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第254节
与此同时,蒙家庄内。
后院的一处书房中,苏默端着茶盏坐在上,袅袅的雾气缥缈着,静静的听着下一个道人装扮之人的述说。
旁边,蒙鹰和另一个四旬左右的道人分坐两边,胖子随便则是抱臂立在苏默身后。人人都是面色凝重,一言不。
“……最后确定是进了杨府无疑,只是人绝不是杨府中的,这点也可确定。是否需要咱们出手将东西夺回来,还请仙师示下。”下那道人最终说到这儿停下,便不再多言,只静静的看着上的苏默,眼中露出又是好奇又是敬畏之色。
苏默不说话,微阖着双目沉思。良久,忽然道:“你们说的那个……嗯,裁决者……是这个名儿吧,究竟是个什么来路?哦,至于东西夺回来就不必了,那边确实是自己人,回头我自有安置。”
道人明显送了口气儿,这一路上追着过来,他实是心中惴惴,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就要出手了,唯恐怕误了仙师所托。如今听苏默终于确认了是自己人,让他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这个裁决者嘛……”答话的是坐在蒙鹰对面的四旬道士,乃是此番派往东南办事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也是道门中核心决策者的一员,是以对这些隐秘之事更加清楚些。
道门历史悠久,虽比不得观察者和裁决者,但是却并不次于守护者。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之守护一脉的何家了解的更多一些。大抵将三大隐脉的来历和背景阐述了一番,已是不觉中过去了大半天的功夫。
直到苏默手中的茶盏都彻底凉了,道人的讲述才算完。苏默长长的吐出一口大气,有些木然的将茶盏放下,脑子里已是一片惊涛骇浪了。
这你妹的真是大明吗?真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记载中的大明?别不是什么玄幻版的虚拟世界吧。郁闷个天的,这者那者的,听上去似乎都很厉害的样子啊,这让哥以后完全不好混了啊。
“呃,这个……你们所说的这三大隐脉……嗯,他们可有什么人的大招没?哦,比如说飞天遁地、移山倒海之类的?”
“……这,似乎没听说过。”
“那……他们有没有什么元婴期、大乘期之类的隐世老怪什么的?”
“…….这个,貌似也……也没有吧。其实,若不是从仙师这儿听闻,咱们还从不知这些个…….”
“那,可曾听过什么厉害的宝贝没?诸如乾坤戒、炼妖壶什么的?又或者,什么神兽魔兽的?”
“……..”
两个道人一脸的震惊,完全懵逼了。仙师就是仙师啊,这一张口就全是传说中的事和物,简直让我辈凡人心向往之啊。
众人一时震撼无语,欢喜赞叹。苏仙师也是暗暗大松口气儿,偷偷抹抹脑门上的冷汗。郁闷个天的,差点没吓死老子!还好担心的玩意儿都没有,否则苏仙师先要做的就是有多远跑多远,先找个安全的地儿躲起来再说。
正寻思着还有什么需要问问仔细的,忽听外面下人来报,杨府来人,请公子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告。
第388章:感性的人
收拾心情,苏默带着俩胖子出了门。怎么俩胖子了?随便和小弗是也。
打从那**良为娼……呃,不是,收服了弗朗西斯科后,这位格拉纳达的子爵大人,便彻底沉沦与黑暗之中了。
子爵认为这个叫苏默的东方贵族绝对是魔鬼无疑了。还是以狡诈、欺骗、贪婪与残酷为名的那种。
什么不是奴隶是打工的说法全是狗屁!可怜的弗朗西斯科爵士现在所谓的工作,完全就是一个奴仆该干的事儿。整天被支使的陀螺一般,半刻也不得闲。
弗朗西斯科起初还能叫着抗议,但不过一天下来后,就再也没了力气,完全认命了。看向苏默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苏默其实也没做啥,只是把“生命剥夺”和“生命赋予”轮换在他身上施展了一遍。
感受过自己生命的流逝,以及后来又无限饱满的弗朗西斯科当场就吓尿了。
魔鬼的契约!这就是魔鬼的契约吧。弗朗西斯科绝望的想着,虽然曾看过苏魔鬼把这种手段在奥利塞斯等人身上施展过,但那毕竟只是看别人,并不曾真个亲身体验过。
而在真个亲身体验之后,那种透入灵魂中的震撼,完全不能以言语表达。也正是从这一刻,弗朗西斯科终于再也没了半分反抗的念头。
不过也不是全都是坏消息,经过一番沟通,两人这才明白,原来在这之前,两人就有过交集了。
