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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第32节

  老夫子狠狠的翻个白眼,干脆不跟他瞎扯了。这小子在自己跟前儿装傻充愣的,等大学正当面,看他还能躲哪儿去。当即直入正题:“说吧,又怎么了?”

  苏默涎着脸往前凑凑,从怀里摸出重新写好的章程递过去,赔笑道:“也没什么,这不,小子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连夜赶出来的。您老给掌掌眼,看看这回行不。”

  赵奉至把那些自我标榜的话一概省略,理都不理,就低头看起稿子。苏默卖萌失败,老老实实的坐好等着,乖宝宝也似。

  “竞拍?嗯,倒也是妙策。”赵奉至看完一遍,嘴中喃喃自语着,又返回来再仔细看过一遍,这才将纸扔回去,没好气道:“行了,别装了。这事儿做到现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老夫有一句话,你最好听仔细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做你该做的去,其他的不要太出头。明白不?”

  苏默一愣,“先生之意是?”

  赵奉至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叹气道:“你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区区一个蒙童,连县考都不曾过,现在仗着灾民一事儿,那些人需要你顶在前面,自不会说什么。但要是此事一过,又凭什么容你指手画脚?你若不知进退,他日必遭大祸!”

  苏默恍然,只是心中仍然不服。沉默了下,便把自己之前以利相结的想法说了。

  赵奉至瞠目半响,随即拍桌子骂道:“糊涂!”

  苏默瞪着眼看他,赵奉至指着他点了几点,随即长叹一声,冷笑道:“你若不行此事,还能多活几日。倘若真这般做了,离死不远了!”

  见苏默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便耐着性子又道:“以利相结不错,可是你没明白的是。老虎可以和老虎以利相结,可你什么时候看到过,老虎能和兔子以利相结的?利?哼!把兔子吃掉,那所谓的利岂不更能尽入手中?又何必留着只兔子跟自己分润?你一介白身,无权无势,凭什么让人家平等相待?”

  苏默这才猛省,霎时间一身冷汗。自己这可不是惯性思维了?这儿是大明,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不是五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老夫子说的不错,在那些官员眼中,自己可不就是一只毫无抵抗力的兔子?可笑自己还洋洋得意,以为可以跟他们共同发展、互惠互利,这可真真是太天真了。

  想到这儿,他起身端端正正给赵奉至施了一礼,恭敬的道:“多谢先生教导,小子几乎自误。”

  赵奉至眼中闪过一抹欣慰,面上却仍板着脸,哼道:“知道怕了?看你往日里机灵聪明,却不想偏这些地方竟蠢如骡马。”

  苏默惭惭,臊眉耷眼的低着头,只能听训。

  赵奉至神色稍缓,慢慢的道:“你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么,还要抵触进学吗?还要抵触为官吗?确实,官场是黑暗,是龌龊,但只要你自身持正,何尝不能造福于民?也唯有当你有了身份、地位,才能获得尊重,获得与他人平等的资格!你,悟了吗?”

  得,老爷子又绕回来了。

  苏默默然。

  赵奉至半天不见他回答,不由大为失望。脸上忽然苍老了许多似的,叹口气,闭上眼睛,轻声道:“罢了罢了,你自去吧。如何取舍,且好自为之吧。”

  苏默心中不忍,待要说话,却见赵奉至脸现疲惫,只冲着他摆摆手,只得收了声,恭敬的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老管家满面复杂的看着他,嗫嚅了几下,才叹息一声,轻声道:“苏公子,老爷是为你好。他,对你很是期望的。”

  苏默默默的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的。”

  老管家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说。一路送了他出门,这才转身回去。

  苏默低着头默默走着,心中又是感念又是憋闷。感念的是赵奉至一片拳拳之心,憋闷的却是不被理解的苦闷。

  官场,且不说只看这一个小小的武清县,就是如此昏暗复杂。便说那高层,赵奉至不知道,可是苏默却是清清楚楚。所谓的天子圣明,弘治中兴,不论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又能过的几年?

  他可是记得清楚,这位弘治天子短命的很。大概也就是还有个五六年的光景吧,然后便是那位以最有个性闻名的正德皇帝继位。

  这位正德皇帝自身是非且不说,其继位之初,身边全是刘瑾、谷大用之流,而后又有江彬、钱宁之辈,个个都是大奸大恶的,使得正德朝一片混乱,倾轧无数。

  而文官们也不甘寂寞,拉帮结派,打压异己。和厂卫争,和太监争,和皇帝争,无休无止。

  若说大明最终毁于万历、天启两朝,那么,殆其所始,便可以说正是从正德这一朝埋下的因由。

  正因为这位正德帝的率性,不愿被束缚的性子,重用宦官厂卫,才不得不逼着文官集团也将结党这种祸源,开始做大。

  就这种趋势,苏默要是一头撞进去,别说过什么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了,怕是连囫囵着出来都难了。

