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都督 第192节
魏忠贤的心是矛盾的,因为这里还有曲折的。
魏忠贤也是没少在天启面前说熊廷弼的好话,原因就是,一来,他知道皇帝当时真的离不开熊廷弼,真的想要一个戴罪立功起复他,所以敢保他。还有一点,那就是熊廷弼也走了他的门路,答应他保住他就给他四万两——黄金。为了黄金,魏忠贤没少在天启的耳边嘀咕熊廷弼的重要。
可是事情却有些可乐了,熊廷弼这个人做事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
熊廷弼当时看到王化贞被毫不犹豫的下狱,而自己却只是被软禁起来待参,也就是说,自己的确在皇帝的心里有着巨大的作用,皇帝根本不想拿他怎么样,重新起复让他再主辽东已经是摆在面前的事实,于是,熊廷弼做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答应给魏忠贤的40000两黄金不做数了。
这是相当打脸的事情,没有人这么干事儿的,当时就惹恼了魏忠贤。不过魏忠贤还是一个矜持的人,并没有在表面上表露出来,同时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心向着这个皇帝的,而这个国家也是皇帝的,所以他就准备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先忍下这种羞辱,等着以后熊廷弼安定辽事之后,再找他的痛脚。
结果没想到毛龙却把这事说出来,虽然有些埋怨毛文龙有点不顾大局,但是能拆穿他熊廷弼的险恶用心,也不算错。
要说这人哪,可不能太过自以为是,这就叫不作不死。
事情已经揭开了,当然要和皇上站在一起,痛骂熊廷弼的险恶用心,卑鄙伎俩。
痛骂一番之后,魏忠贤还是小心的提醒皇上,事情还要三思而后行,能不能看看再说,因为事情的确如熊廷弼所想的那样,在这个大明,辽东的这个烂摊子,事后除了熊廷弼这个张屠夫,大家还就得吃带毛的猪。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三个刚刚派出去的辽东经略表现来看,一个是惊吓过度,现在都神志不清了;一个是死活不去,宁可不做这个大明的官员;一个可算是去了,竟然想出了那么多愚蠢的办法,而且还狮子大开口,就为了修筑一座小小的城堡,就向朝廷要五百万两银子,皇帝都已经答应给他100万了,结果他却不依不饶,真的是一个不如一个。
如果照这个方向看下去,大明真的无人可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熊廷弼的要挟。至于武将里有没有可用的,勋贵里有没有可用的,其实即便可用也不能用,因为,他们不是文官。
结果这一次天启却不准备认了,因为这的确是太过落了堂堂一个皇帝的面子,同时也最关键的一点,正如毛文龙所说,一个皇帝如果被臣子要挟,落了面子是小事,这样的先例一开,将后患无穷,汉献帝的悲催下场,就将在这个时代重新上演,这是任何一个皇帝,绝对不能容忍的,即便是这个国家亡了,也绝对不能让这个状况出现。
更何况。
毛文龙指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却没有像别的大臣那样,我只负责指出缺点,却不负责解决这个缺点,而他却给天启指出了一个明路,于是天启就没有犹豫,充满信心的道:“魏大伴,你立刻派人去追孙老师傅回来。”
那个史官和魏忠贤立刻就明白了,孙承宗要督辽啦。
第279章 御弟朱由检
魏忠贤派去追孙承宗的人还没有走,孙承宗已经急三火四的回来了,一见到老师回来,天启就直接拉住孙承宗的袖子,呜呜的哭泣起来,满肚子委屈就再也止不住了。
看着这个弱小的皇帝,自己的门生,孙承宗什么都知道了,但他秉承忠厚,只能叹息一声,安慰这个无依无靠的学生:“作为君王,要有大气,也要知道,这个朝廷,有一心为国的,也有一心为己的,但其实更多的是两者皆有的,如此一来,就要学会用人之长而忽略人之短,只要一个臣子能做事,为自己不要太过过份,就要担待容忍他。”
天启就抽抽搭搭的辩驳犟嘴:“可是熊廷弼太过欺负我了,他还要挟我,这是不能容忍的,正如毛帅说的,如果所有的大臣都认为自己有要挟皇帝的资本胡搞乱搞,那岂不误国五君。”。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外一个小脑袋探进来,帮腔道:“如果老师傅认为一个人不为朝廷,为了自己私利还要容忍他,那么朝廷上最终岂不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吗?”
