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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第246节

  一旦计划得逞,与韩人盟、夺取楚中牟将郑国飞地连接在一起,驷子阳便可以立刻宣布支持墨家的中原弭兵会盟,仍旧以弱邦小国受害者的身份获取墨者的支持。

  如今,四万余郑国精锐在国都集结,轻装前进,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度过颍水,直接围攻韩国阳翟,让韩人来不及反应。

  如果韩人与郑成盟,那就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击破阳翟,逼迫韩人成盟。

  最不济,也可以等到魏人出面调停。这种时候,魏国是最不希望郑人跳反的,而且魏国对于韩国在郑国的扩张也颇为不满,韩国得到了郑,或是有能力挑战魏国霸权的。

  如今三晋小兄弟并不齐心,赵人即便面上交好,可这一次出兵伐楚已经算是翻脸,根本不愿意再给魏人当在中原扩张的马前卒,更不愿意帮着魏国做大霸权。

  楚人一旦衰落,韩人也难说,可是魏国为了长久考虑又不得不削弱楚国,两难之间,郑人此时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郑国局势诡谲,驷子阳心中清楚,自己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太宰欣与郑公就会抓住机会扳倒自己。

  而即便当年子产死后乡校被毁,郑人议论国政的习惯依旧不改,驷子阳也清楚郑人对于伐楚心怀不满。

  郑楚同盟多年,一直依靠楚国才能压制三晋,而且之前郑国也没有两线作战的能力。

  与韩国的血仇是能够说服郑人的,于是才有了负黍之战大破韩军,如今讨伐韩都还能收服民众之心。

  这一切都是在赌。如果驷子阳作为执政,没有大国之心,并不需要赌。

  可他却有大国雄心,偏偏郑又狭小,这一次晋楚开战就是驷子阳看来郑国最后的机会了。

  怎么说……郑国也是第一次射伤周天子的诸侯,祖上也曾阔过。

  于是,在晋郑联军出征鲁阳后的这一天,一场关于郑国未来、关于驷子阳家族未来的豪赌就此展开。

  ……

  鲁阳。

  牛阑方向有楚人的斥候,鲁阳公清楚现在牛阑邑的情况,也知晓了之前牛阑邑的一些变动,甚至包括他的那些贷款和利息被墨家用来收买人心。

  他默许。

  因为他真的分得清楚大害和小害。那些钱息固然肉痛,可这一次晋郑联军直奔鲁阳而来,作为他的封地和根基,只要能够守住,莫说只是些钱息,就算是再多的金玉他也愿意承受。

  前天的战斗已经被斥候传到了鲁阳,晋郑联军首日攻城失败,损失惨重,当日还收拢尸体。

  墨家众人守城的能力鲁阳公相信,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既然墨家众人善守,那么自己就可以继续等待,继续等晋郑联军消耗力量,等牛阑流干最后一滴血。

  然后他再率领鲁阳的兵力邀战晋郑联军。

  他没有援军。

  叶城、高陵、昆阳等地的楚人封君拒绝支援,他们需要防守自己这边,如果有机会也或许会对郑韩展开反击,但却不会放弃自己的城邑来支援鲁阳公。

  况且还有一大批骑墙看戏的封君,上蔡等地的封君县公甚至期待晋郑联军获胜,从而让王子定登上王位。反正,晋郑也不可能打到他们那里。

  而楚王现在也派不出兵力支援,楚王的王师直辖,必须留在都城附近,震慑附近的封君。

  那些封君的态度楚王心知肚明,也明白很多封君不可靠,但现在却毫无对策,除了震慑之外,只能等待鲁阳公这边的结果。

  可以说,整个楚国的目光都集中在鲁阳方向。

  胜了,很多骑墙的封君就会转而支持楚王,出兵反击。因为现在是王位最不安慰的时候,过了这道坎,总能稳定一些。

  败了,很多县公和封君立刻跳反,高呼支持王子定继承的口号,直接与晋郑合力逼楚王逃亡。

  鲁阳公明白,如今自己、或者说整个楚国在长城方向上的兵力,只有自己手中的这不到四万人。

  胜了,很多县公封君都会出力,到时候反击郑韩便可能会有五万七万之众。可现在最需要兵力的时候,却只能有这三万余人。

  鲁阳公明白,牛阑邑太小,可能撑不了太久。

  他也曾答允过墨者,只要迟滞晋郑联军十日,敌人一旦疲惫自己就会出兵与晋郑决战。然而……答允是一回事,真正准备这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他想等下去,等越久越好。反正,牛阑丢了还可以再夺回,自己手中这三万余人若是败了,自己家族就彻底毁了。