  可这种事儿能跟谁说去?苏默觉得好压抑。

  

第四十二章:你有病

  

  苏默一个人走在街头,身边来来往往路人不断,可他却总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跟这些人隔着一层无形的结界。不,不单是这些人,还有这整个武清县,整个大明,都好像看似近在眼前,却如同隔了一个世界。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超脱,有些漠然,还有些俯视的优越。但同时也让他被排斥,被敌视的自卑。

  这种同时存在,却又截然相反的矛盾,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不期然的竟有种弃世的念头,只想着逃离这尘世,找个没人的地方终老一生算了。

  但也仅是一瞬间,便清醒过来。晃晃头,赶忙把这种古怪的念头抛开。

  要说刚醒来那一刻,如果起了这个念头也罢了。可如今,他却有了难以割舍的牵绊了。老爹苏宏面上大咧咧,实则却无处不在的父爱;韩妞儿那简单,却又浓烈的柔情;赵奉至那少有好脸色,但却视之如子侄般的关爱;还有,还有那城外上千灾民看着他时,信任和期待的眼神……

  这些,这种种件件,都让他再也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不愿挣脱。

  “我操!”

  他狠狠的爆了句粗口。他喵的,要死吊朝天,不死万万年!好歹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连穿越这种狗血剧情都经历了,还迷茫个蛋!

  管他以后如何,便自且歌且行,放开心怀走下去就是。正德皇帝胡闹也好,圣明也好;刘瑾什么的八虎为祸也好,满朝奸臣横行,文人内斗也罢,统统都玩蛋去!只要不惹着老子,管他去死!

  老子只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世上奸也好,忠也罢,无论是贵如帝王还是贱如乞丐,凭着自己超越五百年的见识,大可拿出手段一一对应。

  对我好的,我给予真心;对我使坏的,便狠狠还击回去。就不信了,凭着堂堂大好穿越青年,顶着主角光环的角儿,还能憋屈死?

  为了老爹,为了傻妞儿,为了赵夫子,为了那些自己所珍惜的,拼了!

  他一瞬间想通了,只觉得身心通透,有种难言的爽快。之前满心的郁结,尽数消散,重新变得斗志昂扬。

  只是这番心路历程,在这热闹的大街上经历,可就委实不怎么合时宜了。

  街上行人眼见他时而瞪眼、时而咬牙,又是握拳又是跺脚的,这是什么毛病?不用问啊,肯定是神经病嘛。

  神经病多吓人啊,大伙儿还是离着远点吧。

  所以,当苏老师坚定了己心,重拾斗志后,却忽然发现满大街的人都对他投来古怪的目光。那些目光又是畏惧又是担忧,还带着一些可怜。自己身边就如同玄幻小说描写的有神奇的无形护盾似的,所有人离着老远便远远绕开,不能近前。

  “娘,那个大哥哥好奇怪哦。呆呆傻傻的,他是找不见娘亲了吗?咱们去帮帮他好不好?”一个稚嫩的童音从旁边某窗内传来。

  苏默很感动,多好的孩子啊。

  “破孩子!贼大胆儿,什么事儿也敢搀和。那是疯子知道不,小心疯子抓了你去,煮了吃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一连串儿的骂落到苏默耳中,苏默登时一脑门的黑线。

  整明白了,自己被神经病了!

  某神经病以袖遮面,抱头鼠窜而去。太丢人了!太没面子了!太失身分了!

  玄幻小说果然都是胡说八道的,什么行走于凡人之中,忽然得悟喜笑颜开,尼玛,那样的结果就是一个:被神经病!

  苏默脚下疾走,一气儿跑过好几条街,直到拐进一处僻静的小巷子后,才停下来歇气儿。心中羞恼,只得迁怒小说,恨恨大骂。

  “大哥哥,你生病了吗?是要来看病的吗?”身后一个清脆的童声传来。

  苏默汗毛都炸起来了。

  见鬼了!这多大点功夫啊?就能传这么远?这都好几条街了吧。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个年代没有人肉这一说吧。

  尽量放松自己,脸上也努力的调整着肌肉,做微笑状,然后缓缓回身。

  “小弟弟乖,大哥哥不是神经病……”

  目光及处,正对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眼神黑白分明,满是同情之意。

  左右瞅瞅,原来是一处人家的侧门。此刻,院门半开处,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童子。眉清目秀,衣着朴素,听到苏默的自辩,眼中的同情之色更浓了几分。

  “阿翁说,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童子如是答道,看了看他,又加上一句:“阿翁说,这跟喝醉了的都说自己没醉一个道理。”

  苏默一脸假笑登时僵住。

  你妹的!这个阿翁是哪一个?怎么教小孩子的?出来,老子要掐死他!

