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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第386节

  李广一愣,随即面色大变,下意识的身子就要往后缩。李阁老?这大明朝能称“李阁老”的,除了那位以李公谋著称的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更有何人?

  而如今的内阁之中,资历最深、待人最厚的徐溥告老之后,剩下的三位都是嫉恶如仇之辈,向来对他李广看不上。此刻听闻这里竟是李东阳的家,李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躲开。

  不过这身子刚往后一缩,忽然又停了下来。目光在李府大门的白练上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记起来了,当日托付自己对那个苏默出手的,可不就是这李府的那位公子吗?

  据说那位李公子自打去了一趟武清回来后,就一直缠绵病榻,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后李东阳都请动了太医去看,也没能有什么起色。今日这架势看来,莫不是死的便是他了?

  “去,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谁死了?”心中这般想着,低声对小监吩咐道。

  小监应诺,转身去了。不过多会儿回来,低声道:“爷爷,打听清楚了,是李家的公子李兆先死了。昨个夜里的事儿,这不正搭灵堂呢。”

  李广点点头,眼珠儿转转,又低声问道:“李阁老,李阁老那儿如何了?可有什么消息?”

  小监迟疑了下,摇摇头道:“这刚刚死了人,小的没敢多问,府里人也顾不上搭理咱。不过,据说李阁老打从儿子昨夜死了后,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去了祠堂里关了门,到现在也没出来。”

  “哦?这样吗?”李广轻轻点了点头,又再抬头看了看李府大门,想了想,这才慢慢缩回身子,低声吩咐轿夫绕路而走,径直往宫里复命去了。

  李东阳这边死了儿子,肯定会有表章奏上,朝堂上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李广身在宫中多年,各种隐私诡谲见过不知凡几,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只是一个大臣的儿子死了就死了。

  别说李东阳这般人物了,就算随便一个京官儿的家中发生了什么红白之事,说不定都会引发一场风暴。更不要说,这死的是内阁次辅的儿子了。

  而且,李广还知道,李兆先生前可是找自己对付过苏默的。而苏默,此刻却偏偏跟能救治太康公主一事又牵连上了。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但这个机会究竟如何去利用?自己又该站在一个什么位置上去利用?这些都需要好好思考一番才是。而当务之急,他要做的便是先一步去禀告皇帝,让皇帝心中有个谱儿。

  不得不说,似李广这种奸猾的阉宦,确实是最善于钻营和把握人心的。只靠着一点点苗头,便能迅速推断出大致的脉络。

  此刻,李府的祠堂中,李东阳跪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从昨晚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咽下最后一口气后,他便独自进了祠堂。

  他没落一滴泪,他知道那没用。无论他再如何悲痛,还是不能让儿子活过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儿子瞑目!有些人,必须付出代价!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苏默……苏家,还有……”他面容枯槁,一头原本半黑半白的头发,此刻竟又白了多半,他却毫无所觉,只是那么低声,微不可闻的呢喃着。

  

第620章:终归

  

  关外通向中原的方向,一队人马正逶迤前行。队伍约有三千余人,旌旗招展、气势不凡,正是从蒙古完成了任务返回的大明使团。

  半年前,苏默被撵的兔子似的,一路从兴县往宁夏那边而去。这次回归终于是走上了正途,要走的却是宣府一线。只要过了独石堡,经龙门卫,便可直入京师。而若达到独石堡,便代表着正式踏入大明的地界了。

  “咱们走到哪儿了?前方是什么所在?”仪仗中,于冕满面忧色的向顾衡问道。这一次的出使各种不顺,让他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尤其是最后出了蒙古公主这么档子事儿,更让他心头满是阴霾。而那个小竖子又偏偏是个招祸的祖宗,这从老友何晋绅带来的那两个山民之事,便可见一斑了。

  眼下前途渺渺,正不知回去后要如何面对。而后方也是有着莫大的变数,别看眼下这里有三千多人的队伍,可放在大漠之上,根本就是沧海一粟,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要说达延汗都让闺女跟着一起走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对。可于冕却总觉的要出事儿,出事儿的根源便是苏默那小竖子。别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于冕就是这么感觉的,没有原因,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是以,他从离开了王庭之后,便一次又一次的问及行程,恨不得下一刻一步便迈入京师,离了这是非之地才好。

