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隋大业 第76节
身子甫一着地,高兴的双掌一撑地面,身子便贴着地面横飞出去,隐在墙角的阴暗中。
此处乃是高兴府宅后的巷子,平日少有人来。
高兴仔细地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在注意到没有人注意这里后便站起身来,怕怕身上的灰尘杂草,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眼睛里闪烁着猥琐而狡黠的目光,大摇大摆地向着巷子外走去。
高兴走了一段,接近巷口,便见一个四十许,穿着褐色布衣的男子,双手笼在袖中,不时地看向巷子,似是在监视着什么。见高兴看向他,那男子立即收回目光,仰首望天,似是在观看着美丽的星空。只是此时天色还很亮,万里无云,看久了会脖子疼眼睛发酸。
“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高兴走近那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问道。
“谢谢,不用。”那男子拒绝了高兴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巷子。
“大哥难道是在找人?”高兴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没有。”那男子诧异之下脱口而出,但立即反应过来说错话,连忙矢口否认。
“哦,我还以为你是找人呢!唉,刚才小弟瞅见一个大美人进了那栋最大的宅子,好像是宜阳王的孙女赵晶小姐!”高兴一脸惊叹,啧啧有声,“花容月貌,一笑倾城,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貌,此生若是能够一亲芳泽,那便是即刻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啊!”
“什么?赵晶小姐去了高兴的府宅?”那男子惊呼道,一脸不可置信。
“是啊,小弟亲眼瞧见高兴和王衍将她自后门迎了进去,三人有说有笑,很是熟络。”高兴笃定地点头道。
“呀,坏了!”那男子大叫一声,一拍额头,然后感激地看着高兴道:“老弟多谢,你可救了老哥一命啊!”说着,那男子转头便走,速度迅速加快,一会便消失在了高兴的眼前。
“哼,高阿草包,今天少爷先给你上点眼药,让你发发愁!”高兴满脸讥诮笑容地目送那褐衣男子离去后,只停顿了片刻便匆匆离去。
那男子乃是高阿俊峰派来监视高兴府宅动向之人,洪冰早就发现了他并告知了高兴。对于这种毫无专业可言,菜鸟级的监督,高兴浑不放在心上。
此时恰好逗弄他一番,让高阿俊峰操心焦一下,收回点半夜袭击自己的利息。
宜阳王赵彦深如今颇为烦躁,头大如斗。先不说南边战争紧迫,形势并不乐观,这无愁天子屁股又痒了,竟然在两军对垒的紧迫时间想要出去转转。你说他要往南走,绝对是举国欢庆,但高纬偏偏选择了地处邺城北方的并州晋阳。
如今战事紧迫,邺城距淮河沿岸距离遥远,往来军书信件本就较为麻烦。若是高纬到了晋阳,这无疑使信息更为滞后阻塞,这对于战机稍纵即逝的沙场对垒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自掘坟墓的做法。
而且一路沿途扰民,多有不便,更会传递出错乱的信息:齐国将败,皇帝逃亡。这将对前线征战将士的士气造成莫大的打击,更会使民众心里恐慌,造成不必要的混乱,给陈国可乘之机。
朝堂上,侍中(总监督长)催季舒,国子祭酒(国立贵族大学校长)张雕以及尚书左丞(国务院左秘书长)封孝琰都十分反对高纬移驾晋阳。
赵彦深从心底里也极不赞成高纬北上,但他却没有坚定地站在催季书等人的立场上。自踏上仕途到今,已经过去了五十多个春秋,赵彦历经风雨,早已深深深地明白政治中的潜规则,更明白怎样才能在黑暗的政治中保存自己的同时造福于人。
高氏皇族看似身份血脉高贵,实际上鲜卑化的他们却是如同牲畜一般野蛮。从高欢开始,他的后代中,真正知书达理,善良待人的貌似除了兰陵王高长恭之外再无一人。在历史上,高氏皇族以他们的野蛮和残暴,出离当时人们想象的变态而出名,被冠以禽兽王朝。如此一个王朝,走向覆灭似乎成为了历史的必然。
就在赵彦深闭目思索着该如何劝解高纬放弃北上时,管家来报高兴求见。
赵彦深心烦意乱,正想开口拒绝,却又突然觉得高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是在孙女口中提起过,便将到嘴的话收回,吩咐管家领人进来。
第一卷 我的穿越我的梦 第八十章 身首异处
若是放在一月前,赵彦深或许不知其人是谁,但如今,高兴的名字他却是早有耳闻,除了他的宝贝孙女赵晶时常提起外,盖因高兴的好兄弟王衍那是大大的有名。
王衍一首《清平调》出世后,很短时间便传遍邺城,其文采俊秀风流,让多少当世文人墨客倾慕,王衍因此美名远播。而时下流行的瘦金体书法,也是在九九重阳节上又高兴与王衍二人所出。这也使王衍如今成为许多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新郎,其中就包括蔡老板那极品女儿。
