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 战国野心家

战国野心家 第509节

  女孩子的母亲接了一下毛绒,指了指远处的那堆羊毛道:“这几日洗过的羊毛确实多了,她们会不会都要做啊,墨家可不养闲人。不是说自食其力嘛。”

  “要不是之前洗毛的人太少,我家良人早就多买几台纺车了,这毛不洗可没法用,全是羊脂。”

  女孩子心思却不在毛绒上,心道:“那些人就是他上回押送回来的人吧?我听说那些贵妇人都是指如葱根,生的白嫩……这路上,他……他可没对那些女人做什么吧?”

  想到这,脸上一红,心里没来由地开始乱想,啪的一下手上的劲儿用的大了点,竟把那根毛纱弄断了。

  好在母亲正在忙着闲聊,没有注意到,赶忙伸出手悄悄去接,想到明天的幽会,脸上更红。

  这时候刚才那个说话的女人便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你家良人?”

  女孩子的母亲嗨了一声,脸上却遏制不住笑容道:“这不是又到了去胡人那里运碱的日子了?他弄了些杂货去那边售卖。”

  从上次接索卢参回来和胡人部落打了一仗后,投靠高柳这边的几个部落开始用部落的奴隶和牧奴去挖掘湖碱,这可比放牧要赚钱的多,部落的贵族们如今都靠这个和一些互市特权而富贵起来。

  每隔一段时间,高柳这边就会派人去运湖碱。

  高柳正是后世的大同,这里煤矿又多,泗上派人来靠着这里的天然碱开办了黄河以北的第一家璆琳作坊,论及成本,竟要比依靠煮海藻灰得碱的泗上璆琳作坊便宜的多。

  问话的女人羡慕地说道:“哎呀,那又要赚到不少啊?”

  女孩子的妈妈脸上带着笑,嘴里却道:“哪里能赚多少啊?铁器什么的都是互市专营,也就是卖些小玩意,收些皮子、羊毛什么的。都是要检查的,那真正赚钱的都犯法,可不能做。”

  说是赚不得多少,可实际上却并不少,尤其是她家良人听闻了大量的人要迁过来的消息,以做货郎的经验判断牛马什么的要涨价,正准备弄一些,甚至还准备和人合股过一阵往云中跑一趟。

  正是墨家吃肉,别人喝汤,最赚钱的行当都被墨家抓的死死的,但剩下的一些宽松的东西也足够一些人吃饱。

  如今高柳城又安稳,仗都没有在高柳附近打过,参与赵国继承权之争的战役又是大胜,高柳正是上升期,处处透着商机。

  女孩子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些,心里患得患失地瞎琢磨着,等到母亲停下的时候,说道:“妈妈,明日我要早起一些。要聚会听义,明天不是休沐日嘛。”

  这并不完全是谎言,休沐日的时候在高柳城会有专门讲义的人,除了讲义还有讲一些别的东西,这是墨家的一个传统。

  休沐日不是人人都有的,但高柳城的有闲阶层已经逐渐多起来,这种休沐日的活动参与的人不可能是全民的。

  就像是她能够上学一样,高柳城还不足以全面实施泗上的那种教育,也只能是有选择的。

  做母亲的偶尔会参与一下,对于女儿参加这种活动并不反对,毕竟墨家现在是高柳的主政者。

  “那就去睡吧。早晨吃饭吗?”

  “不了,聚会讲义的时候会吃的。”

  女孩子放下手里的毛纱,离开了这间屋子,悄悄来到自己的屋子翻找着自己最好看的衣衫,虽然不多,但终究还有几件。

  翻找半天,对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又悄悄拿了一些细细的棉线,弯成一个个小死结,将脸上那些细细微微的汗毛勾住,用力一拉,眉头忍不住蹙起来。

  这块巴掌大小的镜子可是极为昂贵的,那是自己十五岁成年的时候,父母花了好多钱买到的,不是铜的,而是璆琳的,后面有一层锡。

  这是墨家垄断的技术,听说制造这种镜子的作坊在泗上的一座守卫森严的作坊里,那里有军队驻扎,里面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出来。

  包括火药作坊、治心痛的药等等一些作坊都在里面,有几千人,里面吃喝什么的都不少,待遇也好,只是一辈子的世界就是那么小小的地方。

  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墨家占领区更是如此,真正的秘密是那个作坊里面的东西。

  对照着镜子,确定自己的脸上已经没有什么不光滑的地方了,然后去打了水,将头发解开。

  用混合了碱和羊脂的膏抹在头发上,仔细地清洗着,他父亲是个杂货郎,还是很多这种东西的。

  洗过了头,又走到小案几旁,拿出一个猪鬃毛做的牙刷,这也是墨家带到高柳的习俗,高柳的大部分人家都要服役,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很快就在高柳城中传播开,因为这是军纪的一部分,墨家内对军纪管的又极为严格。