  想到了那小竖子,于冕不由的又是叹息又是恨恨。回身望了后面一眼,脸上的阴云更盛了三分。

  那小竖子惊才绝艳,果然是大有才学。然而哪里都好,却就是不知礼。这哪有把上官晾在一旁,自己却跑去一边,跟异族公主猫在一起的道理?且不说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说不清道不明的,便单只两下里的身份,若是被御史就此弹劾一本,就能让那小竖子欲仙欲死了。

  要知道,关于蒙古别吉一事儿,竟然能被人刻意的绕过自己这个钦差大臣,这里面的事儿,细思恐极啊。

  可这小竖子……

  唉,于冕心中又是轻叹一声,连上露出惋惜之色。寒门出身就是寒门出身,哪怕再如何才学出众,这底蕴和家教也是跟真正的世家大族难以企及的。

  “东翁,咱们刚刚过了三峰山地界,再往前四百里,便是广武镇了。经广武镇再往前绕过赛汗山,便是独石堡了。”

  耳边顾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于冕的思绪。只是想想这漫长的归途,怎么也要月余,心中那股不安便又止不住的升腾而起。

  顾衡偷眼看看他的面色,心中暗叹一声,劝慰道:“东翁勿须忧烦,咱们已提前通知了宣府那边,那边自会提前派出军兵接应。算来,也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于冕容色稍缓,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叹口气却没说话。

  顾衡微一琢磨便反应过来,试探着道:“东翁还是担忧苏副使那边?”

  于冕这才抬头看看他,又下意识的回头望望后面,转过身来轻声叹道:“星吉,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感觉要出事儿。那小竖子……那小竖子……唉,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顾衡微微蹙眉,有心再劝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说起苏默来,饶是他自诩多智,也有些茫无头绪了。

  主仆二人不觉中都沉默下来,车厢中便陷入一片寂寂。

  而就在大队之后数里处,另有一小队车马正粼粼而行。这队人马中,却是汉蒙混编,不单单有大明军士,还有一队五百人的蒙古骑士,紧紧的护在一架车驾旁,寸步不离左右。只不过时不时的,总要和另一边的一队深目高额的战士互相怒目而视,谁也不肯让谁。

  不过这两队人却又都不敢真个怎样,原因便是离着车驾最近的地方,还有两位爷的存在,让他们每每看过去都心惊肉跳,忌惮不已。

  好吧,这两位爷确切的说,是一人一兽。人是一个身上缠着小儿手臂粗细铁链的巨人,每每随着马儿的踏步前行,便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金属碰撞之声;

  而兽则是一只巨大的白熊。白熊本就罕见至极,而且这白熊竟还长着一条蓬松的长尾巴,这简直就是从所未见了。

  说到这儿,不用再赘言了,一看就知道,这便是大明钦差副使苏默苏大人,以及蒙古别吉图鲁勒图的车驾所在。

  巨人正是维京人穆斯,而白熊自然便是大尾巴熊汤圆了。

  为了送女儿去中原,达延可汗亲自从金帐卫中选出了五百亲兵相随。金帐卫出身怯薛军,个个都是武勇过人,但是对上汤圆这种异兽,也是不得不忌惮三分。更不要说,那队全由瑟雷斯战士组成的苏默的亲卫队,以及大高手胖爷的存在了。

  而胖爷和奥利塞斯等人,同样对于维京人穆斯忌惮不已。这个维京人奴隶力大无穷,整个就是个从荒古而来的荒兽一般,实在非人力可敌。

  两下里各有忌惮,便只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干运气,却谁也不敢真个挑起争端,这使得旁边跟着的明军士卒们,以及常家兄弟、魏氏兄弟还有蒙简都是面面相觑,暗自偷笑不已。

  而中间被护持的车厢中,氛围又与外面截然不同。车厢中铺着厚厚的西域而来的波斯毡毯,四壁都贴满了华丽的毛皮。

  车厢正中,一张小几上摆着各种干果小吃。一壶冒着热气的*,在一个小巧的碳炉上呼噜噜轻响着,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图鲁勒图一身大红盛装,巧笑倩兮的依偎在苏默怀中,不时的从桌上拈起一块糕点喂进男人的口中。看着男人满足的神情,明媚的大眼睛中,便露出极欢喜的神色。

  好吧,其实某人的神情根本不是什么满足,或者说不单单是满足。确切的说,根本就是猥琐和得意。

  不能不得意啊,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行进,他苏某人却在温暖的车厢中,依红偎翠、软玉温香满怀,享受着美人儿贴心温柔的伺候,这是何等的惬意和腐@败?这要是不得意、不满足,老天都会打雷劈的。