第三一三章 星芒璀璨万骨遗(六)

  鲁阳公怎么想的,适并不清楚,或者说清楚与否并不重要,毫无意义。

  他要的不是鲁阳公的承诺,只是鲁阳公可以控制的三万随时可能袭击疲惫晋郑联军的野战楚师。

  只是可能二字,对于守城而言已经足够。

  鲁阳是鲁阳公的根基,也是鲁阳公家族的全部,这就决定了晋郑联军必须要提防鲁阳公出击,而不可能用尽全力来攻取牛阑邑。

  联军七万之众,看似人数占尽优势,但牛阑邑只需要让对方伤亡数千,晋郑也只有退兵或是围城等待与鲁阳公决战一途了。

  首日的防御,用措手不及和对火药的无知,获得了喘息。

  看似晋郑联军伤亡不大,而且也知晓了那种声若雷鸣烟火四起的武器,但对于守城的乌合之众而言,却也获得了整合力量的时间,以及更为重要的信心。

  对农兵而言,进攻的时候固然一股做起再衰三竭。而守城的时候却又恰恰相反,一次能够守住而且似乎守起来很容易,那么下一次就会信心十足。

  因而,当晋郑联军再次攻城的时候,城墙上守卫的士卒都满怀信心。

  一名火铳手正在整理自己的手炮,嗅着用醋和其余药物浸泡过的火绳燃烧的特有苦味,手并不抖。

  他参加过战斗,以往的作为农兵的战斗,和这次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一次是有希望的。

  适告诉他们,如果战斗中表现的勇武,那么墨家可以出钱让他们移居沛县。

  沛县在那,这人并不知道,但却知道那里是一处乐土,一处如歌中唱出来的那样的乐土。

  只有三百人的名额,每个人都渴望争取。

  而胜于的那些人,还要留在这里继续生活,只是他们依旧也有希望,那就是希望可以向鲁阳公请愿,留下几名墨者治理这里,免除那些还不起的利息,以及免除这一切后的美好未来。

  墨家总说赏罚分明。赏之一字,最重要的是赏别人想要的东西,同时又是自己所拥有的。

  而在赏之外,还有墨家守城的严苛法令,五十断二十斩之类的说辞一直都没有变更。

  赏罚均有,才有了适在牛阑邑为墨家搏名、为墨家的军火能够卖遍天下的信心。

  透过阳光照射下略微有些扭曲的草地,适观察着晋郑联军的动静,这一次看来晋郑联军是准备在一面墙铺开。

  同时两翼也正在朝南北运动,这是故意做给城内的看的,为的就是让城内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东墙上。

  南北两翼的那些部队,可能是佯攻,可能只是牵制,但也可能会在必要的时候真的发动突袭。

  所以这种可能,哪怕明着让城内看到,适也不敢调动太多南北两翼的农兵到东侧城墙。

  三日的准备,晋郑联军多出了许多的木梯、冲车、盾车还有各种此时的攻城器械。

  郑韩魏三军联合行动,黑压压地朝着东墙一侧扑过来。

  适也在东墙集中了所有的炮和七百名火铳手,外加半数的弩手和弓手,今天将是守城最为重要的一天,攻城一方不可能连续数日苦战,鲁阳公即便可能保存力量等待机会,也不会不做出随时可能北上决战的姿态。

  适冲着身后的传令墨者道:“告诉炮手同志,轰击郑军的军阵,不要管人数最多的魏人。”

  传令者离开,孟胜看着适,笑道:“你这是想逼走郑人?”

  适摇头道:“不是逼走,是诸侯联军总有异心。宣义部在郑国宣传迫久,而且郑人又担忧三晋,这一次联军各有异心,郑人不会拼尽全力的。”

  孟胜思虑片刻,大约明白了适的意思,问道:“魏人这一次必要用全力,今日这一仗不好打啊。”

  适嗯了一声,叹气道:“今日若能守住,之后他们也就不会发动太大的攻势了。要么想要用些取巧的办法,可那些取巧的手段,巨子早已洞悉总结,他们哪里能够成功呢?”

