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都督 第240节
一个无品无极的小太监,被一个超然的品大员如此待见,连忙诚惶诚恐的回礼:“谢谢老大人。”然后就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
“不知道小公公是被谁派来的,有什么话可说吗?”
这个小太监就眯着眼睛笑着恭敬道:“咱家是魏公公下听用,今日毛帅上了奏折报捷,朝堂上的事情我们做内官的当然不能参与,然而回到宫里之后,魏公公猛的想起来,毛帅的老母已经故去多年,可有此事吧。”
一提到过去的妹妹,沈光祚不由得神色一暗,轻轻的点头:“贱妹已经过去十年了,想一想天人永诀,真的是不胜唏嘘。”
这个小太监就淡然一笑,伸出头来道:“按照规矩,毛色已经是节制一方的大员,能有今日的成绩,定然是当初太夫人教导有方,同时魏公公还听说,太夫人年轻守寡,却坚守节烈,含辛茹苦,将毛帅培养nrn,才有了今日的国家栋梁,今年又到了旌表地方的时候,所以魏公公就想问一问,沈大人难道没有心思为令妹,毛帅的太夫人请求节烈旌表吗?”
突然间得到内宫里的这个消息,沈光祚立刻明白了深意,更感念皇上的圣恩,能够恩上如此殊荣,如果真的能够将自己的妹妹旌表节烈,那不但是名耀乡里,更是祖宗荣光,那是要载入史册名流千古的大事,那不但是毛氏一家,更是沈氏一家的光荣,自己的妹妹也就能含笑九泉。
一向沉稳的沈光祚现在都不由得激动的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站起来,竟然不顾身份体统给了这位小太监深深一礼:“多谢小公公提醒,多谢魏公公惦记,若是能得如此殊荣,沈氏一家绝不敢忘魏公公大恩大德。”说这话时候,沈光祚真的是双眼含泪,语音颤抖了,这可不是官场上的做作表演,这是真正发自内心。
小太监一见沈光祚如此做派,当时忙脚乱的站起还礼,还是不忘提醒一下:“这是皇上对毛帅的恩宠,也是大人您往日兢兢业业忠君所得,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应该立刻上表,我倒是可以代劳,顺便给您捎进宫去。”然后笑着打:“或许还能得到大人,您又一点茶水跑腿钱呢。”
第394章 勤快办事
沈光祚听到小太监催促自己写请恩折子如此紧急,当然明白内里,可见皇上召见毛龙急切之心,心一阵酸楚一阵高兴。
酸楚是妹妹能得旌表,高兴是外甥毛龙在皇帝的心是如此的简在帝心,看来,自己的外甥以后将前程远大,有皇帝如此呵护,那些攻击他的官们不过是白日做梦跳梁小丑,外甥无忧也。于是就告了一个罪,立刻坐在书房的书案之后,展开纸写请恩折子。
提起来,想起当初妹妹艰辛不由得凄然泪下,小太监在这时候提醒道:“最好还是以毛帅的口吻写为好。”
沈光祚收住泪光,连连点头:“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于是略一思考,就以毛龙的口吻写道:“职原系山西平阳人也,寄居浙江杭州。年九岁,父监士毛伟弃世。母沈氏,年二十六岁即守制,家事寥落,职伶仃孤苦,无以为生,幸母舅今顺天府尹沈光祚养育成长。职念母老家贫,因游边塞禄仕,以斩俘西虏功,升万户,旋蒙杨经略加衔都司。是时母年迈抱病在杭,历书召职,私情乌鸟,罔极私衷,南望涕泣,肠为百断,陈情院道,不俞给假。此时职亦念忠孝不能两全,国家正当多事,不即南归,而母因念子,辗转床席,最终含恨病故,当时北望唤儿,遥嘱臣杀敌报国,已成终天之恨矣。虽比皋鱼之痛,竟同吴越之仇,此职所以呼天望云,而每不禁涕泪也。然在辽建言上院,亦未蒙下择刍荛,遂致辽、广连陷。职每念臣子当以身许国,故沙场掩骨,为将之荣。但虑一旦裹革,则职之为臣尽忠,庙堂必为职显扬,而职不及为母氏陈其苦节,则失为子尽孝之道,职实有亏,而职母冰霜之节操,是以子不孝,蔽其善矣。
今当圣明以孝治天下,以节义风天下,如职母者,应在旌节建坊,以彰风化。而本部院鼓舞将吏之法,必能达其万分填结之心事,以得其寸心感奋之死力。职非真骏,亦怒蛙也,愿居鼓舞之,敢求心事之达。且职有战无援,自身一死报国,职死而谁为职母鸣节乎?即职弱弟毛季龙肄业钱塘庠学,亦安得如职存日,有本院鼓舞将吏,怜职之海外孤危,为职题请旌节乎!庶职生弥奋衔结之心,誓当与贼不共戴天,即或从事疆圉,而忠孝无亏,得含笑见母氏于地下矣。伏乞照详,请建坊旌节施行。”
奏折有感而发一挥而就,真的是情真意切,让观者落泪,闻者涕泣。
吹干墨迹,含泪双递给小太监,那小太监接过小心入怀,这时候早就得到吩咐的沈光祚小厮端了一盘铜钱过来,足足有五贯之多,对于这个小太监来说,已经是丰厚,连连谢赏。
但沈光祚却认为不妥,于是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腰带上拽下一块玉佩放到上面,小心的道:“那铜钱是给小公公跑腿的鞋钱,这个玉佩是下官答谢魏公公惦记提携之恩,还请小公公代为转交。”
这个小太监一见,却是一个上好的美玉,在市面上怎么的也能值个百把两银子,若是将这个奉上给魏公公,那么自己也一定落个办事得力的好评,那么以后出宫的会就更多了,当时就是一番千恩万谢。