对于高兴,赵彦深并未真正见过其人,但对于他的消息还是有些了解。首先,他是曾今的兰陵王高长恭,如今的盱眙候郑长恭的独子,如今在邺城充当质子;其次,高兴似乎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整日流连于风花柳巷,沉迷于酒色之中,与他爹相比差得不可以道理记。
赵彦深打开高兴递上的名剌,双目陡然圆睁,原本稍有些浑浊的眼睛霎时爆出一团精光。
这名剌写得无甚奇处,是标标准准拜访他人所用的词句。赵彦深之所以惊奇震撼,乃是因为上面的字迹。
赵彦深因孙女赵晶之故,曾有幸借到高兴与王衍手上的折扇,仔细鉴赏过瘦金体这种书法,对于它独特的风格异常清楚。如今,在他手中的名剌上,赵彦深再次见到了一模一样的笔迹。这字体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宛如游龙戏空没有一丝迟滞,混若天成,尽得瘦金体精髓。字里行间,不仅展示着书写者潇洒豪迈的气度,更是透着一丝丝杀伐果决的霸气。
相由心生,从字也可观人。
单凭这字,赵彦深便对高兴产生了兴趣,也暂时将心中的忧虑放下,耐心地等待着高兴的到来。
高兴跟随着引路的管家,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赵彦深虽然贵为宜阳王,但他的府邸却并不如何奢华。不大的庭院中种满了花草,虽然大都是普通品种,但却是经过了仔细的修剪料理,环境清幽怡人。屋舍院落虽然有些破旧,但却是座落有致,与庭院中的花草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让这府宅处处透着典雅朴素。
很快,高兴便被管家带到了赵彦深见客之所。
“高兴见过大王。”一进门,高兴便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开始打量起赵彦深来。
赵彦深如今已是年过六旬,须发皆白,但却没有失去光泽。他的脸上皱纹不多,只是眉心处却有着一个深深的川字,显然是平日里忧心的事情太多而留下的印记。他面容方正,虽是久经风霜,却不难看出其年轻时的俊秀。他的双眼初看有些浑浊,但开阖之间却是透着灼灼精光,告诉世人他的精神矍铄和他久居上位的霸气。
高兴打量赵彦深时,后者也在注意着他。
不是个少年,却是个中年人,赵彦深不由疑惑起来。一身普通的灰衣,俊朗的容貌,颌下一绺山羊胡,长发飘飘,面带微笑,自有一番风流气度。只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扎眼,猥琐中带着狡黠,将他整个形象破坏了个干净。
“阁下高兴?请坐!”赵彦深心中疑惑,脸上却未透露出分毫,请高兴坐下,自由下人奉上茶水。
“老夫与阁下素昧平生,不知阁下找老夫所为何事?”赵彦深捧着茶盏,轻轻吹开水面上浮着的茶梗,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高兴先是呵呵一笑,道:“大王虽然不识高兴,但大王之名高兴却是早已如雷贯耳。大王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我大齐江山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让皇帝欣慰,百姓称颂。高兴仰慕大王已久,今日来此,一为瞻仰大王绝世风采,二来却是有些事情想要质问大王一二。”
高兴说完,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便从赵彦深身上移了开来,放在周围侍候的清秀少女身上,眼神灼热而猥琐。
“呔,小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质问我家大王!”见高兴如此大的口气,且一副街头市井的色狼模样,赵彦深身旁的管家不由大怒,大声呵斥道。
“呵呵,在向门前四品官,果然大气啊!”高兴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下一刻,他严重的猥琐霎时消失,变得冷若寒冰,没有了一丝温暖,更没有一丝感情。他身上更是透出一丝淡淡杀气,让所有人都感觉心底一寒。
但高兴身上的杀气却是一放即收,眼中的冰冷退去,又换回了原来的猥琐狡黠。这一切变化太快,让人疑似出现了幻觉,不敢置信。但赵彦深久经风浪,却是不这么认为。先前他心中因为高兴的表现而产生的轻视愤怒,在一刹那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既然高兴先生想要质问老夫,那便请问吧!”赵彦深淡淡地说道,他双目紧紧盯着高兴,似是想要直透他的内心,找出他的秘密。
对高兴,赵彦深如今是愈发好奇。一个衣衫破旧的人,在面对自己时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坦荡自然地盯着侍女看。他不仅书法造诣深厚,而且身上竟然还有着堪比沙场宿将的杀气
高兴没有说话,而是将眼神看向赵彦深背后的管家。
赵彦深会意,轻轻一摆手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