  初五等人已经提前和何晋绅一起离开了,当日跟苏默说完洪县之事后,苏默几经考虑,还是认为最好单独解决为好。

  无论是何晋绅还是田钰,两下里都涉及到古老而神秘的三大隐脉,这些事儿向来被朝廷忌讳。自己队伍中,有东厂档头王义的存在,肯定还有其他别的朝廷密探在。一旦传到皇帝耳中,总是有些解释不清。

  而且,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这一点,苏默深以为然。他可以动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协查田钰等人的行踪,但却不好堂而皇之的把事情摆到明面上。

  否则,那就是打朝廷的脸了。那样的话,便是背后一直支持他的几位老国公面儿上也不好交代。要是一个不好,再牵扯到他们,那就更是对不起人了。

  所以,苏默干脆让他们直接自己提前回京,先找个地儿落脚。待到自己回去后,想法儿打探清楚对方的动向,再考虑如何动手报仇的事儿。

  他却不知道,田钰此刻早已化成了飞灰,而动手的不是别个,正是他那便宜老爹苏宏。而真正动手的,也正是三大隐脉中的另一股势力:裁决者。

  而他的打算,除了不想让两码事儿搀和到一起外,更多的还是考虑想找些帮手。三大隐脉中,何家天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没错。但他却知道,其实在三大隐脉中,隐龙一脉更多的只是自顾自事,基本上从未搀和过其余两脉的事儿。

  相对于其余更诡谲的两脉,隐龙一系最多就是来历古老些,从行事和原则上,则更像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力量相对比那两脉,也是颇有不如。

  何二小姐已经明确是他的女人了,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愿将何家拖入这个漩涡之中。

  那么,要想对付这些个诡谲的家伙,就必须另外找帮手才行。比如:道门!

  道门对自己有所求,这是他的一大优势。而道门的历史,真正说起来,便比之三大隐脉也是不遑多让。真正比拼起来,还真说不定谁能胜过谁。

  而且,以道门对三大隐脉还有个潜在的利处。那便是,道门再如何让朝臣忌惮,但终归是人们耳熟能详,并且完全可以接受的存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人们更倾向于道门。

  就如同后世的武侠小说中描述的正邪之分那样,以隐秘诡谲的观察者和裁决者,更容易被人划归邪派;而常常行走于世间,往往都是真骗子的道人们,却被想当然的划为正派。

  所以,若果能拉着道门相帮的话,那这种隐形的影响,很可能就会在某个时刻,发挥出难以预料的作用。

  正是有着这种笃定,所以,苏副使现在很惬意,完全没有于老大人那种紧迫感和忧愁。至于说当下图鲁勒图这点事儿,和三大隐脉比起来,又如小巫见大巫了。苏副使既然连三大隐脉之事都不放在心上了,又哪会把眼前这点事儿放在心上?

  所谓虱子多了不痒,爱谁谁去吧。作为一个开着金手指的穿越者,苏老师会怕这些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第621章:分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而无论是兵还是水都没来。整支大明使团的队伍,一路无惊无险的过了三峰山,眼看着前方再有不到百里便是广武镇了,顺利的让苏默都不由的有些诧异。

  别看苏默之前优哉游哉的,貌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处境究竟有多遭。

  别说回去后要面对的那些个问题,单只能不能安全的离开草原都不好说。别忘了,虽然他收服了兀木尔,又得了达延可汗明面上的结盟,但是王庭中可不是就此没有敌人了。

  右帐汗王,就是一条潜伏的毒蛇!

  不过早在离开前,苏默就和常家兄弟等一众将官研究过,蒙古要想玩什么幺蛾子,最有利的地方就只有一处,那就是离开王庭范围后,大约两百里外的三峰山地域。

  三峰山地势复杂,多由山岗组成,而山岗之间却又有平原丘陵相连,不但利于埋伏不说,更是给了蒙古骑兵突击之利。

  更重要的是,这里离着王庭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快马奔驰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便可抵达。而要再远了,动用王庭的兵马便有些鞭长莫及了,若没有大量的牛羊跟随补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长途奔袭的。

  而一旦有大批的牛羊跟随,不说王庭立刻便能知道,便是走在前面的大明使团也休想再瞒过了。

  这刚刚双方结了盟,就算装也得装个样子,右帐汗王除非想要立刻造反,否则是绝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所以,在最开始离开的时候,苏默的队伍便外松内紧,魏氏兄弟的原班人马全数散开,先是化整为零散了出去,然后又再远处重新集结,暗暗潜伏在侧。

