,这是要拱手认输吗?”

  “哈,我看就是。要不怎么连一笔都不敢落呢?”

  “不错不错,不过既然要认输,那叫大声对所有人说出来才行,否则咱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对对,不接受,不接受。认输要大声说出来,还要跟咱们李公子赔礼道歉才行……”

  华龙等人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的都是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不但是他们嚷嚷,台下观众们也是惊疑不定,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唯有李兆先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看那张纸,又再看看面上不见半分异色的苏默,暗暗觉得这事儿绝不会那么简单。

  “呵呵,李公子可是不明白?没关系啊,看不懂可以问嘛,我乐意为你提示一下啊。”苏默眼角都不带夹一下华龙几人的,只冲着李兆先笑眯眯的说道。

  李兆先面色越难看起来。果然,果然是有说道的!他暗暗的想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白纸,似乎要看出个花来,可惜半天过去了,仍然还是一无所获。

  耳边听着下面人嗡嗡嗡的议论声,旁边华龙几人还在不停口的起哄,让他心中越来越是焦躁。终是忍不住转头冲华龙几人怒叱一声:“闭嘴!”

  台上台下登时一片寂寂,华龙几人瞅着李兆先那欲要杀人的目光,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缩缩脖子,灰溜溜的绕到他身后站了,一个两个的臊眉耷眼的不说话了。

  李兆先额头上汗珠密密沁出,红着双眼看着苏默,嘴唇嗫嚅几下,终是一横心,咬牙低声道:“姓苏的,你究竟想怎么着就明说吧,这般装神弄鬼的,实在是太无聊。本公子没时间陪你疯!”

  驴死不倒架啊。

  苏默嘴角微微勾起,又用那副看傻叉一样的眼神踅摸李兆先,李兆先霍的捏紧了拳头,好悬没当场大骂出来。

  “李公子自己出的题目,怎么现在换过来就不识得了?境界,眼力境界啊,这么简单的题目,李公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唉,我说过了的,智商是硬……”苏默叹着气,又是摇头又是唏嘘的说着。

  “闭嘴!”李兆先面色铁青,大喝一声将他下面的话打断。你妹的,智商是硬伤对吗?混蛋,你还会点新词儿不?怎么翻来覆去总是这一句?

  李兆先心中憋的吐血,很想揪着这厮好好问问。不过好在还能保持理智,努力的深呼吸几下,狠狠瞪了苏默一眼,重新将目光移到那张白纸上。

  境界?眼力境界?这他妈的就是一张白纸,有个鬼的境界啊?这混蛋竟如此奸诈!先前还当他是傻了,对着自己两幅同样的画给出了考校眼力境界的说法,原来却在这儿等着自己。

  所谓眼力境界,放在眼下完全就是猜测对方的心思。自己先前一时不察,顺着他的口风下坡,这下好了,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坑没埋了别人却把自己埋进去了。

  李兆先心中这个悔、这个恨啊,直如滔滔江水一般。

  这猜测对方的心思还有个准儿吗?哪怕就算撞了大运猜中了,但只要苏默不承认也是白搭不是。尤其这一张白纸,那可以挥的余地大的没了边了,这尼玛简直就是耍流氓嘛。

  李兆先憋的脸都要渗出血来似的,左看右看半响,还是半点辄也没有。偏偏台下刚才也都听到了苏默的解释,这会儿哪个不明白这是苏默在戏弄他?那嘲笑声、嘘声不断,让李兆先气的浑身抖,却愣是一点也作不出来。

  之前那副宇宙太空图极尽玄奥之能事,下意识的,他心中对苏默的第二幅画充满了各种臆想,却万万没想到,结果竟是眼前这么一张白纸。

  尼玛,真心没法一起玩耍了啊!

  听着下面哄笑声越来越大,他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了,强自克制着那羞愤欲死的情绪,哆嗦着拱拱手,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苏公子大才,先不及也。便请苏公子指教,这…….这…….这画,究竟画的是什么?”

  李兆先牙都快咬碎了。对着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还要傻乎乎的问对方这画是什么画,李兆先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他已经能预想到,这事儿若传回京城,他李兆先毕竟成为一个笑柄。

  “咦,李公子看不出来?”苏默不笑了,脸上满是惊奇之色。

  李兆先咬着牙点点头,脸涨的跟猪肝似的。

  苏默似乎很怀疑的样子,仔细看看他,欲言又止。踅摸半天,又道:“真的?真的看不出来?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李兆先差点没忍住扑上去掐死他。怨毒的瞪着他,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崩道:“是,我看不出!请赐教!”

  苏默就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两手一摊,耸肩道:“好吧好吧,看不出就看不出,我告诉你就是了,干吗一副要吃人的样儿吗。”

  李兆先觉得自己快要道极限了,使劲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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