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549节
两人议论间,对电报的便捷感慨不已,他们现在议论的新闻,还真是“新”闻,那智缘法师,就是昨日于长安开坛讲法。
相关消息,经由电报传到鸣沙报社,于是今日出版的报纸,就刊载了昨日发生在长安的新闻。
不仅如此,发生在中原各地的重大新闻,都经过长安报社汇总后,用电报传到各地分社或者合作报社,各地报社将其刊载出来,让当地百姓了解各种“新闻”。
鸣沙,距离长安有三千余里远,一般情况下,单程出行,需要两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而有了电报,在长安发生的事情,隔日就会传到鸣沙,这让鸣沙城中的居民时常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鸣沙城距离长安并不远,仿佛鸣沙是长安远郊的一个县城般,所以“城中”发生的事情,隔日大家就能知道。
这样的错觉,让人觉得经常漫天黄沙的鸣沙好像距离中原没那么远,即便在鸣沙寓居,也能很方便的和家乡亲人联系,无非是要多花钱罢了。
所以,本来以巩固国防为首要目的而修建的电报线,一经投入使用,巨大的电报业务量,让电报局收入颇丰,整条电报线的发展“钱”景十分光明。
时钟走到十七点四十分,有人送来铁匣,两名发(收)报员拿出各自手上的钥匙,插进铁匣的两个锁孔,将铁匣打开。
其内是一张写着密文的纸条,两人拿出密码本,将其内容翻译出来。
射匮可汗,准备将牙帐由龟兹三弥山移驻石国千泉,意图加强对碎叶川的控制,并策划讨伐铁勒契苾、薛延陀部。
核对无误后,两人开始将这段文字编译成电报码,然后在纸带上打孔,向长安发报。
朝廷密探们随着商队深入碛西,潜伏碛西诸国,收集西突厥境内各类消息,甚至想办法潜伏到西突厥可汗牙帐周边,刺探各种消息。
密探们将收集到的消息用飞鸽传书等方式发回鸣沙,全天在鸣沙电报局驻守的特别职工,负责将这些消息发往长安。
朝廷投入巨资拉起的电报线,自接通之日起,就派上了用场,作为朝廷的眼睛、耳朵,注视、倾听着西突厥境内的一举一动。
第五百七十六章 实习
兰州金城郊外,黄河上,一艘蒸汽打桩船轰鸣着,缓慢而坚定的向河底打桩,河两岸工地上,许多人正在忙碌,几台蒸汽起重机喷着黑烟,不断搬运各类建筑材料。
如今是夏日上午,天气炎热,万里无云、烈日当空,站在河边的邵王宇文皛,有凉伞遮阴都觉得热,所以他知道,施工工人们恐怕已经汗流浃背。
但是,工程开工后就不得无故暂停,不然误了工期,导致铁路通车时间推后,由此产生的损失可不小,施工队可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宇文皛拿起黄河大桥的设计图,认真看起来。
他领了差遣,作为观察使,到陇右观察秦兰铁路的施工情况,走访沿线几个施工地区,听听有关人员的意见,并且接见当地人物,听听大家对铁路的修建有何建议(抱怨)。
秦兰铁路,全长五百余里,是连接秦州上封和兰州金城的铁路(中途绕行陇西李氏所在渭州),也是横贯陇右地区的铁路,意义非凡。
这条铁路经过一年的线路勘探,于今年春末开始动工。
朝廷本来没有财力修建秦兰铁路,若按计划,这条铁路最快都要五年后才开始勘测,但陇右、河西官民不断请愿,陇西李氏子弟多方奔走,要求自费修建铁路,不需动用朝廷财政拨款。
于是朝廷允许筹建“官督商办”的铁路公司,由其自行筹集资金修建秦兰铁路。
朝廷派出的勘测队伍,花了一年时间将线路勘测完毕,而铁路公司也筹集了大量资金,联系了许多铁冶,为修铁路做好了准备。
所以,才有了秦兰铁路提前施工破土动工的今天。
待得三年(预计施工工期)后铁路贯通,关中铁路的西段也能修到秦州上封,届时,从长安出发的列车,可以直达兰州金城,往来碛西(西域)和中原的货物,都要经由这条铁路运输。
届时,陇右、河西、西海地区出产的棉花、棉布、畜牧制品等货物,可以以低廉的运输成本运抵长安。
而兰州金城的黄河大桥,是秦兰铁路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旦兰州黄河大桥建成,将是黄河上第一座永固桥梁,其意义同样非凡,必将名垂青史。
宇文皛觉得自己能够亲眼见证这座大桥的修建,确实是人生中值得纪念的事情。
因为兰州黄河河段水比较浅,所以大桥施工难度相对较小,毕竟这里是黄河上游河段,不像中、下游地区那样,河深水急,中、下游地区目前想要修建跨河大桥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在兰州却不一样。
凡事有利有弊,也正是因为如此,兰州黄河河段基本很难通航,除了普通木船外,那些能够在中游河段穿梭的火轮船,在水位较浅的兰州河段举步维艰。
所以眼前这艘打桩船为特制,其施工期相对较短。
夏秋之际河水水位上涨,吃水略深的蒸汽打桩船才能在河面上活动自如,到了冬天河面结冰,或者春天河水较低,都会影响打桩船的运作。
所以,兰州黄河大桥的修建,其桥墩的建设要在今年夏秋之际完成,前来观察的观察使宇文皛,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这里。
宇文皛出行前做了充足的准备,翻阅了许多资料,所以对秦兰铁路有了大概了解,也知道黄河大桥的技术含量不低。
尤其是冬天,一旦河水结冰,会影响桥墩的强度,到了春天冰雪消融,大量浮冰随着河水冲击桥墩,同样会对大桥造成影响。
所以,修桥的进度要保证,质量也要保证。
这就需要可靠的监督,宇文皛让随员把图纸收好,撤去凉伞,迈开步伐,走向不远处的岸上施工工地。
他和随行官吏都身着工作服,头戴“安全帽”,脚穿“劳保靴”,在施工工地外围转悠,时不时驻足旁观,看着工人们劳作,又看看建筑材料质量如何。
宇文皛作为观察使,来陇右不是走过场,天子要求他多下工地,在保证个人安全的情况下,亲眼看看施工现场,写的报告要言而有物,要多列数字,而不是用形容词。
对于年轻的宇文皛而言,天子与其说是堂兄(兄长),还不如说是父亲,所以天子提出的要求,不仅仅是君对臣下达的命令,还是父对子布置的作业。
他的报告,可以说是“实习报告”。
宇文皛作为宗室藩王,成年后必然要出任要职,为朝廷效命,但需要提前历练,无论是治军还是治民,都需要经验的积累,所以每一次领差遣外出公干,都是一次锻炼。
但他和宗室们领差遣外出公干时,和普通官员不同,要完成额外的“实习报告”,上交天子批阅,如同学生交作业给老师批阅般。
就这样不断实习,不断积累经验,不断学习如何管人、用人,还要体察民间疾苦,以知道民生不易。
然后渐渐开始独当一面,要么出镇地方,要么在京城为官。
宇文皛的爱好是研究各种机械,尤其对蒸汽机械着迷,实际上他乐得当个清贵宗室,不想承担什么要职、终日为案牍劳形,有大量的空闲时间搞发明创造。
所以不想当实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