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179节
“草民无奈,事已至此只得乖乖就范。”王越颓然跪下向宇文温磕头,“草民只是供出郡公握有琉璃镜机密之事,未敢狼心狗肺带人行那掳人勾当。”
“此事暂且放下不论,如今贤伉俪是怎么回事。”宇文温虽然是这样问可心里却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王越的妻子就站在面前,联想到方才陈军营地大帐里那模样他基本上猜出了答案。
“陈叔陵那厮狼心狗肺竟然强占了。”王越双目发红情绪激动呼吸急促无法把话说下去,他妻子站在一旁掩面而泣,待得情绪缓和一些之后他咬牙切齿的继续说下去。
陈叔陵领着人围了王越家宅,束手无策的王越认命服从供出了货源可未曾料到那禽兽藩王看中了自家妻子竟然仗势强占掳到府中数日都不放出。他忍受不了如此屈辱寻了个机会带着妻子外逃却被捉回。
陈叔陵从王越处知道了玻璃镜的来源是周国安州总管次子西阳郡公宇文温,因为身处敌国他这始兴王的名头不好使所以谋划将对方知道玻璃镜秘密的人绑来以便自己开工发财,唯一能和那边联系并引人出府见面的只有王越所以他便用处各种手段逼其就范随后派人潜入安陆意图抓人。
“我俩逃出王府还没出城便被此獠手下捉回随后被其百般折磨。”王越说到这睚眦俱裂。
因为在逃跑途中王越刺伤了陈叔陵的缘故于是这将近两个月来王越和妻子受尽了折磨,此次陈叔陵率军攻打梁国江陵也将他夫妻带在身边日夜羞辱。
“多谢郡公将我俩从陈叔陵魔掌里救出来!”王越携妻子一起磕头。他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宇文温,幸得此次对方将其从陈叔陵手上救出否则下场悲惨,陈叔陵抢来的民女玩腻之后常常赶出王府任其自生自灭,若是有触犯他的则是扔到军营里当营妓。
“那厮竟然是始兴王陈叔陵。”宇文温这时才确认方才踏营时自己肉搏的那个自称‘孤’的陈将就是始兴王陈叔陵,根据军情得知这陈叔陵还是此次进攻江陵的陈军主帅。
难怪在帐中王越的妻子会哭喊着用铜壶去砸这厮的头,禽兽不如的‘此獠’当真是可恶!
拥有一个容貌出众的妻子有时对于丈夫来说就如同幼童手持金子招摇过市。宇文温想到自己本尊在历史上的屈辱经历不由得感同身受。
妻子被强占却无能为力,父亲愤而起兵结果兵败身亡连带着自己被按上‘附逆’的罪名砍了头,妻子刚变成寡妇就被召入宫中立为妃子最后成为皇后。
默默无闻的大周宗室名列史书的缘故竟然是因为被皇帝带了绿帽抢了妻子立为皇后,还是在皇后传里作为悲催前夫提到名字,这种巨大的耻辱让决意不重蹈覆辙的穿越者‘宇文温’咬牙切齿。
‘还好自己一番抗争起了效果,否则就要同面前这王越般屈辱。’宇文温如是想,同时也为自己错失杀掉一个陈国藩王的机会惋惜不已,数息过后他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不知王掌柜日后有何打算?”
王越夫妇闻言无语凝噎,见曾经和自己笑谈风声的王越穷途末路宇文温颇为感慨,见着这夫妻二人茫然对视双目发红他便有了计较:“嗯,本公府里的刘掌柜无端受惊吓,王掌柜可得当面去解释清楚免得伤了和气。”
这话实际就是给个梯子,宇文温觉得王越能为了妻子‘插’陈叔陵几刀光这份血性就值得他帮忙,再说自己着实缺经商的能人若是有他帮忙那掌握玻璃镜秘密的刘彩云就不用成日里抛头露面在外边四处跑。
王越哪里会不知道对方这话里含着招揽他的意思,他和妻子在江北举目无亲也不敢再回陈国,原先的生意伙伴平日里笑颜相待可看中的是他身后的商路如今沦为弃子的王越去投奔怕是未必有好脸色看。
江南是回不去了就算陈叔陵不在他也找不到投靠之处,被老东家出卖过自然不能去可别家也未必收留他,更何况他妻子样貌颇为出众万一又给什么人惦记上了可就是往火坑里跳。
回想起方才在大帐中自己妻子被陈叔陵拉来挡刀时宇文温住手的场景王越心中感激涕零:激战之中竟然会对一个不认识的弱女子手下留情那么这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他没再犹豫领着妻子磕头:“多谢郡公收留!”