  骨头做的牙刷柄握在手中,从旁边的一个小陶罐里沾了一点混合了盐、皂粉、石灰石粉的杂货粉末,按照当初上学时候学到的那样清理着牙齿。

  做完了这一切,头发也半干了,于是躺到了床上,拉过来棉布做的、里面絮了棉花的被子。

  脱下来衣衫,脸上再一次羞红,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些敏感的地方,想到庶俘芈上次别离之前说的那番可能要去云中的话,忍不住想到了另一首歌。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轻轻哼着这首歌,手掌轻轻抚过自己的身体,肚子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脸上愈发的红,于是双腿下意识地绞着暖烘烘的被子,轻轻地摩擦着,忍不住哼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章 新俗旧礼(二)

  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的女孩子在天还未大亮的时候,终于盼来了那几声学的极为难听的鸟叫。

  急匆匆地穿好衣衫,绕开还在熟睡的家人。

  天一亮,只要能看到毛绒,那些雇来做工的人就要开始劳作了,若是再晚一些定要被人看到。

  女孩子心里暗想,如今幸好油灯太暗、蜡烛太贵,若是将来有了很亮又不贵的灯,那雇工上工的时间定是要起的更早睡得更晚,到时候那可不好溜出去了。

  溜出去后,天已经不是太黑了,庶俘芈正紧张地站在远处,手里提着一些捕鱼的工具。

  因为不是战时,加上高柳城的防御以主动进攻野战为主,并无宵禁。

  两个人一起到了城门的时候,守城的人认得庶俘芈,交上身份牌后登记了一下说是去钓鱼,守城的司马长悄悄捅了一下庶俘芈道:“庶连长捕的一条好美的鱼。”

  出了城,便到了一处河边,庶俘芈和女孩子忙碌了一阵,女孩子歪着头看着正在放绳线的庶俘芈,忽然问道:“你冷不冷?”

  庶俘芈一怔,随即以为明白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握女孩子的手,以为这是女孩子让他给她暖一下手,这季秋的清晨着实有些冷。

  可手刚伸出去想要给女孩子暖暖的时候,女孩子忽然抓着庶俘芈的手,伸向了自己脖颈间的交领处,用一种仿佛蚊蝇的声音道:“这里面更暖和,你伸进来暖一暖……”

  ……

  鱼篓的绳线微动,真的有鱼进去了,可是捕鱼的人却并不着急。

  旁边一棵被压弯的小树终于没有了压迫弹直,远处传来一阵阵狗叫,女孩子看着衣衫下的那些混合了一些红色的污渍,嘟囔道:“早知道穿那件黑色的就好了,就不容易看到了。这可怎么办?”

  就像是第一次偷家里的钱去买吃食时候一样,庶俘芈心里也有点紧张,想了半天从旁边找了一些还没有完全枯黄的树叶道:“用树叶染一染吧……我……我不知道会出血。我们……我们上课的时候没讲这个,只是讲了别的。”

  女孩子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

  低下头两个人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地用绿色的树叶染着那一片不小心弄上的污渍。

  远处的狗叫声音更大,庶俘芈骂道:“谁起这么早来打猎!”

  女孩子捂着嘴笑了笑,小声唱道:“所以这么唱呀,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谁叫你那么急……”

  说到这,自己脸上又是一红,便是不舒尔脱脱兮,只是掀起裙子又哪有那么大的声音?这远处的狗叫,倒有七分要怪自己。

  又怕庶俘芈真的傻呵呵地这样反问,赶忙问道:“你……你去云中,什么时候回来呀?”

  庶俘芈摇摇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知道要过一阵才走。可是过一阵天就冷了,下次休沐许是要下雪了,这可去哪里?”

  女孩子听懂了庶俘芈再说什么,伸出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却也没有再多说,而是说道:“那你去我家聘亲,就可以不用这么冷了。”

  “呃……好。”

  他迟疑了一瞬间,便用很是简单而肯定的回答让女孩子放了心。

  两个人也没有去参加讲义,就那么在河边坐了一上午,中午去高柳城中吃了饭,下午分开的时候,庶俘芈悄悄看了一眼女孩子衣衫上的污渍,被绿色的树叶汁掩盖了,可还是很明显。

  ……

  傍晚,庶俘芈打听了一下聘礼的流程,知道要用一对鹿皮,这倒是不难,但是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

