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1908节
如此一来,所有政治斗争都会变成议会斗争,各方势力按照议会的程序进行圆桌博弈,不会再有内战,也不会再有野心家想要推翻皇帝。
若有人想掌握大权,走上人生巅峰,只要竞选首相成功即可。
至此,江山永固,皇位绵延一代又一代,而大度让权的他,必将会成为天下万民景仰的大英雄。
才怪。
真要这么搞,不出十年,他就要被新上位的强人干掉,全家男丁死光,那人,会拿走他的江山,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建立在强势皇权上的所谓君主立宪,却是皇权的掘墓人,不断自掘根基,待得皇权变得虚弱,这种君主立宪也就没了依仗,土崩瓦解。
他若真敢把大权让出去,自然有人接盘,到时候,顺便连他的妻妾也一起接盘了。
所以,在这个时代搞什么君主立宪,是只有政治白痴才会做出的傻事。
收起思绪,宇文温重新看起资料,已经进行过修改的官制改革方案,确定的三省六部制,才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政治体制。
三省,指的是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
尚书省下设六部,即吏部、民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之下有二十四司。
为什么是民部而不是户部?道理很简单,“历史上”本来就是民部,只是后来为了避唐太宗李世民的讳,才把“民”部改为“户”部。
三省的分工,大致如下:
中书省主发令,门下省主审核这一命令并正式批准,而尚书省(六部)负责执行这道命令。
万一三省对于一道命令起了争执,那该怎么办?
三省分权,势必造成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等弊端,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得让三省之间协调行动,三高官官定期在门下省议事。
在会上作出决定,然后三省行事按决定来。
这个议事的地方,名为“政事堂”。
所以,改制后,朝廷的最高行政机构是政事堂,而有资格入政事堂参加议政会议的官员,就是有实无名的宰相。
这些官员是谁呢?
中书省的正长官中书令,二人,副官中书侍郎,数人;门下省的正长官侍中,二人,副长官侍郎,数人;尚书省的正长官尚书令一人,副长官左、右仆射,各一人。
这些官员加起来有十余人,是宰相级别的官员,也就是出将入相中的那个“相”。
换句话说,自秦汉时起,一直和皇权“相爱相杀”的相权,会被一分为三,变成三省,而丞相/宰相这个“人”,分裂为十几个人(三省主副长官)。
三省六部制实行后,不会再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单一权相,相权对皇权的威胁变小。
至于皇权,就要面对“程序正义”这个新对手。
何为程序正义?
那就是皇帝的诏令要由中书省先拟定几个版本,呈皇帝御览,皇帝认可后,正式定稿,经门下省核准方可签发,这时,皇帝的诏令才是“合法”的,尚书省才会执行。
如果门下省认为中书省拟定的诏书有问题,有权拒绝用印(盖章)并把诏书封好、驳回,是为“封驳”。
如果皇帝不死心,硬要中书省拿着没有门下省用印的诏令,让尚书省执行,尚书省可以认为这是“乱命”,是奸臣瞒着皇帝、绕过忠臣“矫诏”,有权拒绝执行。
这就是程序正义。
虽然不可能完全防止皇权乱来,但总归是有了一套较为合理的制度来制约皇权,这种制度才是当前时代最合适的制衡手段。
说到制衡,既然有三省制衡皇权,那么谁来制衡三省(行政机构)?
是御史台。
三省掌行政权,御史台掌监察权,监察百官,除此之外,还有掌司法权的大理寺,以及鸿胪寺、光禄寺等官署。
三省六部制,不是宇文温自己发明的制度,是数百年来中原政治制度发展的必然结果,而他手上这份定稿,其上的三省六部制,实际上已经很接近原本历史里初唐的三省六部制。
这都是官员们议定(吵架)的结果,宇文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旁听,做胸有成竹状,但他并不是当旁观者,而是增加了一些内容。
正是这些内容,让如今的三省六部制,和历史上初唐的三省六部制不一样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七种武器
作为“不正常人类”,宇文温当然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可以根据对历史走向的大概了解,选择“抄作业”,轻轻松松过完自己的“皇帝生涯”,寿终正寝。
对内,不要太折腾就行,但有的大型项目,自然是要完成的,毕竟功在千秋。
大运河是要修的,但不要急,规划二十年的建设工期,足以让百姓有喘息的余地。
高句丽是要解决的,不然辽西、幽燕都不得安生,如果放任不管,一个加强版的后金,会提前出现在辽东,但宇文温可以选择从长计议,来个温水煮青蛙。
每年春天和秋天,发精兵进攻高句丽,一路走辽西,是为陆路,一路走海路,直接跨海进攻,骚扰高句丽,让其无法有效开展春耕和秋收。
持续十年,高句丽国内必然出现大规模饥荒,粮食缺乏,养不起兵。
这就是巧妙利用丰厚的国力和对方耗,耗个二十年,耗得高句丽的国力疲敝,届时再派兵就能一鼓而下。
而若是如隋炀帝那样,动不动来个百万大军平辽东,结果顿兵于坚城之下,白白消耗大量粮食,却没有任何作用。
高句丽是这样,突厥就要费心许多,但只要不急,机会一样有。
譬如,整顿马政,用各种科学的饲养技术、选种育种技术,繁殖、改良战马,然后以二十年时间为期限,争取全国各地马监栏内战马数量超过百万匹。
有了充足的战马,就有了机动力强大的骑兵部队,对付突厥,不成问题。
这三件事,以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为期限,能给百姓充足的休养生息余地,所以,绝不会“重蹈”隋炀帝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