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血刃 第354节
太极宫承天门前有钟鼓楼,一则用来宫中报时所用,二则,用来宣请百官上朝或是突发大事之时,临时宣召皇城里各省各部的重朝于太极殿面君。现在快要临近亥时三刻(相当后世晚上九点四十五分)鼓楼却意外的响起,陈应不禁有点好奇。
这里皇宫召集众臣的鼓声,如同军中的聚将鼓一样。三鼓响应,在长安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抵达皇宫,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在承天门外,一群身着绯袍的文武大臣,成群结队的往宫内步行而去。看他们彼此相谈甚欢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好像并不担心朝堂之上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陈应与朝臣并没有太多往来,所以大部分朝臣他根本就不认识,突然在人群还真发现一个熟面孔。右屯卫将军、扶风郡公窦琮。陈应拱手道:“窦公,这宫内发生了什么事?”
窦琮一看陈应,顿时眉飞色舞的道:“陈郡公,你这消息也太慢了吧?”
陈应愕然。
窦琮道:“钟鼓楼擂鼓鸣角,是为陛下七子鲁王殿下百岁庆生。”
“哦!”陈应听到这话,感觉有些苦笑不得。李渊也真能搞,他的七子鲁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他成年以后,在长安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终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居然敢蛊惑李承乾发动兵变,过一个百日宴大张旗鼓地李元昌庆生也就罢了,偏偏还敲响钟鼓鸣角,这搞得长安城人心惶惶。
陈应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句话,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天李唐高祖鼓角戏百官。
“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惭愧、惭愧!”陈应笑道。
窦琮摆摆手道:“陈郡公可是大忙人,情有可原。”
陈应摇摇头,连连谦虚道:“只是瞎忙。”
窦琮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陈郡公,琮有一不情之情………”
陈应道:“窦公有话但说无妨!”
窦琮道:“那个四轮马车……”
陈应笑道:“如果是别人,某肯定说没有,窦兄所求,就是没有,想着法儿也得给窦公弄一辆。”
窦琮笑道:“还是陈公够朋友!”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承天门的广场上,此时广场上站满了绿袍官员。在大唐的官僚体系中,五品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五品以上官员可以穿红色官服,五品以下则是绿色青色一系的官袍。
陈应虽然年轻,奈何业已封公,属于权贵之流。
这些绿袍官员,都是没有资格参加李渊在太极殿设下的宴会,只能站在承天门广场上向鲁王遥祝百岁。
窦琮与陈应联袂刚刚进入太极殿,就见原本与众臣谈笑风声的李世民,向周围众臣告罪一声,向陈应走来。
李世民上来就给陈应一个熊抱,抱得紧紧的,两只手用力的拍打着陈应的后背。
陈应谛笑皆非,他知道这就是李世民与军中将校打成一片的不二法门。
李世民笑嘻嘻的望着陈应道:“好了,好了,陈大将军的身体看来已经痊愈了,孤王还担心,开春后会耽误事呢。”
陈应愕然的望着李世民,心中暗忖:“来年开春,不就是李世民最风光的一仗吗?他先是干翻了王世充,又活捉了窦建德,最终被李渊封为天策上将。”
按道理,这一仗李世民不应该让他这个东宫大将插手啊?
第九十一章削肉还母削骨还父
第九十一章削肉还母削骨还父
太极殿内,李渊与众臣频频举杯,共庆鲁王的百岁之宴。陈应有些神游体外,一直以来,天可汗李世民在陈应心中都有着莫大的压力。因为他明白李建成在用着他的同时,也防着他。从李建成晋升陈应为正三品东宫太子宾客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建成对他还有一点的保留。
其实李世民也好,李建成也罢,他们兄弟二人,其实都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陈应不相信李世民是单纯的拉拢他,想要拉拢他有很多办法,特别是不应该在太极殿内,就在刚刚在,李世民亲切拥抱他的时候,齐王李元吉在身后看得清清楚楚,万一李建成误会的话,那就不妙了。
关键是陈应现在成了侯莫陈氏一族在朝堂之上的旗帜和领袖之一,他一但和李世民撕破脸皮,后果可想而知。来自秦王李世民一系的打击,对于侯莫陈氏而言,将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太极殿的宴会无论酒水还是菜肴,都是极佳的。然而陈应却如同嚼蜡,就在这时窦琮悄悄捅了捅陈应。
陈应回头奇怪的望着窦琮。
窦琮皱起眉头道:“老夫有一件棘手之事,请陈公帮忙参详一下!”
