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第72节
开始他还想装个大瓣蒜,让妙芸拿古乐谱看看,自己给她按照熟悉的格式另写一份。
结果当他接过一份这个时代的乐谱后,直接思密达了。若说妙芸看他的五线谱是鬼画符,那他看这古代的乐谱就完全是天书了。
那上面什么四合合,什么六尺的完全莫宰羊,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符号,甚至还有些看上去像是日文的片假字,整的苏默两眼全是小圈圈。
这个,真心整不明白啊。
可是不能就这么露怯不是?苏默是谁啊?那是小苏相公,是才子,这份儿可不能跌咯!
“落后!太落后了!”这是某才子接下来的评价。整的美人儿满脸的窘迫,又带着三分敬仰。
“呐,我给你讲讲这个五线谱哈。这个五线谱才是最先进的记谱法,它的优势在于……”
“这个呢,表示四分之一拍。四分之一懂吗?就是将一件东西均等分成四份,取其中之一。对对,就是这意思……”
“这个,这个呢,就是表示音阶,比如高音、比如低音,高八度……呃,这个高八度啊,它是这么回事儿……”
吧啦吧啦,苏老师这一开讲就刹不住车了,越讲越是兴奋,忽然有种回到了昔日讲台的感觉。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过,跟一个美女在一起的时间总觉得短,而坐在火炉旁,同样的时间总觉得长。
很显然,苏老师现在的状态就属于第一种。所以,不知不觉中,小楼窗外已然日影西斜,这大半天的,竟而就这么过去了。
苏老师也是直感到尿急了,这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能不尿急吗?这说的话多,口干舌燥的,中间都不知道喝了几壶茶了。美人儿那个贴身小丫头簟儿,也不知免费赠送了多少卫生球过来。
“这个,时候不早了。那啥,我……”苏老师惭惭的起身,比划了一下干笑道。
“今日得苏公子指教,奴茅塞顿开,不胜之喜。若公子不弃,愿拜公子为师。晨昏定省,侍候公子,不敢稍怠,公子可允否?”美人儿盈盈而起,又翩然拜下,苏老师当场呆住了。
晨昏定省啊,晨昏定省好啊,这个可以有……吧?苏公子有些不淡定了,眼神儿也有些飘。只不过人家说的主题是拜师好伐?咋就只听到“晨昏定省”四个字了?这样不好。
苏公子还算清醒,及时的回过神来。摆摆手,扭捏道:“过了,这实在是过了哈。芸姑娘,你看哈,咱俩年龄差不多,说什么拜师的可不让人笑嘛。这样,只要有时间,我随时欢迎。或者我过来,或者去我那儿,咱们互相学习、互相切磋好不好?”
妙芸美眸一亮,喜道:“当真?奴可以去公子府上?”
呃,这戏码儿咋有些不对呢?瞅着美人儿惊喜的表情,某人明显感觉什么地儿出了差儿。只是看看对方期盼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看着苏默点了头,妙芸脸上明显的神采飞扬起来。近乎是雀跃着靠了过来,媚声道:“既然天色不早了,公子何不索性就在芸儿这小酌一杯?咱们天香楼几样小吃,却也是颇有特色的呢。”
“唔,这个……”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这般酥声软语的一来,不防备间,苏默险险就脱口答应了。只是猛然间脑海中闪过傻妞儿的面庞,还有卫儿的笑靥,终是遗憾的摇摇头,果断拒绝了。
妙芸脸色顿时黯淡了下去,但随即却又恢复笑靥,软声道:“即是公子不允,也是芸儿福薄。不过这吉他已然制好了,公子不试试吗?若有不当之处,也好让琴师当面知晓,好再改过。”
说着,冲丫头簟儿使个眼色,小丫头便跑出门去,不多会儿,便抱着一个木匣进来,身后尚跟着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
妙芸起身见礼,将那男子向苏默引见了,却是位姓尚的琴匠,据说在行内甚为有名。
尚琴匠恭敬的施过礼后,便安静的退到角落坐了。苏默接过木匣,打开一看,不由的双目一亮,心下大是赞叹。
木匣里放着的,正是一把标准的吉他。没想到他只是画了一幅图,又只是大体讲解了一番,这尚琴匠就真的造出了吉他。古代匠师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啊。
将吉他取出,随手拨动琴弦几下,苏默现除了音准有些问题,需要调整外,其他的真挑不出问题来。
当下向着那位尚琴匠连声夸赞,尚琴匠脸上露出笑容,一再谦逊,确认了吉他没问题,便即告辞而去。
天色虽然不早了,但也不差这一忽儿。刚得了吉他,苏默手不由的也有些痒,迫切的想要弹奏一曲,找找感觉。
当下便在小杼子上坐了,侧耳听着,将琴弦逐个调整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活动了下手腕,一手掐品,一手拨弦,登时一阵流畅的清音响起,正是吉他练手的经典曲目:致爱丽丝。
在后世,吉他与小提琴、钢琴并称世界著名的三大乐器,其魅力可想而知。此刻苏默手中这吉他初次鸣响在大明时空,那空灵的音质,顿时引得妙芸美眸频闪,满是惊羡喜爱之色。连小丫头簟儿也睁大了眼睛,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致爱丽丝奏了半阙,苏默便停了下来。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重又拨动琴弦。
我是一只千年的狐
千年爱恋千年孤独
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
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为谁梳
我是一只守候千年的狐
千年守候千年无助
情到深处看我用美丽为你起舞
爱到痛时听我用歌声为你倾诉
寒窗苦读你我海誓山盟
铭心刻骨
金榜花烛却是天涯漫漫
陌路殊途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
我还是千百年前爱你的白狐
多少春去春来朝朝暮暮
生生世世都是你的狐
……………….