第三十九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作为刷‘夜袭江津戍’副本的奖励,宇文温收下王越这个经商人才算是一扫眼睛被打肿的晦气,随后军主陈五弟等将领前来禀报军务。
今夜袭击计划分三股人马,袭击江津戍的是骑兵和长刀队以及张鱼的那帮襄阳水军‘好兄弟’,陈五弟带领长枪兵和一个弓箭幢去半路设伏拦截必然会出现的陈军援军,剩下人等在枇杷寺看家防御。
袭击江津戍自不必说那里已经一片火海就等张鱼等人按计划安全归来便算是圆满,陈五弟领着伏兵击退了西面江陵城外陈军大营派来的骑兵,阵斩百人俘获战马数十匹,残余陈军败逃回去。
此役许绍领着部分辅兵一同参战开了荤,与上次两河口追败兵不同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参加作战与敌军面对面厮杀,许绍拿着那把据说是千牛斩的宝刀连续砍了坠马的三名敌军回来后笑眯眯的拿着布一遍遍的擦刀,一擦就是一炷香时间连带着不时露出地诡异笑容让人看了心里都寒。
宇文温对今夜战事很满意:“很好,值夜人手要安排好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江津戍的陈军敢来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开玩笑,前半夜去摸营得手结果后半夜被别人反摸回来的话那就是奇耻大辱了!
今夜‘大开杀戒’的许绍精神抖擞的说道:“统军,寺外壕沟已经挖好,敌军骑兵绝无可能突袭得手。”
宇文温拍拍他的肩膀问话:“砍人的手感如何?是不是有一种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
许绍只是尴尬的笑笑他自幼饱读经史子集不假但不意味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这个年代的人讲究的是出将入相文武双全,即便是一州刺史也要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若是有叛乱民变什么的还要亲自领军讨伐光会读圣贤书可是迟早要完。
眼见得军主陈五弟已经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宇文温算是放了半个心,原想着歇息但又领着护卫什们去巡场免得有心火旺盛的糙汉对寺里暂时住下的妇女们动手动脚。
新军里全是青壮火气足精力旺盛得过分稍微闲下来那一身精力没法泄就会出事,平日里宇文温往死里操练他们让其只想补觉没空想别的,如今是战时不能如此所以军纪可得抓严了免得哪个管不住裤裆里的祸根坏了新军的名声。
‘话说我自己全身冒火也可得忍住,别祸害了哪家小娘子弄得里外不是人。’宇文温心中不停提醒自己,自己家里两位绝色只能看不能动当真是苦熬了半年,原先在军营里还能天天锻炼体能如今空闲时间略多可得小心‘****焚身’。
宇文温在寺外走了一圈现一切井井有条随即在护卫什的簇拥下进入寺内继续巡视。因为有女子的存在所以新军所有人都在寺外宿营免得‘瓜田李下’。
先是到偏房看了看那位守着住持遗体的小沙弥悟明,小师父如今哭得眼睛肿喉咙沙哑滴水不进眼见着状态不妙,宇文温便问怎么没人给小师父送些吃的。
李石磨说先前已有同袍送了些素食过来可小师父只顾着哭连水都不喝,宇文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将小沙弥硬拉到另一间厢房让人拿来干粮好说歹说让其就着热水填了肚子。
这枇杷寺破败不堪规模也小平日里就老住持和小沙弥二人住在庙里。如今只剩小沙弥悟明一人端的是形单影只。
“大军驻扎于此,老住持下葬事宜本将可以派人协助,只是棺椁急切间却没法弄。”
“多谢施主。”悟明语音沙哑的说完话,抹了抹眼睛就要跪下磕头被宇文温托住:“无须如此,小师父还得保重身体。想必老住持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小师父如此。”
“施主眼睛这是怎么了?”悟明直到现在才现宇文温面目‘有异’,宇文温笑着摆了摆手说今夜踏营给陈贼往面上打了一拳。
“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混蛋!”悟明面露恨意,宇文温见状便说小师父莫要犯了杀戒,佛祖知道了可不得了。
悟明苦笑一声说他是师父云游时在路边捡来的弃婴,师父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带大,他跟着师父念了十几年的经却迷恋尘世不知悔悟。
师父有鉴于此为其取了法号‘悟明’便是让他‘悟法明理’,悟明觉得没了师父的宽容和时时指正佛祖怕是也容不下他这个无心向佛的假和尚了。
宇文温不通佛法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下去便问他日后打算,悟明闻言面色坚毅的回答道:“师父于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要为师父守孝三年!”
见小沙弥已有决定宇文温不再多言又说了些事后边转身往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差点与门口处突然转过的一人迎面相撞。
“鬼啊。”那人被面前的宇文温吓到惊叫一声。他闻言恼怒不已仔细一看却是那面有红斑的女子。
他的右眼肿成一大坨,加上厢房里灯光昏暗故而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目狰狞让正要进门的红斑女子吓得失言,待看清了房内情形那女子自知无礼急忙鞠躬赔罪:“民。民女口出无状,还请将军恕罪。”
宇文温轻咳一声问对方有何事,女子支支吾吾的说这件厢房是她和几名妇女的过夜之处方才她们到大殿去拿些稻草准备铺地结果回来时却撞见有人。
“若。若是将军要在此歇息那民女。”
“本将只是借个地方说事,这就。。”宇文温话未说完忽然顿住,然后转身问道:“本将的样子很好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