当日,天机道人曾拿出来考校苏默的那个西红柿果子,便是从弗朗西斯科手中得来的。那还是弗朗西斯科首次去京城时的事儿,这般说起来,两人之间岂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缘分啊,苏魔鬼拍着弗朗西斯科的肩膀,很是感慨着叹道。而弗朗西斯科却只能在心中暗暗无限诅咒这该死的命运,或许当他的祖国终于倒在了西班牙人的脚下的那一刻,诅咒便已经种下了吧。
至于弗朗西斯科弄到的西红柿果子,苏默一问之下,果然与当日他猜测的一样,是弗朗西斯科在海上抢了一艘商船所得。这就表明了,弗朗西斯科手中至少还有一股海上的力量。
战败方的一切都将归胜利者所有!所以,毫无意外的,伟大的苏默魔鬼大人当场就宣布了那支船队的拥有权。对此,弗朗西斯科已经木然了,根本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让苏默意外的是,就是这么个怕死贪婪的胖子,居然还肩负着保护王室遗族的重任。随着那支船队上,除了一队水手外,还有着两位格拉纳达的皇室成员:两位公主。
而此时,那两位公主正在南方的杭州游玩,弗朗西斯科是因为存着看看能不能从大明这边,尽可能的打通接触祖国那边的消息通路,这才在听说了曾经的丝绸之路的消息后,才来到了西北这边。
结果仔细打听之后却大失所望,这条西域古路虽然确实有,但已经很久不通了。虽然在这里也能偶尔接触些西方商人,但却都只是靠近大明这边的小国,离着他的祖国仍是有着千万里之遥,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消息。
没奈何之下,他正想着返回杭州时,却被周才周大少找到,出了一笔可观的钱财,让他帮着对付苏默。这笔意外之财对弗朗西斯科来说可算是惊喜了,再加上听周才所言,目标只是个可耻的纨绔而已,毫无任何危险可言,当即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但谁成想,喜没见着,惊却是足够了。不,这已经不是惊了,而是噩梦的开始。他被骗了,他对付的人哪里是什么没用的纨绔,根本就是一个强大而邪恶的魔鬼。而他,也因此沉沦为魔鬼的奴仆…….
弗朗西斯科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让那个欺骗他的周公子下地狱!是的,下地狱!他咬牙切齿着。
苏默却并不知道这位奴仆的心思,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对于那位周公子他从不曾放在心上过,一个坑爹的二货纨绔罢了,死也好活也罢,于他没有任何意义。
怪不得天机一去这么久都没消息,想来是没找到弗朗西斯科,打听着一路往南去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弗朗西斯科说的他的那个船队,唔,还有那两个格拉纳达的公主殿下……
好吧,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准备应对当前的局面才是正道。各路暗手都已伏下了,现在是准备收割的关头了。
杨府来人找自己,想必也是为了眼下大漠上的事儿吧。唔,应该还有伍父尸骨的事儿。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果然犀利啊,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先自己一步得了手。
且不说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单从这抢先一步的架势看,这分明是程妹妹给自己的又一次下马威啊。
这妞儿,够辣够劲儿啊,与何莹的全表露在外的辣劲儿不同,程家妹妹却是肚子里有牙,谋定后动,不出则已,一击必中啊。
“小丫头肯定要拿捏自己一番了……”他这么想着,肚子里已经暗暗筹谋对策了。
杨府终于不像前几天那么喧闹了,在明确了比试招婿之后,各家都在忙着准备着,倒也不必再白费力气的登门闹腾了。
门子满脸堆笑的迎着苏默三人,把随便和弗朗西斯科让下人安顿了,带着苏默一人直接去了后院。
至于说应该先去拜见杨大人?好吧,杨大人焦头烂额着呢,一早儿就去了衙门,哪有空理会这个麻烦的始作俑者。
还是那个小院,还是那个淡雅如菊、空如精灵的女子。这次倒是没了那位刚上位的侄千金在侧,毕竟,马上要开始招婿了,按规矩却是不能轻易再露面了,便是在这后院内宅也不可以。
