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325节
石油是工业的血液,不仅是动力燃料,也是重要的化工原料,但宇文温有自知之明,不会奢求什么提炼柴油、煤油、汽油,他只想要猛火油,用来打仗。
无论是西方的“希腊火”,还是东方的猛火油,都是“古代”科技提炼石油的常见初级产物,周军装备的各类火油弹,其猛火油主要来自广安。
又有产自南洋番邦的石油(宇文温怀疑那番邦所在地区是后世婆罗洲),被南洋贸易公司当做特产运回国,在广州番禹初步提炼成猛火油,要么供应军需,要么当做灯油对外销售。
比起海外“进口”,延州广安才是最可靠的猛火油产地,所以宇文温对于广安的猛火油制造场十分重视,现在,制造场有了新产品。
宇文温打开随着奏章一起送到的木匣,只见里面有数根蜡烛,拿起一根就着阳光仔细端详,发现蜡烛的颜色偏黄,却又和蜂蜡所制蜡烛的黄色不同。
蜡烛,是用蜡制成的照明物品,在这个时代,蜡烛的蜡来源主要有两个:一为虫蜡,二为蜂蜡。
鲸脂油也能提炼鲸蜡,但有价无市,自古以来,多为帝王使用,所以不算常见的蜡。
虫蜡为白色,是一种类似于白蚁的昆虫分泌出的物质;蜂蜡为黄色,又称黄蜡、蜜蜡,是蜜蜂的一种分泌物。
无论是哪一种蜡,收集起来十分费事,因为需要大量的虫或者蜂不断分泌蜡质,才能“集腋成裘”,以其制作蜡烛。
所以,蜡烛是不便宜的照明物,平民家庭买得起却用不起,只能靠油灯照明,而富贵之家炫富的一个做法,就是点起大量蜡烛,将厅堂照得如同白昼。
宇文温将手中蜡烛放在烛台上,拿出一盒火柴,将火柴划燃,再用其将蜡烛点燃,看着跳跃的火光,满是欣喜之色。
从现在开始,蜡烛的普及不再是痴人说梦!
对于宇文温而言,从石油中提炼猛火油的技术,源自三十年前,那时的他为了生存,拼命想各种歪门邪道提升战斗力,而较为容易实现的石油初级提炼产物猛火油,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的黄州(巴州)没有石油,全靠跟奸商外购,还好这种被称为“石脂水”的物质,时常被海外番商当做特产,带到中原(江南)销售,所以宇文温的小作坊,才有原料提炼猛火油。
经过多年的发展,提炼猛火油的技术员们,渐渐发现石油的多种特性,这些特性之一就是蜡化。
存储石油的容器、或者有石油流动的管路装置,时间久了,其内壁有蜡状物,如果不处理,很容易堵塞管路,或者让容器“变脏”。
那么,如何消除这种蜡状物、高效率提炼猛火油,是技术员们要解决的问题。
要消除蜡状物,就得对其进行了解,才能有针对性的配置“消除剂”,于是在“了解”许多年后,技术人员意外摸索出一套人为提炼蜡状物的方法。
然后,替代虫蜡和蜂蜡的新产品——石蜡出现了。
现在宇文温点燃的蜡烛,就是用石蜡制成,虽然提炼工艺不能确保石蜡的颜色“纯正”,看上去黄中略带黑色,但对于宇文温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因为他一直认为,以如今的技术水平,用石油提炼出猛火油就已经是极限,至于其它副产品,无非就是沥青状物质,拿来铺路都会污染环境,根本就没有用。
但是,持续多年的摸索,让技术人员摸索出了石蜡的制取方法。
随后发现,用石蜡制作的蜡烛,同样可以点燃,和虫蜡、蜂蜡蜡烛没有区别,只是这种蜡烛的生产成本不低,是市售虫蜡、蜂蜡蜡烛的数倍。
看上去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广宁工场的技术人员,从建场开始,花了十余年时间,改进、优化提取工艺,将石蜡的提取成本大幅降低。
现在,根据奏章所说,一根石蜡蜡烛的制作成本,是一般蜡烛的三分之一,而产量,却可以初步达到月产数万根。