“何事?”陈应微微惊讶,他与窦氏并没有这么深的交情吧?难道说因为一辆马车,就让窦琮推心置腹?陈应心中暗暗摇头。
窦琮道:“前日陛下曾问老夫窦氏一族中,有没有未成家的年轻俊杰,后起之秀!”
“此事甚为蹊跷!”陈应想了一想,防人之心不可无,难保窦琮会将我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情汇报给李渊知道。不是窦琮要当“汉奸”,而是他本来就是李渊派来做探子?以李渊的个性,肯定要对我进行多方位的监控与考察。活在这个祸从口出的时代里,防人之心不可无。陈应面色为难的道:“圣意难测,我也不知道。再者说,这希翼上意,可非人臣本份啊。”
“言之有理!”窦琮恍然道,“陈公意欲尚配平阳公主一事,虽然大多数的朝臣仍不知晓,但在长安勋贵圈子里,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陛下如今向老夫打向窦氏子弟,或是有意想在窦氏一族内择一驸马。先通知老夫,大概就是想知道窦氏一族对于这一次联姻的态度。”
听到这话,陈应暗暗感觉不对劲了。李渊最长的公主只有六位,其中四公主高密公主,嫁于段纶为妻,目前已经生下女儿段简。五公主长广公主下嫁赵景慈,不过赵景慈死后,长广公主目前尚在守寡。
其他公主,好像皆没有成年。六公主永嘉公主目前才十四岁,不过在李唐这个年轻结婚的人实在太多了。
陈应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淡定了,他已经不再考虑李建成会怎么想他了,而是想着李渊是不是有意让李秀宁改嫁他人。以李渊的性子,这种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四公主初嫁长孙敬德之子长孙孝政,长孙孝政死后,高密公主改嫁段纶,而五公主也在不久的将来,改嫁给杨恭仁的弟弟杨师道。而永嘉公主窦威的侄子窦奉节,窦奉节死后,又嫁贺兰僧伽。如今,李秀宁拿到了柴氏的下堂书,属于自由单身,李渊很有可能将李秀宁改嫁他人。
想到这里,陈应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陈公初入官场,不知朝堂之上的微妙利害。老夫就为陈公稍作讲解。”窦琮倒也耐心,说道,“裴薛柳三家并称‘河东三姓’,同为当世豪门,如今尤以裴薛二族最为旺盛。朝堂之上,裴薛两族既齐头并劲也暗中较劲。现如今的裴寂尚书左仆射,堪称当朝大大宰辅之,裴氏以裴寂一已之力,盖压薛柳。”
陈应心中窝着火,根本就听不进去,端起酒杯,不时的朝肚子里灌酒,虽然说唐朝的酒精度数不高,正所谓只要心里有事,就容易醉得快。陈应连喝两斗就感觉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叠,当喝到第三斗时,眼前一黑,剩下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
甘露殿暖阁内,李秀宁望着殿内的檀香袅袅,眼眸子如盈盈秋水,秀丽的脸庞白皙而有着瓷器一般的光泽,穿着红绿绣金丝的襦衫,依户而立,仿佛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绝色美人。
李渊望着沉默不语的李秀宁,良久叹了口气道:“三娘,阿爹也是为你好,窦威之侄窦奉节,仪表堂堂,家世才学,无一不是出类拔萃……”
“阿爹若是真为三娘好,那就请看在女儿为大唐出力颇多的面子上,下旨赐婚陈应!”
李渊听到陈应这个名字,心中更是愤怒:“他,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吗?”
李秀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