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炮的抗战岁月 第22节
“排……排长,”那战士带着哭腔,“二蛋的肠子断了,老子捂不住啊……”
李四维心中一颤,叫道:“黑牛,你带两个兄弟把二蛋送回阵地去……”
“不……不用了……”卢二蛋睁开了眼,挣扎着说道:“排……排长……给我……给我一个……痛快……”
李四维眼眶一酸,颤声吼道:“廖黑牛……”
“没用的,”廖黑牛低吼道,“治不好了,你这是要让他受活罪啊……”
众人默然,二十六师连战地医院都没有,送回去照样是等死……
“杀……了……我……”卢二蛋努力地张开了嘴,微弱的声音却如重锤一般敲在众人心上。
李四维腾地一下拔出了手枪,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廖黑牛上前一步,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枪,蹲到卢二蛋面前,将枪抵到他的脑门,轻声说道:“兄弟,慢走……”
众人纷纷侧过头去,“砰”,枪声响起,有人放声哭了出来!
廖黑牛开完枪,默默地抱起卢二蛋的尸体就往镇子外走去……
李四维犹豫了一下,叫道:“谁去帮他一把……”
一个战士应声跑回了院里,找了把锄头跟了过去,又有两人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浓雾中,众人沉默着。
李四维深深吸了口气,吩咐道:“陈大山,带着兄弟们找掩护,准备战斗……来两个兄弟跟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李四维说完转身就走,陈大山急忙跟了上来,低声说道:“排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李四维浑身一震,回头望着他,微微一笑,“老子知道,或许有一天,老子也会像二蛋那样……”
十余里外,一队日军缓缓南行。队伍中间,三辆汽车鱼贯而行,第二辆车上,一个年轻的少佐正襟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沉默而冷峻。
开车的中年司机全神贯注地望着前面,小心翼翼地扳着方向盘,这样的浓雾里,即使开着车灯也很难开清五米开外的道路。
“上野,”少佐缓缓地开了口,带着一丝讥诮地笑意,“你在害怕?是不是总觉得浓雾里到处都是敌人?他们正在虎视眈眈?”
司机的手一抖,不敢应声,额头却已有冷汗沁出。
“不用怕,”少佐冷冷地一笑,“懦弱的支那人啊……这片肥沃的土地早晚会变成大和民族的家园。”
“嗨。”司机急忙点头,声音却有些颤抖。不同于这些狂热的年轻军人,他只是一个拿起武器的司机。
少佐舒展了一下腰肢,满脸兴奋地说道:“宫本联队一定会成为第一支攻入南京城的部队……”
“嗨,”司机急忙点头,心中却满是忐忑,如果支那人的军队真的那么不堪一击,淞沪战场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袍泽丧命?那堆积成山的尸体、那一段段简陋的白桦墓牌,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死在这片土地上吧。
第十四章汤山迷雾(下)
晨雾打湿了衣衫,冰冷的风打在脸上,钻进鼻孔,肺在刺痛,李四维在黑暗中奋力地奔跑着。
他们已经侦查到了日军的行踪,必须尽快回去报信。此时,距离那个小村子还有两三里地,跟着他的两个兄弟已经跑不动了,但他还必须撑下去。
这是一场渗透战,哪一方能先掌握对方的行踪就可以做更充分的准备,就能够打对方一个伏击,否则,就只能一头钻进对方的口袋里。
“排长?”就在李四维摇摇欲坠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前方响了起来,是黄猫儿的声音。
“是……是我,”李四维喜出望外,“猫……猫儿,你……咋来了?”
黄猫儿从浓雾中蹿了出来,一把搂住了李四维,“团长让我来的,你出来太久了,他怕你们遇到危险……”
“快……快回去……告诉团长,”李四维靠在黄猫儿怀里,拼命地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鬼子……来了……还有……六七里地……一个大队。”
“你呢?”黄猫儿一愣,就要去背李四维,“我背你回去……”
“放开……”李四维挣扎开,一把推开了黄猫儿,“啪”地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快……去报信……让他们过来,前面……有……有个小山谷……可以……可以打伏击……”
“哦,”黄猫儿一怔,急忙答道,“好,我这就回去报告团长。”
黄猫儿说完,便如狸猫般蹿了出去,消失在了浓雾里。
李四维抬头望着黄猫儿消失的方向,摇头苦笑,“龟……龟儿子的……天……天生亿万人……啥……啥样人都有!”这黄猫儿还真就是一只猫,这样的天气里任谁跑一阵儿也受不了啊,他跑了两里地过来,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排……排长,”后面两个兄弟踉踉跄跄地跑了上来,有些着急,“你……你也不……不行了……我们……实在跑不动了……”
“没事了,”李四维的呼吸平静了下来,笑道:“都快歇一歇,黄猫儿回去报信了,大部队一会儿就过来了……”
“真……真的?”两人一怔,欣喜道。
“嗯,”李四维点点头,扶着两人坐下,缓缓说道:“等团长到了,我们就在前面的山谷打小鬼子一个伏击,你们抓紧休息,等一下还要干仗呢?”
黄猫儿跑回小村将李四维的情报对胖团长一讲,胖团长听得精神一振,“传令全团出发,送上门的肥肉咋能不吃呢?”
众将答应一声,马上行动去了。
胖团长身边那个斯文的年轻军官却有些担心,“团座,雾太浓了,这样的天气不利于作战啊。”
胖团长肥手一摆,“玉堂啊,战机稍纵即逝,这样的天气对我们不利,对小鬼子更不利,我们既然先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可是,小鬼子有上千号人,我们怕是吃不下啊,”叫玉堂的年轻军官担忧道。
胖团长也叹了口子,“唉……要是老子的团是满员的,非把这块硬骨头嚼了不可,现在就只能看运气了,能啃掉多少算多少吧。”
日军的队伍犹如龟爬,这样的天气里,他们何尝不是走得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