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高歌 第8节
郑鹏的内心也痛,不过不是为了郭尚书,而是为了自己的房子。
“老丈,你确认这里是贵玉街第一十八号?”郑鹏拉着一个老头的衣袖,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被逐出家门时,分了贵乡县一套宅子,上面写着贵玉街第一十八号,郑鹏路上拿出来看了好几次,心想以郑家的实力,不说五进五出的大宅子,起码也临街带后院的豪宅才对,到时自己做个包租公也可以衣食无忧。
贵玉街,地名多富贵,一十八号,号码多吉祥,都幻想着一来就有管家送上厚厚的帐本,一排年轻貌美身材好的婢女等着自己宠幸,光是想想都美,万万没想到,拿出地契后,当地的乡正把自己带到这里。
这是宅子吗,夯土筑的墙,屋顶看着都有几处破损的地方,从外面看最多是一套三房一厅的小宅子,门口的石板生了厚厚的青苔,门是竹子编成的,还破了一个大洞,看起来散发一股穷酸、腐朽的气息,锁都没一把,就用一根草绳绑着,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难怪钥匙也不给,尼玛,分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就这模样,不用看,里面肯定是家徒四壁,没一点值钱的东西。
不仅破,离街道还很远,贵乡县城东贵西富,贵人住在城东,有钱人住在城西,市集设在城南,而穷人聚居在城北,这宅子就在城北,还要离主干道好几百米,真不知有啥脸面叫贵玉街,别说收租,就是送给人白住,估计也没几个乐意,郑鹏的脸都有些铁青了。
要是郑家的老爷子在这里,郑鹏绝对指着他的脸骂道:郑家啊,说什么也是天下七族五姓荥阳郑家...的分支,置这么一个破宅子,堂堂郑家的脸面还要不要,还要不要?
“没错”老丈一脸不容质疑地说:“老汉在这里活了几十年,闭着眼都能找到,要是不信,公子大可去县衙打听,不过到时少不了递门包。”
郑鹏搓搓手,有些不相信地说:“元城郑家,听说可以荥阳郑家的分支,豪门大族啊,置这么一个小宅子,不至于吧?”
“不是置的,那是一户人家欠了郑家的钱,实在还不上,官老爷就把这宅子判给了郑家,不过郑家一直没派人来安置,人家是豪门大族,估计看不上吧,都荒废有些年头,还以为郑家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公子拿着地契来接收。”
008 一只馒头
看着老头疑惑的目光,郑鹏知道他在怀疑自己,穿着光鲜,带着美婢,可跑到这小破房,思索片刻,很快开口道:“不瞒老丈,我是元城郑家的远房亲戚,听说我到这里求学,郑家就把这宅子送给作安身之所。”
说什么也是外乡人,就怕这里的人欺生,先扯上郑家的大旗,传出去让人忌惮一下也好,说成远房亲戚,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住这种小破房。
贵乡县出了郭元振这位朝廷高官,这位壮志未酬郭尚书就读过的郭氏书院跟着水涨船高,在整个魏州也是数一数二,很多读书人慕名到这里求学,有一点很重要,郭尚书是被错斩,事后郭家也得到安抚,对郭氏书院并没有影响。
老头一听马上没了疑问,客套地说:“老汉一看公子就与众不同,原来是大族的子弟,失敬失敬。”
郑鹏客套了几句,又塞了几文给老头作辛苦费,这才把他打发走。
绿姝看着一脸纠结的郑鹏,小心翼翼地说:“少爷,现在怎么办?”
郑鹏双手捂着脸,用力一抹,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收拾一下,先将就一下,绿姝,这破房子,你住得习惯吗?”
