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297节
田嘉禾闻言有些疑惑:“那你们可以去读军校嘛,毕业了入新军,一样驰骋沙场....”
“对,可家父让我和孝节先去军中见识见识,摸爬滚打一段日子再去军校,说是免得读书读傻了变成纸上谈兵的赵括....”
交谈间,田嘉禾有些失落:“你们真好,可以从军,我几个兄长都从了军,结果轮到我,家父就说田家缺个进士,让我读圣贤书,考科举。”
“看书就看书嘛,在黄州多好,非得让我到黎阳来,说是怕我不用功...”
周家堂兄弟做同情状:“哎哟,你可真惨呐!”
不知过了多久,随从带着买来的冰糖葫芦入内,一个个野果被冰糖“冰封”,晶莹透亮,让人看了食欲大增,周绍德和周孝节吃了几口,由衷称赞:
“果然不错,这糖咬起来清脆,不粘牙。”
“那是,这家的冰糖葫芦,不到半日就会卖光,来晚了可就没得吃。”
田嘉禾兴致勃勃的说着,有些感慨:“比黄州的还好,就不知店家用了何种手艺,将冰糖葫芦做得如此好吃。”
三人在厢房里边吃边聊,隔壁,公干路过白马津的汴州法曹翟让,看着窗外对面自家店铺生意兴隆,心中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翟让是汴州人,作为法曹,得个“翟法司”的称呼,不过是个小官,俸禄也算不少,但因为朋友多,时常迎来送往,所以手头很紧。
想靠歪门邪路弄钱,贪污受贿什么的,上官盯得紧,风险太大,做买卖又没门路,如此可难倒了翟让。
所幸妻子琢磨出个做冰糖葫芦的方法,做出来的冰糖葫芦好吃不粘牙,这才有了发财的机会。
白马津是南北枢要,商贾聚集、旅人众多,是生财之地,翟让在白马津盘下一个铺面开食铺,主卖冰糖葫芦,加上果脯、蜜饯等零食,一个月赚的钱,比他一年的俸禄还多。
白马津翟记食铺的冰糖葫芦很有名,所以有人私下里戏称他为“冰糖法司”,对于这个不褒不贬的诨号,翟让不太喜欢,但有了赚钱的营生,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手头宽裕了,迎来送往阔绰许多,所以现在他有闲钱在食肆请客,而不是在自家店里摆酒。
门外响起说话声,随后侍奉门口的随从引一人入内,翟让赶紧起身,迎客人入席:“老常,可不容易请到你啊!”
来人笑道:“翟法司,食铺生意兴隆,真是恭喜!”
“嗨,小本生意,何足挂齿,来来来,这边请!”
日兴昌柜坊驵主常浚,是翟让的大贵人,多亏对方借了一笔资金,又从中运作,使得翟让能在寸土寸金的白马津盘下一家铺面,才有了生财的机会。
常浚还牵线搭桥,使得翟让和大卖家做起买卖,能够以优惠价格购买优质白砂糖和新鲜瓜果,才能一直保持“翟记食铺”冰糖葫芦的口碑。
有了冰糖葫芦做招牌,带动了其他果脯、蜜饯的销路,所以“翟记食铺”的生意才愈发红火。
两人关系不错,所以很快就闲谈起来,翟让此次请客,是外出公干路过白马津,得知常浚刚好在此,就请对方吃个便饭。
顺便打听一下求学社的情况。
翟让有儿子了,虽然还没满周岁,做父亲的却开始为儿子的未来考虑,那就是到了年纪,请好先生给儿子开蒙。
翟让知道自已这辈子大概就是如此,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一定要努力读书,参加科举,考中进士,当官。
这好先生得去天下闻名的求学社请,但具体怎么行事,翟让不知道,所以向常浚打听打听。
见着这位做父亲的如此心急火燎,常浚笑道:“翟法司莫要心急,数年后,求学只会越来越便利,求学社的先生,不会短缺的。”
“可家家子弟都在备考科举,就怕....“翟让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僧多粥少”,到他儿子要开蒙时,求学社的先生不够“分”。
对于翟让的担心,常浚哈哈一笑:“翟法司,朝廷办学政,师资力量只会越来越雄厚,正如经过浚仪的火轮船只会越来越多,哪里会请不到人。”
道理是没错,见常浚说不必担心,翟让放心许多,推杯换盏间,酒意上涌,又看了看对面自家店铺前排起的队伍,心中高兴,不由得浮想联翩。
一个儿子还不够,老子还要多生几个,全都去读书考科举!
媳妇生不过来,那就纳妾,一起生!
第三百四十一章 书袋将军
风轻云淡,阳光明媚,大片棉田里,绿叶浓密,其间有点点白色,那是朵朵棉铃即将开裂,远远看去,就像是白花即将绽放。
“但是,棉花不是花,至少你现在看到的像白花一样的东西,不是花,而是棉絮...”
棉田边,年轻的徐世勣摘下一个棉桃,向到访的好友单雄信解说着:“老说棉花棉花,其实说的都是棉絮,这么说吧,棉树确实开花,但那是前一段时间的事,如今早谢了。”
“这棉桃就是棉树的果实,不过这果实和桃果不同,桃果的果肉可以吃,而这棉桃的果肉,就是棉絮...你看看,里面这小小的籽,就是棉籽。”
“再过一阵子,这棉桃会完全裂开,那时棉絮绽放,看起来就像花朵一般,常说的棉花,指的就是这个。”
同样年轻的单雄信接过那棉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啧啧称奇:“原来如此,我先前一直以为棉花棉花,就是一朵朵棉树开的花...”
看向前方大片棉田,他又问:“你家棉田如此之大,棉花摘起来怕是很费事吧?”
“那是,摘棉花可是体力活,累得不行,去年我...咳咳,我家人手不足,必须雇人来摘才行。”
徐世勣差点把自己被罚摘棉花的事情说出来,想把话题转到别处去,单雄信却疑惑道:“你家不是有许多僮仆么?还得雇人摘棉花?”
“当然,人手不够,必须雇人,包吃住,然后摘一斤棉花两文钱,一个成人每日至少能摘六七十斤...”
单雄信估算了一个雇工一日的工钱,悚然动容:“那不是一日就得给工钱一百余文?寻常务工,一日工钱也就二、三十文呐!”
“那有什么办法,这活可累了,工钱低了谁来?”徐世勣弯腰摸了摸面前的棉树,向单雄信比了比高度:“你看看,高度过膝,还未及腰,摘棉花得弯着腰,一摘就是大半日,腰累得慌...”
“这么大的棉田,光靠家里仆人、佃农来摘,忙不过来....”
徐世勣一边说,一边带着单雄信向远处院子走去,他今年已满十五岁,按照传统,可以上阵打仗了,毕竟“十五从军征”。
然而满心想要驰骋沙场的徐郎君,被父亲泼了一盆冷水。
徐世勣自幼喜读兵书,骑马射箭,舞刀弄棒,父亲徐盖倒没什么意见,也乐见儿子立志马上取功名,只是觉得如今时代变了,儿子读的那些兵书有些过时,要从军,必须先上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