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163节
先前张定发和李三九来禀报说有人盯上自家似乎是要设下陷阱捉刘彩云这让尉迟炽繁忧心忡忡,夫君带兵在外作为女主人她身上的担子很重对于这种严重威胁到自家根本的事情要当机立断。
如果对方真要抓刘彩云的目的很简单:问出玻璃镜的制作工艺。对于自家最大的经济来源尉迟炽繁知道事关重大,所以要应对得当。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心交易,但无论是与不是都必须要解决,所谓“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觊觎玻璃镜工艺的人何止一家两家成日里防来防去可是防不胜防,所以她召集府内骨干商议了对策之后决定引蛇出洞。
具体策划和行动指挥由府邸护卫头领、前马匪大当家张定发负责,而引蛇的诱饵是他妻子刘彩云,作为曾经的‘打家劫舍小能手’张定发对于对方可能用的计策是门清。
为了防止对方声东击西端了‘老巢’张定发特地加强了府邸的防御,李三九作为管家亲自坐镇督促仆人也是为了避免消息乱传弄得府内人心惶惶。
林有地率领‘机加工部’的手下披坚执锐守在后院就怕给什么人浑水摸鱼袭击后院的女眷,按说私藏盔甲形同谋反不过在安州地界上总管宇文亮儿子的府里置下盔甲有谁敢啰嗦。
尉迟炽繁见一众骨干已经把事情弄得井井有条也放下心,夫君不在府邸的这段时间有了这些人帮衬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眼见着临盆的日期越来越近她决定放权。
“从明日起,府内一切钱粮账目暂由侧夫人负责,其他一切规矩照旧。”
“李管家,马上备下笔墨纸砚,吾写完信后立刻派人给郡公送去。”
第二十四章 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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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第三日,两河口旁的安州军河西营寨某处营帐。
“轰天雷?”宇文温一边卸甲一边和杨济聊天,两个‘千年老妖’正在商量着己方新军连番大胜后的骄兵之意。
新军目前虽无战事但是日常操练还是要继续,为了贴近实战在操练时士兵和将领们必须全身披挂,作为表率宇文温自然也要把铠甲穿上。
已卸去盔甲的杨济身着便服在旁边帮宇文温卸甲:“正是,若是一路用轰天雷开路那么大军席卷荆州总管府不是难事。”
“那也得有才行,家父攻打樊城和前日那场大战点得高兴一股脑都用光了,本公可没地方去弄那么多硫磺、硝石。”宇文温说完随即把兜鍪放到一边,在杨济的帮助下把护颈、披膊一一解下。
等杨济把束甲绊松开后他再把明光铠脱了下来,然hòu是护臂、护胫最后再将腿裙一解总算卸甲完毕。
“这明光铠还真是烦人,不如你那筒袖铠方biàn一套就完事。”宇文温吐槽着自己所穿的明光甲,北朝末年流行的铠甲样式大约就是两当铠、筒袖铠、明光铠,一件比一件贵同样防护力也越来越好。
后世神话里天兵天将的铠甲原型——明光铠此时已经流行开来,宇文温平日里穿着的就是明光铠但穿戴起来有些麻烦不像筒袖铠般如同现代的t恤般直接一套就完事。
“郡公,铠甲的样式无论怎么穿戴起来都是一样麻烦。”杨济把这一套明光铠从头到脚的‘套件’挂到架子上。
宇文温坐到一张胡床上随后指着另一张胡床说道:“坐。”
胡床就是马扎,行军打仗时将帅们身着盔甲所以都是坐着胡床谈话除此之外还是跪坐为主,这也是宇文温和杨济私下聊天时最喜欢的坐具,身为‘后来人’他们还是习惯坐在椅子上。
杨济便坐在胡床上和宇文温交谈,这个年代还是以跪坐为主若是在大庭广众下坐在高脚家具上让双腿下垂这种姿势可是被认为没教养或是不尊重他人。
“硫磺、硝石实在难弄,还得慢慢攒。”宇文温吐槽完盔甲后话归正题,以目前来说安、襄、黄三州总管府地界上硫磺产地不是没有但产量少得可怜硝石则也不多,要想大规模利用火某药还得靠平时囤货没法‘现配现用’。
宇文温即将就任黄州总管府治下巴州刺史的事情他的一干手下都知道,所以大伙都期待着到巴州州治西阳城‘安家落户’。
巴州在长江北岸水路十分便利所以做些违禁的事情就方biàn许多,只要给够钱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没什么是不能弄来的当然数量另说。