“奴家没事,以前跟我爹流浪时,什么都住过,有时找不到山洞、破庙,爬上树用绳子把自己绑在树上睡到天亮也试过,现在有瓦遮头,不错了。”
看着有些愤愤不平的郑鹏,绿姝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易的笑意:自家这位少爷,没有架子,待自己很好,也不把自己当下人,平日温文尔雅,不过有时有点孩子气,看到宅子破一点,嘴巴都翘了起来。
“少爷,你累了,不如先坐着休息一会,绿姝先清理一下再进去。”
郑鹏也不会搞卫生,闻言点点头说:“也行,你随意收拾睡觉的地,我想想办法,早点搬离这里。”
“知道了,少爷。”
绿姝用手轻轻一扯草绳,草绳一扯就断,轻轻一推竹制的大门,马上扬起一股灰土,郑鹏当场就捂着鼻子咳起来。
“少爷,这里脏,你离这里远一点。”
“算了,这钱让人赚吧”郑鹏拉着想去清理的绿姝,摇摇头说。
在后世,绿姝还是初一的小女生,自己端坐着,让一个小女生干这种重活脏活过意不去,那么久不住人,也不知有没有老鼠和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萝莉,郑鹏可不忍心她受伤。
也不顾绿姝的反对,以二十文一个人,请了三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大婶帮忙打扫一下。
二十文不少了,这宅子也不大,几个大婶当场就同意,也不用吩咐,各自回家拿工具就开始打扫,不用半个时辰就清理完。
和前面猜的一样,家行徒四壁,没什么好打扫,清理起来速度也快。
打扫完卫生,郑鹏又花了五十文请人清理小院里的水井,那么久不用,井里的水成了死水,也不知有没有小动物掉到里面,不能喝,需要全吊出来,整理井底的杂物淤泥,流出干净的水才能重新使用。
清理完水井,看着房顶的破洞、破烂的窗户,一咬牙,又请工匠简单修耸一下,又置被席等等,一边折腾了三天,这幢破宅子终于的稍稍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然而代价也不小,等结算工匠的费用,郑鹏吃惊地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没钱了。
被老爷子赶出家门,只有这幢破房子的地契和几件换洗的衣裳,老爹和老娘偷偷在衣服里放了点黄金,被郑程搜出,好在自己也不吃亏,狠狠报了一箭之仇,还连本带利带走三十多贯。
三十多贯不算少了,可半路遇上丧父的绿姝,为了不让猥琐男糟蹋,前后花费了三十三贯,一路上雇车、食宿,然后是修耸这座房子,把钱花得一干二净。
结算工钱时,钱不够,郑鹏一咬牙,让绿姝偷偷去当铺变卖了一套绸子做的长袍,这才结清工钱。
摸摸口袋,郑鹏发现,自己除了一幢破宅子、一个婢女和一套换洗的衣裳,可以说身无分文,就是晚饭的钱都没有。
看着空空的荷包,郑鹏半天没说话。
记得出门时,“黑”了郑程十贯钱,几十斤重的铜钱,背着都吃力,在马车上,脚踩着装着十贯钱的钱袋、一手捏着金叶子、一手挥着贵玉街一十八号的地契,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当时还想着这么多钱该怎么花,没想到半个月还不到,黄金和铜钱都长了翅膀似的离自己而去。
早知给绿姝死去老子办后事省一些好了,当时以为宅子有不少家当,说不定还有大笔的租金收入,为了哄绿姝高兴,花起钱来没节制,一下子就要断炊。
以前大手大脚惯了,反正花完再跟家里要,就是没钱也可以赊帐,对钱银没观念,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曾经美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唉”郑鹏长叹一声,把轻飘飘的荷包扔在地上。
“咕...咕噜咕噜”
有些空旷的宅子里,突然响起怪异的声音。
正在铺床的绿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少...少爷,有怪声。”
天快黑了,空洞洞的宅子有点可怕,两人没钱买灯油和蜡烛,突然响起怪异的声音把绿姝吓了一跳,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小女孩。
“不怕,是我肚子的声音”郑鹏有些尴尬地说:“绿姝,你哪里还有钱没?”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郑鹏正处在长身体的发育期,消化得特别快,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大唐早上不习惯吃早饭,中午顾着修耸宅子,只吃了一个蒸饼,现在快饿得前背贴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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