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449节
异母兄这么做,无非是欺负母亲娘家势微,不然也不会那么狂妄,敢把他和母亲、妹妹赶出家门,毕竟,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续弦,而不是什么小妾。
昔日里对他们还算客气的叔伯长辈,这时候一个个不吭声,没见哪个出来主持公道,长孙无忌只觉得心在滴血。
你们是觉得兄长做得对?还是根本就看不起我母亲和我们兄妹?
总有一天,我要讨回公道!
想着想着,长孙无忌的手紧握成拳,越握越紧。
想要讨回公道,就得当官,当大官,做人上人,这样一来,谁也不敢欺上门来!
长孙无忌要雪耻,但他知道舅舅不容易,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虽然他没有家族荫庇,没有其他长辈提携,却不要紧,因为想要入仕,还可以靠科举。
你们以为,把我们赶出去,我们兄妹这一辈子就只能穷困潦倒,一事无成是吧?
我可以参加科举考试,靠着学问中选当官,一样要出人头地!
无数个日夜,长孙无忌都在这么激励自己,他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守丧期间一直用功读书,所以,今年秋天的乡试顺利通过。
明年春天举办的会试,将是下一关挑战。
会试的竞争十分激烈,但长孙无忌有信心上榜,竭尽全力进入殿试。
殿试的竞争更激烈,此次他若进了殿试,也许竞争不过其他考生,但不妨碍长孙无忌以此为目标,日夜用功读书、做习题。
他还不到二十岁,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所以不怕磨练,即便会试不中,也有了宝贵的“实战体验”,下一次,把握会更大。
长孙无忌下定决心,要堂堂正正靠科举入仕,而不是仗着妹妹成了吴王妃,就靠着裙带关系当官。
他正自己给自己鼓劲,评分完毕的书僮说:“郎君,试卷评完分了,九十五分。”
长孙无忌闻言觉得错愕:“九十五分?扣了五分?是哪几道题错了?”
他拿过试卷仔细一看,思索片刻,点点头:“原来如此...”
还不够,题目做得还不够多,所以,该拿到的分没能拿到。
长孙无忌如是想,拿出笔记本,将自己做错的题目抄上去,以便时不时看看,加强记忆。
书僮见着外面金乌西落,已到夕食的时间,结果郎君抄完错题,又开始看书,他想要劝,却不好开口。
郎君用功读书,不断做习题,昼夜不分,每日如此,持续了数年,仿佛不知疲倦般,一门心思备考科举。
如今是年底,明年开春就是会试,所以郎君如此用功也是应该的。
但总不能连饭都不吃吧?
书僮正纠结间,高士廉来看外甥,见着外甥废寝忘食的样子,赶紧劝:“四郎,死读书可不行,张弛有道,张弛有道。”
长孙无忌知道舅舅关心自己,却舍不得放下书:“舅舅,我就再看一会书。”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高士廉一把将书扯走,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你妹妹就要出嫁了,届时兄妹想要见面可不容易,抽空和妹妹说说话吧。”
第四百九十章 梦中人
“吴王为德妃所出,母族为兰陵萧氏,德妃即故梁公主,吴王同母兄魏王,如今坐镇河东。”
“吴王善骑射,通文采,美姿颜,好笑语...可不是不解风情的武人...”
房内,宫使正在向高氏介绍其未来女婿、吴王宇文维行的情况,当然,实际上这话是说给坐在一旁的未来吴王妃长孙氏听的。
待嫁的长孙氏低着头,默默听着母亲和宫使交谈,听到双方谈到“吴王”,她的双手绞在一起。
她当然没见过那位皇子,也不可能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更不可能知道对方品性如何。
但这又如何?母亲做主,定了婚事,她只需等着嫁人即可。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之间是没有什么自主权的,如果有,那是不对的。
若男女绕过父母、媒妁自己私定终生,此为“淫奔”,为世人所不耻。
现在,婚事定了,到了良辰吉日,迎亲的队伍就会把她接走,入吴王府,和吴王完婚。
想到这里,长孙氏只觉心跳加快,她知道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所以,待嫁之际对未来充满期待和不安,大概都是“人之常情”。
不知道洞房之夜要如何渡过,不知婚后生活如何,不知道和夫君是否合得来,又要拜别父母亲人,从此不得天天见面,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待嫁新娘们心神不定。
此时,长孙氏就处于这样的状态,宫里特意派女官来,就是提前做准备,一是教授各种礼仪、规矩,协助女方做出嫁准备,二是让新娘对新郎有个大概了解,心里有个数。
如今媒人做媒,流行以男女双方的素描画像展示样貌,宫使此来自然也带来了吴王的肖像画,给女方介绍这位皇子是如何的“美姿颜”。
高氏看着对方拿出来的画册,心中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厚,不就是一张纸么?
那宫使是德妃的心腹侍女,看出高氏疑惑,解释:“夫人有所不知,诸位皇子从年幼时起,时常会有画师为其画下素描画,某奉命将吴王历年的一些素描画带来,请夫人和女郎过目。”
“这样啊....”高氏接过画册,翻开一看,愣住了:“这是?”
“夫人,某将素描画按年份排列,前面的,自然是早年的素描,画纸右下角有年月的。”
“喔....”高氏点点头,翻了几页,脸色变得有些精彩,随后将画册合上,递给坐在一旁的女儿:“你也看看罢。”
“啊...”长孙氏低呼一声,接过画册,拿在手里,只觉这是烫手的炊饼,看也不是,扔也不是。
纠结片刻,她翻开画册,看清第一页的素描画,随后愣住了:这....这是?
一只老虎如人一般双腿站立,一手叉腰,一手比出个类似剪刀的手势,然后对着她“笑”。
不对,这不是老虎,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穿着虎纹戏服、头戴虎纹帽,摆姿势让画师画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