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76节
“这不是我刚才捉到的龟孙子么?你这般哼唧着莫非就是那天阉的田益龙?”
田益龙被气得睚眦俱裂不住地挣扎着却无可奈何,那皮包骨冷笑着蹲下拍拍他的脸说:“这些人里就你穿得人模狗样想来就是了,看样子是不服要不要到水里再玩上几回合?”
他知道自己身陷囹圄已是无可奈何只能认栽,就这般躺在船舱里听着水声淅沥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前头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有一群人在欢呼着。
没过多久只觉着船头一震似乎是靠岸了,他被那皮包骨扯了起来和另一人一起抬着下了船沿着河岸走了一会便被扔在一群人面前。
“你们哪个是田益龙?”一个声音问道,田益龙随即被扯了起来方才看清面前那说话之人,那人年纪轻轻五官端正身着官服身边一群人簇拥着看来就是那居心叵测的宇文‘瘟’。
“郎主,这小子应该就是了。”田益龙身边那皮包骨说道,年轻人见着他这般模样眉毛一扬随即让那皮包骨将他嘴中臭布拿开。
“本官巴州刺史宇文温,你就是田益龙?会不会是田二龙、田三龙或者是田四龙?”
“我就是田益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田益龙大声说着,事已至此躲也没用他也不想如此畏畏缩缩。
“你说是就是?你以为你是谁!”宇文温冷笑着,他向身边招招手随后两名士兵押着一人走上前来,田益龙起先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族人前来指认未曾想待他看清楚来人面目之后失声喊道:“阿爹!”
田宗广看着自己儿子被捉到面前也是面色惨白,他豁出去让独子逃命而自己顶罪原想着既能保住香火又能牺牲自己保住宗族可如今最想保住的儿子却还是没能保住。
“你放了我阿爹,我跟你去公堂!”田益龙咆哮着要冲上前去却被人制住,今日田宗广让其逃走他原以为阿爹会有办法应对必定上门兴师问罪的宇文‘瘟’可未曾料竟然是父替子罪!
“你说放就放?你以为你是谁!”宇文温冷笑着说完转身离去,“全部带走,鸣锣开道让全城都知道本官要开堂审案,审的就是田益龙掳走张安之妻张李氏一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对簿公堂
?巴州衙公堂,巴州刺史宇文温端坐上首,长史任冲坐在侧位,两班衙役分列堂下左右,堂外人头攒动俱是前来旁观的百姓,当然那种穿梭人群之中叫卖瓜子、茶水、小点心的小贩是不允许出现在现场的。
先有吏员高声喊着肃静,见着场面安静下来便大声说明今日所审案件为何,见着时辰已到宇文温将惊堂木一拍命人将原告带上堂来。
“堂下何人!”
“民妇张李氏。”
“所告何人何事!”
“民妇状告西阳城外龙头山下田氏坞堡里田益龙,他将我掳入山庄凌辱数日后才放回,请使君为民妇做主!”
宇文温命人将被告田益龙带上堂来,堂外群众见着一人被反绑着手押上堂来俱是纷纷交头接耳:“真就是田宗长的儿子田益龙哎!”
有不明真相的群众问今日上午不是说宇文使君带着大军去田氏坞堡拿人而坞堡里大门紧闭据说是要顽抗到底么,原想着宇文使君要‘拔刀乱砍弄得血流成河’怎么又抓到人了?
又有人说听闻田宗长要父代子过独自投官怎么现在老的不见反倒是小的上了堂,还有人说听闻这田益龙恶向胆边生领人驾着小船要跑到江对岸搬得陈军过江解围。
一时间嗡嗡声成片,宇文温见场面闹哄哄不像话便将惊堂木一拍随后便吏员大喊喝令肃静,田益龙被带到阶下听得吏员要他下跪便倔着不肯跪地见官,僵持了片刻被身后衙役一脚踢中膝盖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堂下何人!”
田益龙听得上边的宇文‘瘟’摆官腔极度不爽将头别向一边不吭声,宇文温又问了一声见他嚣张得不应声便要让人上前掌嘴。
不爽归不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田益龙见着一个不怀好意的衙役上前不想吃亏便回答“草民田益龙。”围观群众见着这位传说中桀骜不驯的田氏少宗长一上来就这么难搞不由得来了兴致。
你厉害是吧,你田氏厉害是吧,现在就要看看断案如神的宇文使君是如何将你绳之以法!