孙承宗就扭过头去看,却是刚刚十三岁的朱由检。
现在的朱由检还没有被封信王,因为没爹没娘,所以几乎也没有人照管,就连一个教书先生都没有,一切只能靠自学和旁听。旁听谁的,就是他哥哥天启的。
不但在书房在书房旁听,而且每每集英殿大儒经宴,天启也时不时的带上这个好学的弟弟,将他藏在身后的屏风后面,让他旁听。对于这个旁听生,原则他来旁听是僭越的,是要被治罪的,因为大家教的是皇上,是帝王之术,即便是其他皇子也是绝对不能听的。
但皇帝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当然百般袒护,大家也就睁眼闭眼,偶尔不明白的从门外探进脑袋来问问,大家也就顺口解答来。
集英殿诸多大儒讲今论史,刨析圣人微言大义,总是让小小的朱由检听的是如醉如痴,而他却不爱听孙承宗的,原因在他已经偏执起来的心性里,孙承宗主张的宽恕可中庸是不对的,对待坏人,必须坚决歼灭,对待好人,就要坚决支持。但可惜,似乎现在,乃至以后,这个大明朝堂就没有一个他认为的好人,都是坏人,才有了后来他当皇帝之后,因为他的政治洁癖,对大臣极度的不信任,到了后来更发展到罢官免职都是轻的,那是一顿板子往死里打。结果造成官员们有诗说:“苟出春明一步,即为放生之场”,春明就是指北京,只要出北京一步,那就是逃出生天。
一见弟弟来了,天启就不好意思的放开了老师傅的袖子,收起了眼泪,招手叫他进来,。
天启对这个唯一的弟弟还是照顾的,尤其皇后张氏,更将这个小叔子当做儿子看待,现在朱由检被安排在勖勤宫,由庄妃照顾。
朱由检进了书房,先给哥哥见礼,再给孙承宗施礼,然后被天启拉着坐在了身边。
对于这个旁听生,孙承宗还是很宽容的,对于他的好学也是非常欣赏的。
天启拉着弟弟的手,看到站在这里已经和自己等高了,不由得的溺爱的拍拍他的肩膀:“今年十三了,也不小了,等今年秋祭之后,我要封你为王,然后搬出宫去住吧。”
被封王,朱由检没有一丝动容,这本来就是该有的,但一直这么拖着,东林党已经不止一次上书要他封朱由检为王了。原因却不是对朱由检的爱护,而是因为朱由检已经十三了,在民间都是成婚的年龄了,如果再在宫里居住,就有些闲言碎语了。东林是以讲究理法为根本的,这样是不能被他们容忍的。
但天启对这个兄弟总是恋恋不舍,封王搬出去,就不能得到自己的照顾,也就又少了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了,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但现在看到弟弟虽然清瘦,但个子和自己等高了,宫外也有风言风语的胡话了,如果再留在宫里,实在是不成了,于是就恋恋不舍的说了这话。
对于总算是开窍了的学生天启的决定,孙承宗是欢喜的,这个学生太眷顾亲情了,其实是对亲情的一种偏执的依赖了,如果这样下去,是不好的。
“如果哥哥要封我为王,我希望封我为信王。”朱由检突然提出了一个莫名奇妙的要求。
按照当时封王的规矩,王号有“一字王”和“两字王”之分,“一字王”的地位高于“两字王”,“一字王”一般以古代诸侯国命名,而且越是功劳大、越是与皇帝亲近,则王号优先采用古代大诸侯国名来命名,如秦王、晋王,齐王、楚王、赵王、等等,这些称号要比宋王、郑王那些小国更加尊贵一些,比“两字王”,以城镇命名的,如济阳王、淮阴王等等更加高级一些。
按照天启和兄弟情深,再加上天启就这么一个亲弟弟看,怎么的也应该是一个国字王。
但其实这个很难办的,当初成祖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靖难之变,规定封的王爷只能呆在封地的城池里,别说郊游出猎了,即便上城墙上看看城外的风景都是大罪,就和他们的姓氏谐音一样,就是一个个被圈养起来的猪,没事来做什么?一个是敛财,一个是造人。于是,大明的王爷是出了名的能生,现在在册的宗族子孙已经有八十万了,封王的郡公等等已经好几百了,给朱由检找一个一字的国王,实在是太难了,那些国都被他的先辈们占据了。
但朱由检突然提出要求封自己为信王,这让天启不由好奇,就问道:“你为什么要用这个呢?”
朱由检正色道:“孟子曰诸已之谓信,值得追求的叫作善,自己有善叫作信,善充满全身叫作美,充满并且能发出光辉叫作大,光大并且能使天下人感化叫作圣,圣又高深莫测叫作神。信在美、大、之上,圣、神之下。我要做这样的人,能为百姓解困,为哥哥解忧。”
听到这样的解释,天启不由宽慰的哈哈大笑:”吾弟能有如此见地,能有如此心性志愿,朕非常高兴,那么这个封号就这么定了,等金秋时节,朕便以信王封之。”
孙承宗却微笑着心中摇头,太过自信了,要求自己太过过了,太过追求完美了,这不是一个好事情,这样的性格是不适合做一个高位者的。
不过他不是皇帝,这样的性格对于即将被圈养起来的王爷,也无所谓,好好的在圈养中,成为一个圣人大贤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第280章 帝师督师
孙承宗和天启这话兜兜转转的因为朱由检的到来,就跑题了,于是,孙承宗不得不咳嗽一声。
这是官场上的规矩,咳嗽不是感冒嗓子疼,而是因为上位者有话要说。在这里,孙承宗虽然不是上位者,因为这里坐着天下最高的上位者皇帝,但孙承宗是皇帝的老师,天地尊亲师,按照这规律,孙承宗的位置排老五,比皇帝大。
所以,孙承宗一咳嗽,皇帝和未来的信王就立刻闭嘴,虚心的请教。
“王在晋不适合再做辽东经略,而熊廷弼因自重而挟天子,当快速处理,所以,辽东经略一职就将再次空悬,这是不成的。”
天启就为难的吭哧了半天,最终不得不道:“毛帅在揭露熊廷弼狼子野心的时候,举荐了您做辽东经略,朕还在犹豫,实在是不舍老师离开我的身边。”
对于毛文龙揭露熊廷弼的狼子野心,孙承宗虽然不是一个刻板的人,其实心中是不愉快的,毛文龙这一次打击熊廷弼,在孙成忠看来,是有着挟私报复的意思在,还有一件,不管怎么说,毛文龙在名义上是熊廷弼的属下,属下干翻上司,作为上司心理上怎么着也感觉到不是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