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血刃 第461节
那名充当着司阍、更夫的独臂老卒听着岑文本的话,不屑一顾的道:“得了吧,还四书五经,圣人之道呢!现在世道这么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圣人之道……”
张越一听这话,气得额头青筋凸起,胡子乱颤,他伸手指着独臂老卒嘶吼道:“你……你……”
独臂老卒接着道:“这年头,有一门手艺,可比什么圣人之道强多了!”
岑文本怒吼道:“胡说八道,闭嘴,一所学堂不教圣人之道,还算什么学堂!”
独臂老卒一本正经的道:“我们这不是学堂,只是工学,我们主上已经说了,学堂是教人当官的地方,我们这里是工学,这所学校的学子学会识够几千字,学会加减乘除之后就开始学他们最感兴趣的课程,喜欢画画的去学画画,喜欢唱歌的去学唱歌,喜欢种田的去学种田,这所学校培养出一大批各行各业的精英,而不是一群只会空谈的书呆子!”
听到这话,岑文本已经不再生气,而是淡定。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岑文本对陈家堡的工学学堂也失去了兴趣。
未雨绸缪是个好习惯。
陈应虽然人在虎牢关,可是陈家堡这里的事情,一直都是由许敬宗主导。陈家堡的外围城墙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时候,陈家工学事实上已经投降了完全的运行。每天当然是教小孩子识字的地方,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了夜校。
按照专业不同,分别由熟练的匠师教授徒弟们学习炼钢、炼铁、机械加工、制弩、制甲械、铸刀、轴承、弩炮、弩机等各个专业的成年工匠在这里学习系统理论知识,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工匠,在学习理论知识的时候,接受能力特别强,他们容易懂,但是却记不住,不过为了标准化、流水线化,陈应不得不让这些工匠在平时的工作中,在他们醒目的地方,挂着各个工序的文字,学习炼、铁、铜以及合金钢的不同成分的比配和基础物理、化学知识。
除了工匠,也培养农民学习科学规范化种植技术。
刚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不少农民感觉不可思议,毕竟关中谚语“庄稼活不用活,人家乍着咱乍着。”哪怕这个陈家工学不收学费,可是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谁愿意遭罪?
关键时刻,还是陈应想到了计策。他派出告诉他的佃户,只要学了他的种植之法,每亩可以收两石甚至三石。尽管众佃户将信将疑,可是还是有三百多户人家跟着上了夜校。
当然,陈家工学暂时成立了,可是这里既没有大儒名士,也没有高官显贵,至少现在还没有一个世族子弟前来求学。
陈应也不着急,一粒种子种在地里总需要时间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或者结出果实,才会让人们意识到他们的真正价值。
现在陈家工学,后来被直接大唐太宗皇帝亲笔御书“大唐工业大学”,与大唐太学、国子监并称大唐三大高校,大唐工业大学的学生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特点,就是这个大学里的学生,全部都是多面手,放在县令的位置上,可以造福一方。放在军伍之中,可以成为合格的名将名师,哪怕给他一块荒地,他们种的粮食也多其他人多。更为可怕的是,只要大唐工业大学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精通百工的高手。
……
陈应和李秀宁站在城头,望着关外的万里河山。冯立脚步匆匆走上城头,向两人报告:“大将军,公主殿下,都找遍了,关内一个兵都没有。”
李秀宁的脸色微微一变,蹙起眉头,贝齿咬紧:“连窦建德大军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就逃得干干净净,这个时德睿,真是个废物!”
陈应神色不变,毫无在意的道:“时德睿不是废物,他只是太聪明了。”
“聪明?”李秀宁疑惑的道:“这件事,他办的可真不聪明!”
“只是自作聪明而已!”陈应笑道:“因为龙门之战,大败反复,这让时德睿也产生了观望的态度,如果大唐胜,他就率领尉州以下等九州皆降,若是大唐败,他就会投靠王世充,做郑国的尉国公。没有多少时间了,明日一早,窦建德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陈应望着李秀宁道:“三娘,咱们走吧!”
李秀宁猛地回过身,难以置信的望着陈应,语气流露出浓浓的不善:“走?往哪里走?”
陈应道:“要我出兵虎牢关,所为何事?”
李秀宁道:“阻击窦建德大军。”
陈应咬着牙道:“是啊,阻击窦建德的大军,若是连只守不攻,用不了半个月,士气都没了,我们还能怎么抵抗?”
李秀宁与冯立都哑口无言。
陈应一脸决然,望着虎牢关外“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冯立道:“三十六个团……”他顿了顿,咽了咽吐沫:“算上大将军和公主殿下的亲卫,一共三十八个团,一万一千四百人。”
陈应道:“竖起旗帜,关闭城门,整备器械,埋锅造饭!”
冯立望着陈应没说话。
陈应转而望着罗士信与张士贵道:“你们二人,率领十个六越骑团,在战马没有抵达虎牢关之前,不得出战,违令者斩!”
罗士信嘴里发干:“大将军……三思啊……”
陈应转而望着虎牢关外,看着天空中的乌云堆积着,似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陈应笑道:“我们就靠这三十八个团,替大唐……守住虎牢关,替大唐……守住中原。”
李秀宁知道误会了陈应,急忙道:“陈郎……我!”
陈应道:“陌刀军九个团,亲卫三团,射生三个团!十五个团,跟本大将军出关!”
第一八五章陌刀之下无名将(上)
第一八五章陌刀之下无名将(上)
大队郑军士兵步骑混编朝着虎牢关方向开进。从天空俯瞰,夏军军队如同一股洪流,占据着官道,浩浩荡荡前进。
旌旗招展,鼓号喧天。坐在步辇上,窦建德居高临下,望着李世绩与李神通二人,微微笑道:“你猜虎牢关,李世民会派出谁来守?”
李神通摇摇头,期期艾艾的道:“外臣……外臣……不得而知……”
“哼,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窦建德意气风发的道:“永康王,你说朕不杀你,李渊会不会杀你?”
李神通一愣,微微一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寿(李神通的本名)丢城失地,丧师辱国,罪应当斩。”
窦建德浮现一抹冷笑:“言不由衷的话在朕面前说有意思吗?你要是真想死,没有人拦着你……”
李神通一张脸,憋得通红。
窦建德没有理会李神通,转而望着李世绩道:“李大将军,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良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李世绩叹了口气道:“世绩请夏国主成全!”
李神通说他其罪当斩,情愿一死的时候,窦建德压根就不相信。可是李世绩的话,却让窦建德深信不疑。作为逐鹿天下的老对手,要说窦建德对他的对手一无所知,那绝对是骗人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有可能会是你的对手。李渊生性多疑,这一点窦建德非常清楚,如果李神通死了,李世绩活着,那么李世绩免不了要做冷板凳,别说升官发财,能不能混个善终都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