  说话间,铜炮已经开始第一轮轰击,避开了魏韩两军,就是朝着郑人集结的方向猛轰。

  不断有郑人的士卒倒地,鼓声不断,可是行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落后在魏韩两军的后面。

  公子击与子马等人皆在阵后,看着城内只轰击郑人,也猜到了守城一方的意思。

  郑人如今已经落后了一截,公子击明白今日攻城的主力必然是自己。若魏人全力攻城,有破城的迹象,可能郑人也会用力攻城。然而一旦自己这边攻城不利,郑人很可能就会后撤,甚至连城墙的边都不会靠近。

  “传令下去!击鼓急促,全力向前!”

  号令一声,鼓声变得急促,靠前突击的魏人士卒听着铁球炮弹在空中发出的古怪风声,心中暗喜这一次自己没有遭到袭击,那些郑人的运气可真是不好。

  弓手就位之后,开始向城头抛射,城头也没有展开反击,唯一能够和弓箭比射程的大炮都用在了压制郑军的方向。

  城堞与城墙上的木头狗洞挡住了大部分的羽箭,凹面曲折的城墙也让魏人的弓手无法覆盖全面。

  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箭镞射中泥土或是砖石的声响,适不为所动,躲藏在砖石结构的塔楼中,下令道:“敌近四十步的时候,便可齐射。齐射之后,自由装填!”

  那些躲藏在城堞后的火铳手也并不惊慌,前几天那一战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静静等待着命令。

  火铳和弓手不同。

  弓手需要更大的空间,更为开阔的视野,更为平整的城墙。

  火铳却可以从城堞和一些预留的射击孔中向外射击,这对弓手而言就难得多。

  当第一批魏人士卒已经冲击到四十步左右的时候,第一轮齐射的命令也随之下达。

  头排的魏人士卒中弹倒下,原本还算齐整的阵型瞬间松散,顾不得后面的命令,活下来的人已经难以忍受这样的伤亡,叫喊着向前冲去。

  扛着木梯的,拼命越国那些前几日被鲜血浸泡过的城墙边,将木梯支好,几个人扶着木梯,后面的人顶着盾就要往上爬。

  一枚铁制的火药雷落在了木梯的旁边,嗤嗤燃烧的引线就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巨响之后,扶住木梯的魏人士卒或是倒地,或是惊恐逃窜。

  城墙上手持戈矛的农兵发声喊,用夷矛撑住木梯,几十人用力推倒,正砸在几名躲藏在盾车之后的魏人士卒身边。

  他们手持各种工具,在蒙皮盾车的掩护下,快速地挖掘着城墙。

  倒下的木梯和惨叫的士卒都不能让他们分心,他们明白只要挖开了一个洞,自己就算是安全了。

  无论是乱飞的铅弹,亦或是从上面投掷下来的火药雷,都不会弯曲到城墙下面挖掘出来的洞内。

  然而,就在他们挖掘了几下之后,从天而降的木框架装着的火药罐子在他们身边爆燃,点燃了蒙着的兽皮,也点燃了那些正在挖掘的士卒。

  烈焰浓烟,宛如北境鬼魂之乡,尚且还能活动的,扔掉了手中的工具,叫喊着向后逃窜,却被城头射下的铅弹击中。

  最为凄惨的是靠近城门,想要破城门而入的那些士卒。

  墨子著《备城门》一篇,就明确指出城门的两侧一定要有凹面的城墙,让城门处在凹面的中心,从而可以三面攻击一面,无论如何靠近城门的士卒数量都不可能有三面展开的守城士卒多。

  而整体的凹面城墙,也让城门前面的魏人处在三面夹击的境地之下。

  那两门口径颇大但是射程很近的射石炮,砸中在魏人举盾司马小队的中间,二十多人被百余斤的大石球砸中,瞬间丧失了战斗能力,那些木盾又怎么能挡得住从三五十步高的高空落下的百斤石球?

  城门两侧的堡垒内,轻便的发射砂石的霰弹虎尊炮也已经点燃了引线。

  正对着正在撞击城门的魏人士卒,两侧一共部署了六门,碎石装满,一阵浓烟,正喷在那些叫喊着用力的魏人士卒身上,十余人捂住自己的脸亦或是身躯,惨叫着趴在了地上。

  两枚木框架的火药罐被投掷下来,点燃了许多魏人的衣服革甲,惨叫声不绝于耳。

  每隔几十步的行墙、整体的凹多边形结构,以及适弄出的火药,都让魏人士卒切身感受到了墨家守城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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