“苏世兄做的好大事儿。”两边落座后,程妹妹澄澈的目光在苏默身上转动着,钦佩与忧虑之色一闪而逝,面上却是淡淡的,隐隐的还带着几分讥讽。
“大事儿?什么大事儿?这几天全忙着招婿的事儿了,一直在家中苦读来着,唉,悬梁刺股、卧薪尝胆,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哇。”苏默一脸的茫然,随即又做乖宝宝状,拼命的自我表扬着。
程妹妹就暗暗的咬牙,“哦?原来世兄竟是倾心与我那表妹妹吗?这小妹可帮不上什么,世兄还要努力啊。唔,原本还听说世兄为了桩烦心事儿,派人远去东南。小妹念着两家世交,也顺便推动了一把,想着为世兄分忧来着。现在看来,却是小妹多事儿了,世兄一心只为折花,所谓烦心事儿不过是我等俗人庸人自扰罢了,真是惭愧啊。唐突之处,还要世兄多多宽宥。”说着,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
苏默噎住,木然半响,叹口气幽幽的道:“妹子啊,挖坟掘墓这种事儿……不太好吧。这样吧,东西给为兄,这些个麻烦自当为兄来解决,怎么可以累了世妹的清名呢?你也说了,咱们两家可是世交来着。莫要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为兄了。”
程妹妹明澈的双眸眨啊眨的,那叫一个萌哒哒。“咦?是这样吗?可怎么小妹听说世兄也刚刚挖了好大一个墓,还偷了好多东西出来呢?”
苏默面孔一板,正色道:“不许污蔑我!谣言,都是谣言!为兄那是做学问,考古!考古懂吗?很严肃的一门学科。至于挖出来的东西,都是为了研究而已,一待研究完就会送还回去的。为兄乃儒门弟子,岂能做那种有辱斯文之事?不可信,不可信。”
程妹妹瞪大了美眸,实在是吃惊于此人的无耻。良久,才点点头,认同的道:“都说世兄当世才子、谦谦君子,果然如是。好吧,小妹愿从良言,这便使人将所得之物马上还回去,以全世兄之清誉。”
说罢,又使劲握了握小拳头,恨恨的道:“那些散播谣言的人真可恶,害小妹误解了世兄。回头找到他们,定要狠狠惩罚他们!对,扎小人诅咒他们,太恶毒了!”
程妹妹越说越气愤,舞动着小拳头,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苏默小脸儿都白了,脑中不期然的浮现一幕画面:一个小丫头一手捏着小人,一手银针狠狠的扎啊扎,得意的冷笑声中,小人儿千疮百孔,身上两个大字显现:苏默……
激灵灵打个寒颤,抬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干笑道:“这个……不必这么狠吧。”
程妹妹决然道:“要的,谁让他们这般误导我呢?小妹误解了世兄,心中很不安呢,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话头一顿,忽然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世兄不恨他们吗?还是说,世兄跟他们…….”
“怎么可能!”苏默心中打个突,毫不犹豫的否定道。随即干咳两声,施展斗转星移大招:“咳咳,那些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应当给予死者以安息,给予生者以抚慰,此方为吾辈当为之事。嗯,这事儿既因小兄而起,便自当由小兄而终。嗯,就这么定了,来,把东西给为兄吧。”
程妹妹定定的看着他,眼见他脸赤白青的一头大汗,偏要强作镇静,咬牙死撑,心中好笑不已。
直到半响,见火候终是差不多了,这才勉强点点头,拍拍手让人捧出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一个小小的白瓷坛,还有一枚玉佩在旁。
“这便是了,下人前些日子带回来的。这么小的坛子,古里古怪的,用来装酒水也没多少吧。倒是那块玉佩值个几两银子,说是跟坛子里的东西放一起的。世兄既然一定要接手,小妹只能如兄所愿了。”说着,将那坛子并玉佩一并推了过去。
苏默连忙捧过来,小心察看一番,这才重新包好。正待说些什么,忽闻程妹妹清冽的声音又起:“用这般小坛子装酒喝,真是怪癖。但愿莫喝出事儿来才好……”
苏默登时僵住,只觉得胃中一通翻江倒海,脸儿都绿了,起身直往后面茅厕冲去…….
片刻后,杨府大门中风一般窜出三道人影,瞬间不见了踪影。过厅的角门后面,杨府新晋的侄千金伴着程妹妹诧异的目送着几道身影,低声问道:“姐姐,他们这是…….”