  “请进来吧。”童子却没理会某人的委屈,小大人般的侧了侧身子,伸手邀客。

  苏默满肚皮的话都噎了回去,疑惑的看看这小孩,又往院里瞅了瞅。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随便放人进家里?也不怕出事儿?这家大人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该怎么说怎么说,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对小孩子,苏老师还是很有爱心的。所以,苏老师决定找这家大人说道说道,对孩子的安全还是要多上心的。至少也要告诉孩子,对陌生人,不能随便引入家中。

  所以,苏老师只是微一迟疑,便迈步走了进去。

  童儿对于苏老师听话的行为,表示很满足。这从其小脸上的兴奋,就能看出一二。

  这是一处两进的房舍。拐过照壁,绕过角门,便又是一处小院。小院里种着一棵枣树,树下一桌一凳,上面摆着一本摊开的书籍。这让苏默不由的微微一愣。

  这个年代,书本可是极金贵的。看着这童子的打扮,本还以为是个贫苦家的孩子,但从这本书来看,显然他的认识有些偏颇。

  童子走上前,拉着他到桌前,又从桌下拖出一个小凳子,示意他坐下,自己便在他对面坐了,然后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苏默有些莫名其妙。

  耳中隐隐听到屋子另一边传来一阵人语声,时断时续的不甚清楚。想来这家的大人应该在家,大概是有什么客人在招待,这才让这童子一个人留在后院。

  “咳,这个,嗯,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被一个小屁孩这么直直的盯着,苏默觉得好诡异。没奈何,干脆自己先起个话头吧,大体了解下情况,也好等这家大人过来说话。

  “喔,我叫卫儿。”童儿眼珠转动,脆声回答道。

  “哦,叫卫儿啊,卫儿好乖。”苏默充分发挥老师的亲切,微笑着点头,准备继续套话。

  “嗯,好了,现在,把手放这里,我帮你号脉。”卫儿却小脸一板,把书本拿过来,卷成一个卷,示意苏默把手放上。

  苏默顿时这个无语啊。好嘛,感情这是玩角色扮演呢,自己这有病的名头算是摘不掉了。

  他苦笑着摇头,想要再次表明自己很好。卫儿却是有些不耐,小手轻轻敲了敲小桌。那意思自然是催他快点。

  “这个,我说,卫儿啊。”面对着这个小不点,苏默只能暂且顺从,一边按他要求,把手放到书上,一边开口道。

  小不点却仰头看看他,小眉毛纠结着道:“不对,你应该喊我卫神医。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来我家那些病人,都是这么喊我阿翁的。”

  咳咳,苏默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明白了,这家原来是做郎中的。怪不得这小不点一见自己就先说自己有病。不用问,这拉着自己进来,想必就是自个儿过把医生的瘾,那自己可不是必须得有病嘛。

  “我说这个卫儿啊。”明白归明白,苏默实在是没时间在这儿陪着小孩儿过家家,当即便准备直言找他家人,把要说的话说完,然后赶紧走人。

  小不点的眉毛纠结的更甚,瞪着他道:“你是不是不肯让我帮你瞧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觉得我小就瞧不起我?”

  一连三个发问,眼瞅着那大眼睛里全是委屈,苏默那欲待出口的话生生又憋了回去了。

  孩子的心思是敏感的,大人有时候觉得好笑,漫不经心的应对,便有可能伤害到孩子稚嫩的心灵。

  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苏默几乎是本能的注意这个方面。连忙很端正的摇头,正色道:“怎么会?卫儿做的很好啊。很有医生的样子。嗯,你刚才盯着我看,是不是也在帮我看病啊?”

  感受到这个从后门捡到的病人没轻视自己,而且还如此认真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卫儿感到非常高兴。

  大眼睛登时放光,看着苏默的眼神也亲切许多。小脑袋点的鸡啄米也似,拍手道:“对啊对啊,这就是望闻问切里的望咯。大哥哥好聪明,果然没有病。”

  苏默脑门上开始冒汗。神逻辑啊!聪明就是没有病。也好也好,不管咋地,这有病的帽子总算是摘掉了。

  这庆幸之情还不等消下,忽见小不点脸皱的跟个包子似的,发愁道:“不对哦,大哥哥要是没有病,岂不是卫儿错了?卫儿可是神医啊,怎么能错呢……哎呀,有了,大哥哥有病,是被卫儿医好了。哈,大哥哥,卫儿的医术是不是很棒?”

  小不点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开心的拍手叫道。两只大眼睛闪啊闪的看着苏默,满是期盼之意。

  苏默脑门上一堆的黑线搭下,完了,还是有病!看这架势,还是属于最终鉴定结论。

  苏默郁闷的,这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正纠结着,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是一声怒喝:“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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