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1054节
“岭南烟瘴之地,西阳王哪里愿意久待,所以只要俚帅、洞主们顺从,一如顺从建康朝廷那般,他也不会为难这些人,免得逼反了要到处平叛,两三年都不回去,那又是何苦来哉?”
王頍自己从黄州西阳跑到江州南昌,到宇文温面前毛遂自荐要为官军平定岭南效力,就是因为听说陈国都督岭南诸军事的大都督是王猛。
虽然当年两人都是江陵城里的婴儿,不可能有什么交情,但父辈有渊源,所以王頍随军千里迢迢到岭南来,就是要借此渊源立功的。
他当然有信心上阵杀敌立功,但军中没有资历服不了众,宇文温也不会一上来就委以要职,只能冒险来当说客。
王頍若能说服王猛投降,兵不血刃拿下广州,那可是大功一件,以后宇文温也会看重他,所以王頍拿定主意,此行一定要成功。
见着天色已晚,王頍有些着急,不过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所以来个欲擒故纵:“王兄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小弟先行告退向西阳王复命,后会无期!”
第一百九十七章 滚!
中军帐,冯暄正与“恶贯满盈”的周军主帅宇文温辩论,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恶贯满盈”四个字而起。
宇文温要劝降冯暄和陈佛智,这两人一个出身高凉冯氏,一个出身泷州陈氏,如果能够说降,周军接下来就能兵不血刃平定岭南。
结果冯暄一上来就说绝不让宇文温“祸害岭南百姓”,这就激活了宇文温的毒舌,双方随后爆骂战。
宇文温率先难,说大家初次见面,你就说寡人要祸害岭南百姓,这种泼污水的行为,是不是太龌龊了些。
冯暄反驳,说独脚铜人的恶名已经传到岭南,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你这恶鬼若不是吃过人肉,为何百姓会到处传嗜吃人肉?
既然不是为人好色,那为何百姓会到处传你强抢民女,夜御数女、无女不欢?
像你这种恶鬼到了岭南,必然会祸害岭南百姓,总不会是来救苦救难。
冯暄的声讨,宇文温不以为然,他以中原流传的谣言为例:都说岭南的俚人、僚人,实际是‘狸’和‘獠’这两种野兽所化,那就不知道冯太守是‘狸’还是‘獠’?
俚僚就是狸和獠,这一直是岭南人士最深恶痛绝的说法,一如江州人士讨厌‘溪狗’的蔑称,冯暄可不喜欢被人叫成‘狸獠’。
宇文温死咬冯暄所说“无风不起浪”,逼问对方是不是‘狸獠’,亦或是“狸科、高凉属、冯氏种、冼氏亚种”?
冯暄听不懂“科、属、种、亚种”这几个字是何意思,但听得出宇文温说的这段话极具侮辱性,只是形势比人强,对方骂他是‘狸’,那也就只能忍着。
然而宇文温没打算就此放过,而是再出后招:说寡人夜御数女?谁那么神通广大,在寡人榻旁数人数?
强抢民女?西阳百姓都不信的说法,传来传去有意思么?要不寡人派人到处传,你们冯家兄弟是狸科高凉属冯氏种冼氏亚种?
每夜无女不欢又怎么了?谁家没有妻妾?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莫非冯太守好男风?
宇文温的问题很犀利,冯暄当然不会说自己好男风,结果被对方反问:你如此关注寡人好女色,莫非是因为不举,所以嫉妒了?
不举可是个大问题,这是病,得治!
此话一出,在场的周军将领齐齐看向冯暄,满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被人骂做‘不举’的冯暄,已经气得失去理智,咆哮着要冲上去和宇文温玩命,被士兵死死按住。
旁边的陈佛智已经被宇文温的毒舌震撼,满肚子说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见着冯暄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他只能闭口不言。
然而宇文温没打算放过他:“据说陈使君和冯太守是好友?”
“正是。”
“唉,实在不行,就帮帮他吧。”
陈佛智闻言一愣,随即额头青筋暴跳,宇文温是在羞辱他,可现在又能如何?
“陈使君,听说令尊当年随着陈霸先平定交州叛乱?”
“正是。”
“令尊与陈霸先交情不错嘛。”
陈佛智听到这里,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也只能答道:“正是。”
“寡人在黄州,听得江南客商说起一个传闻...”
宇文温开始现编故事:“据说,陈霸先即将受禅称帝,唯一的儿子却在周国,为防不测,泷州陈氏特地献妻为其留了种,剩下来的男婴就是陈法念的儿子,唤做陈佛智...”
听得这句话,陈佛智只觉热血涌上心头,脑袋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双手不由得握拳:父亲和他的名誉被人抹黑,这可是奇耻大辱!
只是如今形势不妙,所以他只能忍,随即低头看着脚,不一言。
宇文温见着陈佛智如此模样,继续难:“冯太守说过的,无风不起浪,当年陈霸先和令堂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也很有可能嘛!”
“不对啊,看陈使君年纪,怕是陈霸先去世数年后才出生...嗨,反正都姓陈,无所谓的,难怪陈使君要为陈国尽忠,连战象都带来了,你那便宜堂侄陈叔宝,想来…”
“呜啊!!”陈佛智如同一头暴怒的老虎,猛地向宇文温冲去,几个士兵奋力拦截都差点拦不住,扯手抱腰绊腿才将其制服。
“怎么?不服?无风不起浪哟!”
“胡说,这都是胡说!”陈佛智咆哮着,不停的挣扎,双目红,狠狠地盯着宇文温,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他就已经杀了宇文温无数遍。。
“胡说?寡人都被说成嗜吃人肉、强抢民女的恶鬼,这种流言你们说起来朗朗上口,现在被人消遣,就知道痛了!”
宇文温冷笑着,继续放炮:“冯暄!你知道外边怎么传你们冯家么?你父亲冯仆年纪轻轻就死了,人家都说是死在女人肚皮上!”
“还有人传,说你们三兄弟其实是冯仆的同产弟!你们是冼夫人和偷人私通生出来的!冯仆是知道真相后被气死的!”
冯暄听到这里气得面色铁青,嚎叫着不停挣扎,这种话不但侮辱了他们兄弟三人和先父,还侮辱了祖母,无论是谁这样说,他即便打不过也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骂,就知道骂,两个大男人,却如长舌妇般喜欢嚼舌,到处传谣言!祖宗的脸面,都让你们两个丢尽了!”
宇文温起身上前,一把将冯暄扯住,如同扯着一只小鸡:“废物!你们的小心思以为寡人不知道?不就是想割据岭南称王么?什么保境安民,呸!”
“就靠你们手下那一群歪瓜裂枣也想当皇帝?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