程妹妹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叹息道:“没什么,我只是嘱咐了几句饮食之类的不要太随意,他便感动涕泣的。唉,真是个感性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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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开幕
当晚,小春园后边的密林。这一次在外面放哨的却是奥利塞斯那一帮奴隶战士,胖子则伴着苏默随侍左右。
当苏默将那骨灰坛和那块玉佩放到妙芸眼前时,妙芸先是怔怔的看着,良久颤抖着拿起那枚玉佩抚摸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就那么无声的流着泪,却给人一种比放声大哭更悲伤的感觉。身后,小丫头簟儿也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向着骨灰坛叩头不已。
苏默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在一旁站了,把空间让给两个女子。胖子也老老实实的默默跟着,身后终于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嚎哭声。
林中的哭声持续了大约顿饭功夫,才终于渐渐止歇下来。脚步声响起,簟儿红肿着双眼出来,冲着苏默福了福,哽咽着道:“苏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苏默眼中闪过一抹疼惜,勉强笑笑,抬手在小女孩头上拍了拍以示安慰。簟儿便低着头,乖乖的让他大手抚过丫髻,眼泪却又忍不住流下来。
林中,那个装着伍父的骨灰坛摆在一块大石上,前面摆了些香烛之物,却是妙芸主仆早有准备,一早备好带出来的。
一个清冷的身影跪在大石前,听到脚步声,似乎抬手擦了擦泪水,也不起身,便就原地转过来,冲着苏默大礼拜了下去。
“讷言大恩无以为报,愿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偿。”妙芸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尽的悲意之中,却又带出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使得那沙哑的声音,竟别有一番勾动人心之处。
苏默窒了窒,赶忙上前几步扶起,叹息道:“你我以知音相交,为伯父收殓亦份内之事,不需如此。”
妙芸也不推拒,由着他扶起,往一旁坐了。听他这么说,眼中闪过一抹感动,嘴唇翕合几下,似是要说些什么,但终是又化为沉默。只直直的望着那石上的小坛子,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苏默在旁陪着,叹道:“妹子,节哀。想必伯父在天之灵,也不愿看你自伤至此。如今你不惟要为自己活,更要为伯父好好活着。如此,才能使得伯父不断了香火祭奠。”
妙芸这才点点头,勉强收了泪水。簟儿懂事的过去将供品一一收了起来,从石头后面拎出个小竹篓放了进去。待要收那坛子,妙芸却出声道:“慢。”
簟儿愣了愣,回头看她。妙芸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流下泪来,转头看向苏默,哀声道:“讷言,还要请你为先父选个所在安葬,勿使他老人家再被饶了清静。”
苏默点点头,心中明白。如今她们主仆身在虎穴,四周环伺皆是魍魉,又如何处理?也唯有托付于他这个朋友知己了。
摆摆手,胖子便上前用包袱重新包了那坛子,小心的捧了起来。簟儿又要哭,胖子圆圆的脸上显出怜爱之色,也伸手学苏默那般拨了拨她丫髻,这才转身而回。
小丫头却不领情,嫌恶的晃晃小脑袋,瞪了他背影一眼,拎着小篮子也站到妙芸身边。低着头,脸上仍是止不住的哀伤啜泣。
妙芸眼中闪过一抹疼惜,拉着她手握了握以示安慰。小丫头愈发难过,转身扑进小姐怀中,将头使劲拱进去紧紧搂住。伍父在世时,对下人还是极好的,小丫头这会儿的难过,倒也不全是为了小姐,也实是发自内心的。
“此番为先父之事,怕是给讷言招来了不少麻烦吧。”轻抚着小丫头的脊背,妙芸转眸看着苏默,低声说道。
苏默耸耸肩,淡然道:“算不上什么麻烦,许是伯父在天有灵,也只是打了一架而已,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旁边胖子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不明白为什么苏默不将事实告知妙芸。那日在书房中,他却是一直陪在苏默身边,深知此行之中不但差点闹出惊天大乱,甚至连上古隐脉都出现了。这已经不是麻不麻烦的事儿了,完全可以说诡秘难言了。
只是眼见苏默淡淡然的,也只得将疑惑藏在心中,不敢稍露分毫。少爷做事向来难测,却不是他可以随意猜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