火柴没有照亮的“钱途”,现在被另一种“引光奴”照亮,宇文温看着跳跃的烛光,两眼同样闪烁着光芒。
虽然这种蜡烛的卖相差了点,但在宇文温看来,石蜡蜡烛和冰晶玉洁的美人一样,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看着蜡烛,他真想说:你以为躲在黑乎乎的石油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第三百七十七章 刻舟求剑
郑府,仆人们正在洒扫内外,不止是扫地,还在擦窗、清理屋顶,屋顶上积累的落叶有很多,扫帚所到之处,枯叶纷纷落地,又有人将其扫做一堆堆,一起处理。
萧瑟的郑家私第,在仆人们的忙碌下渐渐褪去破败之象,除去丧服的郑善果站在檐下,看着院子里一片忙碌景象,与妻子交代了一些事,片刻后转入书房。
郑善果之母崔氏去世,郑善果丁忧为母守丧,如今丧期结束,天子的诏令随后到达,不久之后,他就要到吏部报道,然后入宫觐见,最后接受任用。
刚结束丁忧便有如此待遇,自然是和郑善果多年优秀表现有关,在他丁忧之前,于吏部考核之中,考核成绩排在天下所有官员前面,是为“天下第一”。
想到这里,郑善果想起了母亲,若不是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时刻劝勉他、督导他,他是不会获得如此成绩。
丧母之痛,依旧留存心底,郑善果坐在书案前,回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心中依旧有些淡淡的哀伤,他注意到案上有一份报纸,随即拿起来。
这是今日的报纸,第一版头条,是关于科举的新闻,全国各地的童子试已经在春天结束,而乡试将会在秋天举行,新闻说的就是即将举办的乡试。
因为如今是夏末,距离秋天也没多久了。
自从三年前第一次科举正式举办,天下人都对科举有了大概了解,如今科举的四级考试制度已经正式定型,考试时间较之前有所调整。
科举每隔三年举办一次,首先是春天举办的童子试,决定读书人是否有参加乡试的资格,通过童子试的考生是为“秀才”或者“童生”。
其次是在各总管府治所举办的乡试,上一次乡试是在春天,而从今年起,改在秋天八月进行,通过乡试的考生是为举人。
举人们来年春天赴京,参加礼部于二月举办的会试,通过会试的考生是为贡生,在会试后一个月,即三月在京城参加殿试。
殿试中选者是为进士,进士分为三甲,一甲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这些内容,在今日报纸头版头条里都有介绍,不仅长安的报纸有,各大都会的报纸有,天下各州郡县官署都会张榜公告,让各地学子、考生加紧备考。
争取通过乡试、会试、殿试,如那位口吃的范阳卢楚一般,金榜题名,状元及第。
卢楚其人,郑善果是熟悉的,对方能够金榜题名,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郑善果觉得若换成自己参加科举,要通过会试恐怕都困难。
不是他学问不精,是因为“偏科”:郑善果不擅长算术,当然这种不擅长指的是一般计算没问题,但要学得“精”就不行了。
侍女端来茶,郑善果品了几口,继续看报纸。
他在家丁忧,身着孝服,不与亲友来往、不吃荤食、不饮酒、不听歌曲,可以说是不问世事,如今得靠看报纸来了解时局。
除了最新的报纸,这些年来每期报纸家中都有保存,而朝廷向官员发放的邸报,同样存了厚厚一沓,足够他看上一段时间。
这报纸可是好东西,比邸报强上许多倍,报纸上的新闻会介绍民生百态,比起干巴巴的邸报有趣多了,郑善果仔细的看着今日最新报纸,看着看着,发现一条新闻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