“记得四月初安陆城外那声巨响么,本公让军器监的铁匠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打造一个类似佛郎机的火炮结果试射时炸膛,这还是低装药量的试射所以炮体的铸造问题恐非短期内能解决。”宇文温见杨济想说话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先出言打断。
他随后还补充了一句:“到了巴州可以组织工匠慢慢练习铸造技术,但投入实战什么的目前还是不用想了,后果无法预测。”
火炮的威力巨大,安州军若是大量装备那么各方势力迟早也会弄出来最后导致技术扩散:火炮这东西万一要是给草原上的突厥可汗们弄到了后果严重。
游牧大军马多移dòng力强边境守军要抵抗只能据城坚守等待援军,要是对方有火炮这个攻城利器那中原就永无宁日了。
明末建州女真在没有掌握火器前还只是糜烂辽东,等他们掌握了大批工匠打造火炮用于攻城之后就再也无人可挡,现在若是让如日中天的突厥弄到了火炮搞不好会入主中原。
杨济倒不是很在意火炮能否实用,历史上隋、唐没有火炮一样统一中原,有了火炮的大明一样输给了建州女真和农民军所以打铁还得自身硬。
“往后对方也可能会用轰天雷来对付我军,还得早做准备。”他担心随着轰天雷的大范围运用各方势力迟早会知道这种武qì的秘密。
宇文温闻言点点头,关于火某药的利用方式他年初就决定先以震天雷的形式投入战场,历史上火某药的军事应用从唐末用于纵火开始直到元代经lì了三百余年时间才演化出火炮所以别人不可能把轰天雷演变成火炮。
他打算用轰天雷来帮助安州军击败朝廷大军以便短时间内占据一定的地盘。有了稳定的地盘和充足的人口这样自己才有机huì种田。
正所谓少见多怪这年代的士兵没见过发出巨响和火焰并且能伤人的武qì所以轰天雷的威力能够震住对方,等过了一两年对方司空见惯后己方的军力也上规模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千军万马对冲,所以现在最宝贵的是时间,
北朝骑兵多,没有足够的骑兵随军出征那就迟早玩完,敌军光是派出骑兵袭扰甚至切断己方的粮道就是最头疼的事情,南朝历代数次北伐失败大多就是这个原因。
隋国公杨坚控制小皇帝把持朝政是首要大敌,但那个另立皇帝分庭抗礼的蜀国公尉迟迥也未必是好相与的,他现在是忠心大周但人是会变的。
东汉末年曹操最初的志向也只是做大汉的征西将军,要是尉迟迥把杨坚干掉了执掌大权谁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以保护皇权之名将宇文亮、宇文明、宇文温父子三人给‘削藩’了,届时宇文亮父子仨就算保得一命也是被笼在长安和待宰羔羊有什么区别。
就算尉迟迥要做大周的忠臣不篡位那谁知道他儿子、侄子、孙子没这种想法,即使宇文温是尉迟家的女婿但也不想把自己一家的性命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至少他们父子三人要有一只能打的军队和稳固的地盘说话才会有人听,按现在形势看来若是没了这些就算想做个富家翁都是痴心妄想!
“对了,你先前说军内有些不良苗头出现,具体指的是什么?”宇文温把话题转移到新军来,今日杨济私下和他汇报说新军出了些不好的苗头。
杨济言简意赅:“骄兵。”
“骄兵?”宇文温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他们有什么资格做骄兵?”
杨济便将他所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长枪兵们觉得自己结阵凭着长枪不怕任何人,就算是什么具装甲骑冲阵也只有死路一条,长刀手觉得战兵们如同弱鸡般三两刀就能解决什么沙场喋血熬出来的老兵算老几,弓箭手觉得自己练了四个月的箭术够用足以战场显威。
还有骑兵,觉得敌军什么弓马娴熟不过如此,接连两场硬仗获胜之后新军士兵们无论是弓箭手、长刀手、长枪兵还有骑兵都是尾巴翘上了天觉得什么百战老兵也“不过尔尔”。
对于这种心态杨济觉得十分危险,新军们能够表现出色最主要靠的是结阵御敌而不是个人勇武或者武技出众,可万一遇见能打的强兵一举突入阵内那就万事皆休。
他和宇文温一般对新军十分上心不想这支耗费了自己大量心血的军队‘骄兵必败’。
“不过尔尔?本公光是这两仗花掉的钱可就有将近十万贯,若是拿去练骑兵可不下千骑。”宇文温按着手指关节嗤笑,“若不是战马不好弄谁去折腾这火油弹和甲型弹。”
“正是如此,郡公所用器械虽然厉害可耗费甚广并非长久之计,胜败乃兵家常事依末将看来还得给士兵们泼一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