充满忧伤的歌声,在吉他忧郁的音质衬托下,浑然天成。
这《白狐》,是前世苏默颇为喜欢的一歌。此刻坐在这五百年前的时空,再次弹唱起这歌,让他有种迷离恍惚之感。初时还存着卖弄的心思,渐渐的,却完全沉入其中。于是,这一曲歌便唱的愈感人起来。
妙芸傻傻的坐着,眼神早已没了焦距,空洞洞的望着前方,一颗心却随着那歌声飘啊飘的,浑不知要去何方,又将在哪里降落。
这明显也是一跟《童话》一样风格的歌,但此刻再次听到,她却完全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那歌词中的凄美,就那么完全没法防备的击中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霎时间,只觉一颗心千转百回,刺疼的难以呼吸。恍惚中,她似乎已化身为歌中那只狐,寻寻觅觅、凄凄冷冷,在无数轮回中追寻,追寻着那曾经的刻骨铭心、曾经的无法割舍…..
她痴了、傻了,彻底沉迷于这哀伤的曲调中。她只觉得,这歌分明就是为她量身而作。歌中那只狐便是她,她便是那只狐。
良久,良久。
待到乐声止歇,屋中三个人俱都一时失语。簟儿微微张着小嘴儿,脸上似是迷茫,又似是有些无助。
苏默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看看眼前犹自痴痴傻傻的妙芸,心下不由有些愧疚。
他之所以唱了这《白狐》,其实就是觉得这妙芸漂亮的不像话,完全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的原型。
但是他只顾着自个儿玩笑,却全忘了这妙芸的性子,很有些伤春悲秋。而且从眼下情形看,只怕这个美人儿的经历也是大有故事的。自己这冷不丁的弹唱了这么一歌,怕是要伤这美人儿不轻了。
将吉他默默收到木匣里放好,这才转身重又走到妙芸身前。这期间,妙芸便一直傻呆呆的不动,眼中的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整片前襟都湿了一大片。
不仅如此,两只放在腹前的双手,此刻紧紧的攥着,用力之大,使得整个指节都泛着青白之色。
“芸姑娘,芸姑娘!”苏默叹了口气,生怕再这么下去,怕是真要伤了身体了,只得连声呼唤起来。
一连唤了好几遍,妙芸木然的眼珠才微微错动,呆滞的看向他。
苏默苦笑着摇摇头,抓起木匣拎着,轻声道:“芸姑娘,只是一歌而已。你也是精擅音律的,当知哀至极处易伤心。无论你曾经历过什么,如今也都过去了。放眼未来,必有阳光明媚之时。好了,便说这么多,保重,我先告辞了。哦,对了,谢谢你的吉他。”说罢,对她送上一个明亮的笑容,转身往门外走去。
“这曲子…..有名字吗?”待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语声。
“白狐。”
苏默沉默了下,轻声回答。随即再不停留,推门而去。
第八十九章:童谣
再次见到妙芸是在两天后了,地点也换在了苏宅的书房里。{(<<[<<< 相对于前两次相见,这回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都略微有些不自在。
妙芸的不自在,是因为上次不防备间,将自己深藏的软弱暴露在苏默眼前;
而苏默自然是觉得上次把人家弄的痴痴傻傻的事儿不地道,实在不好意思面对。
“啊,芸姑娘来了哈。”
“是啊,来了。”
“那个,啊,坐坐,请坐。”
“哦,谢谢。”
“嗯,芸姑娘请喝水。”
“哦哦。”
“芸姑娘你热吗?这天儿,呵呵,越来越热了。”
“……”
以上便是打从妙芸进了门后,两人之间的全部对话。穿插在这些对话之间的,便是良久的沉默。
杏儿丫头都进来添了四回水了,每次脸上都是一副古怪的神气,那眼神儿也瞟啊瞟的,满满的都是警惕之色。
你说啥?添水不是有下人吗?不用,姑娘自己来!杏儿姑娘就是这么任性!
到了后来,连苏默都觉得有些不好了。这尼玛跟防贼似的,有必要吗?这不添乱嘛。于是在杏儿姑娘又一次拎着水壶进来,苏默干笑一声:“那个,杏儿啊,别添了,再添,家里就要被水淹了。”
杏儿脸一红,哦了一声,妩媚的冲苏默瞟了一眼,又转头对妙芸送上个大大的笑脸,这才扭着小腰出去了。那小腰扭得叫一个**啊。
不行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妖精啊。天儿热,苏默觉得从里到外都火烧火燎的,不要不要的。
“芸姑娘……”
“公子…….”
某一刻,两人忽然同时开口,随即都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不由都相视一笑。这一笑,却是将两人之前的那点小尴尬消散了不少。
苏默耸耸肩,摊手笑道:“你先说。”
妙芸抿着嘴儿,瞄了他一眼,嫣然道:“上次承蒙公子不弃,允许奴奴登门求学,今日奴奴可是来了,还望公子不吝教导。”
苏默哈哈一笑,点头道:“没问题。”
妙芸却歪过臻,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笑道:“公子,奴奴说的求教,可不是仅仅五线谱哦。”
苏默一愣,随即脸上作出个无奈的表情,耸耸肩,叹口气道:“好吧,你赢了,如你所愿。”
见他说的有趣,妙芸也是不由的掩嘴轻笑,眉眼之间尽是喜悦。苏默索性也不干巴巴的说了,直接将吉他拿过来,开始教授吉他的弹奏之法。
吉他也叫六弦琴,对于没接触过乐器的人来说,难的只是指法和和弦。但是这对于整日里以乐舞为生的妙芸来说,却只是略一思索,便大致明白了。
照着苏默所授的几种和弦试着弹了弹,初时还显生涩,但不多时便已像模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