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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976节

当然,日常生活开支也要用到钱,仆人们每月的工钱也得有,可能以后还得增加仆人,但即便从这两千石里扣掉折算成钱帛的粮食,刘家至少今明两年都不用愁了。

再想想不久前,自己在家乡的拮据日子,刘炫有些恍惚。

他学问出众但仕途不顺,后来没有正经官职所以不算官员,每年的租调都是要交的,所以自己的收入不多,只能靠收学生教授学问来补贴家用。

在家乡辛苦一年,竟然抵不上那半日辩论的收入?

刘炫有些茫然,又有些惊喜,虽然西阳王宇文温似乎没打算举荐他做官,但如今给他的待遇比起之前可真是天壤之别,别的不说,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靠学问挣钱。

学生的束脩,可比不上书肆给的‘分成’,而此次出书的分成可不止这一轮,《古文尚书真伪初探》会继续出版,那么他的提成还会源源不断。

这还只是一本书,求学社及其他黄州书肆和学者之间还有很多合作方式,校书有酬劳,自己为各类典籍出注解,可以和书肆那边签订‘分成’契约。

甚至还可以将自己的著作交给对方出版售,既可以是‘分成’,也可以是‘买断’。

‘买断’是黄州书肆特有的合作方式,意指双方评估一部著作的价值,书肆将费用一次性付给作者,然后这部书出版之后是赚是赔,都和作者没关系,适合对自己著作销量没底的作者。

刘炫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他打算在黄州大干一场,将平生所学及心得都编撰成书,靠着黄州书肆的雄厚实力将其出版,让天下更多读书人看到他的著作。

想到这里,他将流通券收好,然后拿出信笺开始写信。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先来黄州的刘焯想到了他,他自然也会想到别人。

。。。。。。

总管府衙,几乎要被案牍“劳形”的宇文温,与前来汇报军务的总管司马杨济交谈着,趁着佐官不在,两人忙里偷闲谈起私事。

“不是寡人啰嗦,你那两千多匹布的分成,好歹存一些吧,没有些家底,日后急用钱怎么办?”

“有大王在,自然有借钱的地方。”

“有恃无恐,怪不得这几日到处请客,很阔气嘛杨公子!”

“大王说笑了,‘公子’二字,下官可担不起。”

公子一词,古来有之,只是如今的用法和明代不同,宇文温之前爵位还是郡公时,其身份和年纪,倒是配得上“宇文公子”的称呼,不过说到杨济的话,还得是‘当年’才能被人称呼为‘杨公子’。

吏员捧着一堆公文进来,两人停止交谈,待其放好公文离开之后,谈话又继续进行。

见着这堆积如山的公文,杨济劝谏:“大王,何须事必躬亲?虽然大王年富力强,但总要习惯用人。”

“历练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不精通基层事务,往后极易为胥吏所欺,再说了,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于行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历州县,不临台阁。”

“可幕僚的培养亦非一朝一夕,大王平日里总是亲力亲为,万一临机应变需要左右独当一面,一时间哪里能撑得起来?”

“培养?怎么不想培养?只是总管府的吏员非寡人亲随,若是他日寡人调任别处,总不能把一大帮人都调过去吧?”宇文温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得考虑实际情况。

严格来说,无论是总管还是刺史,其长史和司马都是朝廷任命的,为的就是监视和分权,如今不过是情况特殊,所以宇文温能指定杨济做自己的总管司马。

但这样的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他还年轻,往后的宦海生涯里迟早要调任别处做官,亦或是被调回京城当京官,到时候不可能把自己用惯的官员一起带走。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能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对于如今的宇文温来说,还有王府幕僚这个选项。

王府幕僚,除非被罢职或者请辞,不然是要跟着藩王(府主)走的,所以苦逼的刘文静,成了继杨济之后又一个宇文温的包身工,经常加班加点忙个不停。

还有从事郎中厍狄钧亦是如此,这才是宇文温培养的‘左右’,但他们作为王府幕僚佐官,是没办法插手总管府衙事务的,所以宇文温在总管府衙成了办公狂人。

他年轻、精力旺盛、脑子又灵活,还有杨济、宇文十五、许绍、郝吴伯、郑通这几个‘爪牙’帮忙,宇文温把黄州总管府的军政大权牢牢抓在手中,积极种田练兵备战,就等着下一轮副本的开启。

“陈国呢,迟早是要完蛋的,虽然不知道朝廷何时动手,但寡人不会闲着,你也不要闲着。”

宇文温拿出一本记事本交给杨济,示意对方边看边听他说。

“《古文尚书真伪初探》畅销,这算是偶然,但寡人从中看到了商机,酝酿了一段时间之后,总结了几个想法,你来参谋参谋。”

“当然,这记事本上所写只是初步的想法,有什么看法或意见尽管提。”

杨济浏览了一遍,为宇文温的构思震惊,不由得脱口而出:“大王,这样也行?”

第一百二十章 这样下去不行

西阳城北,西阳王府湖畔庄园,一处院子内,刚放衙的西阳王宇文温正看着地上一大圈线缆,这是刚从湖里捞出来的实验线缆,名为防水电报线。

长十里,铁线为芯外裹杜仲胶作为绝缘胶,造价为一里六百贯,所以这一大圈所谓防水电报线,花了宇文温一万贯。

这是什么概念?按如今米价,一贯钱能买二石好米,那么一万贯钱就能买两万石米,足够虎林军五千人两个月的口粮,结果现在打了水漂。

电报线浸水试验,到今日只有三百一十二日,沉在湖底的电报线无法传递信号了,费了好大劲捞上来一看,外层的杜仲胶皮已经多处腐烂,内里的铁线明显生锈。

没有了杜仲胶绝缘,铁线直接和水接触便导致漏电,所以铁质电报线两端自然无法传递电报信号,而电报线的防水性能若不行,那么就意味着电报‘水线’无法实用化。

中午时还和杨济高谈阔论、谈笑风生的宇文温,如今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了精神。

他一直有野心,始终幻想着有朝一日将有线电报实用化,随后纵横天下,但却被血淋淋的现实教做人:自己的技术水平差得太远。

有线电报,顾名思义是靠电报线来传递电报信号,所以要有实体的电报线,那么铺设电报线的问题就必须考虑:走6路还是水路?

6路,要么用电线杆拉线,那么随时都有被人破坏的可能,不说别的,光是缺铁缺铜的沿线村民或路人都可能随时起歹心。

要么埋在地下,麻烦也不小:线路维护起来很麻烦,而有心人一样会弄断埋在地下的电报线,更别说埋在土里要面临被水浸泡的问题。

反正电报线都要做防水处理,那还不如走‘水线’,也就是让电报线沉在江河里,一来不易被人破坏,而来不需要竖电线杆或者挖沟布线。

只需要船只载着电报线沿着江河一路铺设即可,当然基于各方面考虑,每隔一定距离需要一个中转站,一来是方便排障,二来方便更换线缆。

尤其长江流域,譬如从中游的西阳到下游的建康,水路大概是一千三四百里,电报线走‘水线’的话,其安全性有保障:长江的水那么深,蟊贼就算想偷搞破坏也没法捞起来。

又比较隐蔽,不像用电线杆拉线那么显眼,宇文温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自己从西阳偷偷拉一条电报线到建康,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控制长江流域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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