  这倒不是高柳城的规矩,而是整个诸夏九州内部通用的一种习俗,只不过有些地方难以获得鹿皮、有些人家买不起鹿皮,但是规矩本身是不变的。

  所谓“太古男女无别,太昊始至嫁娶,以俪皮为礼”。

  如果不能用鹿皮或者用不起鹿皮,可以更换别的,但是规矩的内核是不变的,必须要有聘礼才行。

  墨家内部的许多规矩和时代格格不入,但有些规矩又是根植于传统,就像是墨家的节葬一样,葬礼还是传统的葬礼,唯独就是守孝期和陪葬品的规模有极大的区别。

  周公制礼,制的比墨家要深的多,怎么结婚、什么礼仪,一应俱全。墨家是用其核而废其奢,毕竟墨家不是外来者,而是根植于诸夏九州之上。

  虽说“五帝驭时,娶亲必告父母”,但在这个问题上墨家的规矩非是如此,只要两个人同意就可以被允许登记婚礼,当然这是泗上的规矩,这里的规矩和泗上还不一样。

  询问了一下鹿皮的价格,想到自己在泗上看过的那些婚礼,庶俘芈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可实在是不够。

  打听完这些事,他便去了城中的“城尉”处,城尉是管城中治安巡逻的,高柳城是边境重镇,军队极多,这城尉所能管辖的事情不多,所以城尉是个年轻人,正是庶俘芈在泗上时候的同窗。

  “借我些钱。”

  开口借钱,高柳城的城尉奇道:“你要钱干什么?怎么,看上哪个女孩子了?想买东西?”

  庶俘芈倒不扭捏,直接道:“借钱准备聘礼,我要结婚。等过一阵我让家里汇一点还你。”

  高柳和泗上、邯郸等地都有交通,钱币系统用的是驿站传递的方式,不直接运钱,只是运一些票据单子。

  城尉哎呦叫了一声,他倒不在乎借的钱和什么时候还的问题,关注的是自己同窗嘴里的“结婚”两字。

  “结婚?你会结婚吗?”

  庶俘芈呸了一声道:“我又没婚配过,当然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城尉嘿嘿笑道:“我是也没结过,可你一直在边堡军中,我一直在高柳,虽是没结过却也见过,哪有那么简单?再说,咱们父母都不在身边,得有长辈下聘、得有长辈主持,这事不是你自己就能办的。你得找上级。”

  庶俘芈笑骂道:“我当然知道得找上级,可这不是得先借到钱吗?”

  两个人正在说着的时候,一名中年人拿着厚厚的一叠纸,两个正在闲聊的人立刻起身敬礼,那中年人笑问道:“怎么,我听着谁要结婚?”

  这中年人的职位和墨家内的地位都高,不是泗上出身,原来是郑人邓析学派的,后来入的墨家。

  高柳虽小,五脏俱全。

  这中年人在高柳做宣义部的首领,主管宣传,比如街上贴着的报都是这个部门负责,顺带着也有着极为重要的移风易俗的职责。

  就像是泗上墨家本部有巨子、七悟害、委员一样,高柳城内也有类似的编制,各管一摊,遇到大事需要商议,非是屈将一人说的算。

  庶俘芈将自己想要结婚的事大致说了说,宣义部的中年人坐下琢磨了一下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算是第一个泗上来的年轻人在高柳结婚的,也算是咱泗上墨家在高柳的第一场婚礼,这里面的事……得注意一下。”

  庶俘芈嘻嘻笑道:“我就是结个婚,怎么还要这么繁复?到时候我写封信告诉父母……”

  中年人摆摆手道:“不是这么简单。咱们墨家是要移风易俗,但是移什么样的风?易什么样的俗?移成什么样?易成什么样?泗上的情况和这里不一样,哪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说罢,从手中的一厚叠纸中抽出一张道:“你们看看这个。”

  庶俘芈打眼扫了一下,忍不住骂道:“这不是造谣吗?子墨子名翟,怎么就成夷狄之人了?通假通用,也没有这么用的啊!”

  纸上正是南边一些城邑开始流传的一些谣言,说是墨翟为什么叫墨翟?因为墨翟是夷狄之人,而墨是墨刑之意,之所以叫墨翟是说这是一个受了墨刑的夷狄,所以墨家的规矩风俗都不是诸夏之习,天下诸侯应该遵礼攘狄,不可使墨家乱诸夏礼仪。

  城尉也恨恨道:“我们骂儒生,也就不称仲尼,而称孔某。可也没说孔某是夷狄啊,这……”

  儒墨之间的对骂早就开始,“孔某”的称呼也是从墨家的《非儒》中传出来的,沿用许久,可能一直沿用到两千年后在打倒孔家店的时候依旧在用“孔某”这个蔑称。

  儒墨之间对骂,从一开始的学术争端,逐渐发展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

  所谓:

首节 上一节 509/746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盛唐血刃

下一篇:三国之最强开光系统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