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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 第1136节

李中易是学医的出身,或多或少有些洁癖,脑子里始终绷紧着传染病的那根猛弦,丝毫也不敢放松。

如果是别的军阀队伍,堡丁的尸体基本上没人管的,任其暴晒果露。这其实是大战之后,必有大疫的根源之一。

另一个根源,则是大水灾之后,无人及时处理尸体,这个就更可怕了,河流以及附近的地下水肯定会被污染。

幸好这是李家军,乱喊乱叫的那个人并没有被当场斩杀,带队的军官命人跑去禀报了李云潇。

没等李中易派人去问,李云潇亲自赶过来,小声禀报说:“爷,有个堡内的汉人军官,以为咱们挖坑是要将他们的俘虏全部活埋了,便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他自称是蓟州汉官名门崔家的嫡子。”

“崔家?”李中易皱紧眉头,一时也想不起来,蓟州何时有个崔家?

不过,这区区小事,难不倒李中易,叶晓兰不就是幽州名门叶家的嫡女么,找她来一问便知。

李中易招手唤了叶晓兰的马车驶到身旁,隔着车窗问她:“兰儿,你可知蓟州有个崔姓的名门大户?”

叶晓兰拧紧秀眉,思考了好一阵子,方才有些不确定的答道:“爷,奴家曾经听家父说过,蓟州有清河崔姓的一个庶宗分枝,至于具体的情况,奴家也不太清楚了。”

李中易听了叶晓兰的介绍,便猜出了部分的真相,所谓的蓟州崔姓,显然在契丹人的马蹄下,混得并不如意,至少没有出过南京道的高官。

“嘿嘿,既然是个玷污祖宗的怕死鬼,我就不见他了。”李中易心思电转,便有了鬼主意,他扭头叮嘱李云潇,“命人先赏杀一顿杀威棒,打熄了他的歪心思之后,再细细的审问详情。”

“爷,那个姓崔的既然自称是蓟州名门,有无放其归去,暗中做内应献城的可能?”

在李中易这么些年的训练和磨砺之下,李云潇的脑子灵光了不少,只是眨个眼的工夫,他便想出了一条妙计。

这边厢,负责抄家的第一厢乙营的将士们,已经控制住了全堡的街道,主力三个都的人马,浩浩荡荡的杀进了堡主府。

此时的堡主府内,可谓兵荒马乱,慌作一团。甲都的都头赵小乙,迎面就见一名男仆手里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埋头朝外面跑。

那名男仆见李家军杀了进来,怪叫一声,掉头就重新朝府内逃去。

赵小乙冷冷的一笑,快速摘下背上的三石弓,搭箭就射,没有丝毫的犹豫。羽箭夹带着风雷的啸声,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扎入逃跑男仆的大腿,那小子惨叫一声,随即倒地不起。

旁边的队正看得异常真切,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指,赞叹道:“赵都头,您不愧是灵帅他老人家亲自褒奖过的神射手!”

赵小乙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吩咐队正:“拿下那小子,押着他带路,很可能有大收获。”

队正也是抄家老手,他随即笑道:“都头明鉴,下官这就拿了他去挖赃。”

按照乙营指挥老廖的军令,乙营的五都兵马之中,两个都负责冲杀进府,剩下的三个都则包围府内外各处要道,勿使逃脱一人。

赵小乙领着本都的主力,一路冲杀进堡主府的最深处,沿途之上,倒是抓了不少乱跑乱窜的婢女和男仆,却再没遇见任何抵抗。

赵小乙仔细的一琢磨,随即明白过来,青铜火炮轰击堡墙和堡门的时候,着实不短了,至少有一个时辰。

堡主本人,以及堡主的家眷们,利用暗道想逃掉,却都被早就埋伏好的骑兵营一网打尽了,眼看覆没在即,只有傻子才会聚众反抗。

乙营指挥老廖,并没有杀进府里去,他下达了一连串的军令,布置兵马将堡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等腾出手来后,老廖随即命手下人,在府门前架起了拒马阵。

作为李家军的中级将领,老廖在讲武堂受训的时候,被李中易耳提面命的教导过一个基本道理:作战形势瞬息万变,军中无小事,切不可因大意失了荆州。

堡门和堡墙都被拿下了,骑兵营已经封死了暗道,堡主府的残余人员,哪怕是插翅也难逃罗网,赵小乙只需要谨慎的布置好防务,便不可能出现李山长曾经举过的例子:八十岁老母,倒崩了孩儿。

话糙理不糙,小心驶得万年船,办事谨慎才不至于犯下大错,毁掉来之不易的大好前程!

第916章 下毒手

李中易听了李云潇的建议,不由笑了,抬手拍了拍李云潇的肩膀,感叹道:“自河池军兴以来,潇松进步颇多,再过个十年八载的,吾必不如你。”

李云潇听了李中易的打趣之言,不由一阵恶寒,低下头闷闷的说:“小的这点子本事,全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您还不知道小的能吃几碗干饭?”

李中易哈哈一笑,又拍了拍李云潇的肩膀,叹道:“吾之赵子龙,已长成参天大树矣。”

笑罢之后,李中易心里却是一阵落寞,难怪古有云,上位者最孤独!

随着李家军的实力不断膨胀,李中易的威望日隆,已经很少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真话,发牢骚了,包括李云潇在内。

旁人且不去说它,李云潇成长得很快,却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与此相应的是,李中易用李云潇也越来越顺手了。很多时候,李中易根本毋须发话,一个眼神瞟过去,李云潇便知道该怎么去做。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不成!

李中易其实也很能够理解李云潇的难处,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人不懂?

只不过,李中易连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很难找出一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是个滋味。

也许是察觉到了李中易的情绪有异,李云潇心里猛的打了个突,果断决定岔开话题,拱着手说:“爷,您觉着如何?”

李中易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说:“单看在此处建坞堡,便知所谓的青河崔一脉,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蓟州是座大城,沟深墙高,粮草齐备,又建有瓮城,即使有姓崔的做内应,只怕是反误了卿卿的性命。”

李云潇猛一拍大腿,怪声叫道:“如果不是您一语道破天机,小的只怕是依然执迷不悟。”

李中易暗暗叹了口气,李云潇这小子已经学会了恰到好处的拍马屁,拍得很有水准,他究竟是应该高兴呢,还是该担忧呢?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只要李云潇一如既往的忠诚,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不替任何人遮掩,李中易也懒得过多计较。

换位思考一下,李中易对柴荣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呢?

“潇松啊,你吩咐下去,一定要注意搜索墙壁内的夹缝。咱们二入开京的时候,有人居然躲在外墙的夹层里边,想要暗算老子……”李中易随便找了个由头,借题发挥的敲打李云潇。

李云潇当即吓得变了颜色,赶忙低下脑袋,惶恐不安的解释说:“爷,自从那次险恶酿成大祸之后,小的足有半个月没睡好觉,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全是那刺客的模样。”

李中易暗暗点头,李云潇虽然被吓住了,却没傻拉巴几的跪地求饶。如果,李云潇真的跪地请罪,李中易绝对会起疑心。

军中的大将之中,就数李云潇待在李中易身边的时间最久,他不仅是近卫军的都指挥使,更是李家大宅的大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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