  而替代这些人马的,便是常家的私军,以及蒙简率领的三百蒙家骑士。再就是奥利塞斯的瑟雷斯战士和庄虎、唐猛的百十亲卫了。

  按照大明军制规定,钦差使团的护卫全由朝廷派出。钦差自身的护卫之数虽没有明确规定,但也不能太过。如苏默这样,常家、魏国公府的私军,都是不能跟随入京的。除非有明令宣召,否则必将给两家带去大@麻烦。

  毕竟,常家也好,魏国公府也罢,都是明廷极为忌惮的存在。打从成祖之后,便以种种借口将两家摒弃在外。

  魏国公府看似显贵,但只一个世镇南京,便等于将其限制死了。而常家更是在一连串的打击下,最终只留下了个空衔顶着,实则早已名存实亡,彻底被清除出朝廷序列了。

  所以,常氏兄弟也好,魏氏兄弟也罢,都不能跟着苏默堂而皇之的入京。而反倒是蒙简所带的蒙家军,却可以私兵的身份跟随。

  眼下既然一切顺利,预料中的袭击没有发生,虽然苏墨心中疑惑,却也不得不在此与众人分手了。毕竟,再往前,广武镇那边便已算是大明往草原这边的前站了。双方的探子,从这里开始,已然多如蜂蚁,两下里甚至都互相有些熟悉的,还能不时的一起喝一杯。

  “那,默哥儿,咱们这便后会有期了。此番得与默哥儿并肩而战,实为凭生快事。还望日后默哥儿休忘了咱们兄弟,有暇时多来凤翔府耍耍,某等自当扫榻以待。”

  常虎常豹两人就马上与苏默抱拳作别,言中大有不舍之意,却浑无凄切之音,倒是豪迈洒脱之气尽显,果然不愧三秦男儿。

  苏默微笑着点头,让人取了大碗来,与常家兄弟共饮。饮罢,慨然道:“此番得各位兄长千里驰援,此中情谊,非一个谢字可言,小弟便也就不落那个俗套了。千言万语、兄弟之情,尽在不言中。几位兄长还请代小弟回去问候常三爷,就说小弟待这边事情处理利索后,日后必去给他老人家磕头问安。”

  这话却是等若以通家之谊视之了,常氏兄弟大喜,连连点头不已。常熊常罴两个更是上前狠狠给了苏默一个熊抱,大巴掌拍的苏默后背呯呯直响,若不是他被神石改造过后的身子,比之常人强壮百倍,估摸着这几下就能给他拍趴下了。

  这边辞过常氏兄弟,苏默又转向魏氏兄弟。对于魏氏兄弟,却与常家兄弟不同。双方不单单是因着魏国公世子徐鹏举的关系,此番深入大漠,更是折损了魏二魏三两人,这份沉甸甸的战友之情,已然远超两家通谊之好了。

  苏默举着大碗,默默的看着魏氏六兄弟亦是微微激动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情绪,沉声道:“好兄弟,一辈子;有今生,没来世!诸位兄长,你我之间,勿须多言。这前三杯酒,咱们一起先敬二哥、三哥两位,愿他们英灵不远,且等他日地府相聚,旌旗十万斩阎罗,不亦快哉!”

  魏壹等人听闻他提起两位死去的兄弟,不觉都红了眼睛。想及兄弟八人,共同出关,回去时却枝叶凋零,手足伤损,心中实在悲不自已。

  性子最是冲动的魏四还最幼的魏八,更是呜咽出声。魏壹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转头看看二人,泣声斥道:“哭些个甚么!老二老三死得其所,不负我八健卒之称。而今有了默哥儿这话,亦可瞑目了。来,正如默哥儿所言,他们前行不远,咱们自有相会之时,待得他日相聚,更为鬼雄!饮胜!”

  说罢,先是将头三杯酒洒与地上,随后七人共同举杯,齐齐饮了,将空酒碗便往地上摔了,各自与苏默使劲一抱拳,随即翻身上马,唿哨一声,已是当先飞驰而去,片刻便不见了影子。

  那边常家兄弟也纷纷再次抱拳,叱喝声中,引着家丁们紧跟而去。不过瞬息间,还满满的大营,便忽然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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