宇文温强压下心中要找茬将田益龙拖下去打上一百杖的冲动开始审案,首先是让张李氏陈述案情,待得她说完后便‘多余’地问田益龙可有此事。
田益龙自然是矢口否认不光如此还恶狠狠的瞪着张李氏将对方瞪得心惊胆战,宇文温见着这厮如此嚣张便将惊堂木一拍喝令他若是再恐吓原告那就先吃一百杖再继续。
宇文温问张李氏凌辱你的贼人是否是面前之人。张李氏摇摇头说因为眼睛一直被蒙着所以认不出,这是先前已知的事实所以宇文温立刻进入下一步骤。
首先是拿出一张示意图上面标着拘禁张李氏的山庄所在位置,宇文温先是问田益龙那山庄是不是他家产业对方立刻否认并说从未去过那里。
话音刚落衙役便呈上一卷纸,吏员将那卷纸展开示众只见上边写着几行字并有密密麻麻的手指印。吏员见着堂下众人毛不着头脑的样子便大声解释:“此为山庄附近村落共计六十八人的画押,他们指认那山庄的主人姓田!”
“胡说!那里不是我家庄子!”田益龙大喊着,“就算山庄主人姓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地界上姓田的多了去!”
田益龙所言倒是不假,江北各州姓田的当真是多如牛毛。光是以山庄主人姓田就说是他田氏的家业太牵强了,围观群众也是默默点头。
宇文温也没打算就靠这个证据问罪所以让衙役带人证上堂,第一个带上来的便是西阳城中车马行的车夫赵兴,一起上堂的还有车马行掌柜,他确认这赵兴就是行中车夫。
赵兴被衙役押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交代了他四月是如何同张府仆人张小五攀交情做中间人找来更加便宜的车夫,待得张府郎主张安带着张李氏坐着他牵线的马车远行结果出事后曾经辗转反侧。
“使君,小的猪油蒙了心给那些人牵头让张小五来雇马车可是也没想害人性命啊!”赵兴不住地磕头,“那些人是本地口音想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谁曾想,谁曾想...”
吏员在一边高声说着赵兴供出那日找他帮忙做中间人的几名车夫的样貌。其他数人均已和张安同日遇害唯剩一人下落不明,此人已被官府于前日在弋阳郡一个村子捉拿归案。
待得一名男子被带了上来后先是让赵兴确认就是其中一名车夫然后再让原告张李氏辨认。
“就是他,就是他驾着马车把我骗到山庄里!”张李氏认了片刻随即指着那人哭喊着,围观群众见着真的捉到恶人也是群情激奋,宇文温见着场面再度沸腾便将惊堂木一拍问那车夫: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陈二石...”
“从实招来,是谁主使尔等作恶的!”
“是田益龙!”陈二石闻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是谁让你来攀咬我的!”田益龙闻言暴起要扑向陈二石被身边的衙役死死按住,宇文温瞥了一眼这个‘西阳怒汉’随即再度发问。
他问陈二石是田益龙直接当面指使还是命人传达,车夫说平日里都是山庄管事和他们打交道吩咐各项事宜,他们原是山庄仆人只是有需要时才扮作车夫在城里揽活。
有人家要出远门自然得雇车。他们在车行多方打听探得雇车的家境如何便策划半路行事,如果随行女眷样貌不错的话便要想办法于半路掳人。
“也就是说你没见过田益龙?”宇文温问道,陈二石说平日里见得少但也见过几眼就是面前之人,田益龙闻言却是矢口否认见过对方。
宇文温令陈二石将参与掳走张李氏一事重新说一遍。陈二石便将事情原委说出:四月,他从车马行车夫赵兴处探得张府张郎君要雇马车,又探得张郎君新妇张李氏样貌不错因此山庄管事便安排他们作案。
先是许下好处给赵兴让他和老相识张府仆人张小五说情雇了他们几人,次日上路时正好张李氏所乘的是陈二石的马车,他设计让车轮损坏导致越走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