在沈光祚亲自送出来的时候,沈光祚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我的奏折上去,礼部那里要是推脱阻拦,浙江布政使王司马不是官爵是名字若是阻挠,却是堪忧。”
结果这个小太监就眉开眼笑的回答:“这个却请大人放心,魏公公已经和礼部尚书王同和打过了招呼,王同和那个老倌现在估计正在大堂里等着您的这份奏折呢,至于浙江布政使王司马那里更不是问题,魏公公就在刚刚已经快马加急,传信给他,同时估计这00里加急,也就是五日,王司马那里的回复公就会传到京城,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千恩万谢的沈光祚一面送这个小太监到了书房门口,一面不由得心惊,感情在不知不觉之,魏忠贤的势力已经扩展到六部和地方,看来自己的外甥说的对,魏忠贤早晚会位极人臣,权倾天下,可惜自己一个堂堂的顺天府尹,天之脚下,竟然忽略了这个重大的问题,真正的是该死至极。
看来自己需要紧锣密鼓的布置一番选边站队。
沈光祚代言毛龙请为母求旌表的折子递到了魏忠贤的,当时上面还有一块美玉。
把玩了一下这块美玉,当时魏忠贤很是喜欢,毕竟这时候还没有人能如此大的给自己送礼,这沈光祚的先河开的让魏忠贤欢喜,于是将这块玉珍惜的带在了腰带上,然后对着这个小太监道:“铜子你就留着吧,一会你去御马监报个道,做个行走吧。”然后也不去看趴在地上一步登天的小太监,直接拿着沈光祚的折子急匆匆赶本了木工房面见天启。
天启正在挥汗如雨的大干,原先阴魂不散的那个起居注秉也不知道躲到哪里睡觉去了,今日他一定眼不见为净,然后写上一:“帝批阅不堕”而万事大吉。
但天启一边干着木匠活,耳朵却一边听着门外,还好不大一会门外就传来了魏忠贤那特有的猫步,刚刚在门外站住想要请示,天启就迫不及待的对着门外道:“赶紧滚进来,说说事情做的怎么样。”
魏忠贤就笑嘻嘻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回禀:“沈大人怎么能拒绝这样的恩赏?当时就感激涕零的代毛龙写了请恩折子,在这里呢。”
接过这个折子,天启边看边道:“礼部那里怎么样啦?”
魏忠贤立刻笑着道:“礼部王同和大人倒是先一步将同意的折子上来了,同时还附带着一个请罪的折子,言道让如此旌烈慈母遗于野,真的是罪过,所以请扣月俸禄,以赞助牌坊修建。”
对这个礼部尚书如此的转变懂事,天启很是欣慰:“个月的俸禄,不过是瓜俩枣,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不过却是一份心思,收下吧,嗯,下个月是他老娘大寿,就从内帑里拿一百坛子酒钱。”
魏忠贤就笑了:“倒是让那老小子赚了。”
天启就笑着道:“这不是赚不赚的事情,他表了心思,朕回了情义,君臣相得吗。”
“是是是,万岁说的是。”
“浙江那边不会有什么反对吧。”
“浙江布政使王司马那里绝无问题,他在京的儿子已经代替父亲上了折子了,上面说看得毛龙之母沈氏,青年守节,臣宦浙多年,业闻其概。龙剔历边疆,伊母依闾屡盼。天涯游子,念华发之垂堂海外孤臣,感白云之在牖。幽贞成其素志,咸彰伊母之贤淑德本自名门,玉成厥嗣乎武。龙为国忘家,为君忘亲,当体必至之情,而朝廷教臣以忠,教子以孝,须为锡类之典,即其立功名于异域,亦宜标懿哲于所生,旌表之恩,似应覃及。浙人之大幸也。”
魏忠贤虽然大字不识,但记性奇佳,这般绉绉的竟然记得一直不差。
当时天启感慨:“难得天下还有几个忠心侍奉我这个皇上的,很好。”然后掉头道:“既然如此,这个朕就批了,拨付白银十万两,在毛帅故居树立牌坊,嗯,你现在就派人去毛帅那里,让他请求进京谢恩吧。”
第395章 回家的 那抹温柔
百战成功的毛龙带着它巨大的船队,缓慢的驶入了皮岛的港口,迎接他们的,是震天的锣鼓,还有百姓们欢呼的口号。
站在船头上,遥望着港口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毛龙是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给皮岛的百姓一个交代,一个安全的交代。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皮岛上所有追随他从辽东来到这里的难民百姓,从此,他们结束了颠沛流离,结束了居无定所,远离了战争苦难,这里就是他们安全的家,从此之后,这些百姓不再叫难民,而是真真正正东江镇的百姓。
因为,我为你们扎紧了一个牢固的篱笆。
就在这欢呼的人群里,毛龙看到了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在人群里翘首以盼,那是语嫣姑娘,看到这个纤弱的身影,毛龙的心突然涌出来一丝温柔,一股别样的情愫就在心田弥漫开来,按一按自己的胸口,在那里面,有一块精美的美玉,那是嫦娥奔月的造型,他认为,将这一块美玉送给语嫣姑娘,是最恰当不过的。
船帆落下了,跳板搭上了,就在百姓和将士们的欢呼声,毛龙大踏步的走向了跳板,然后带着自己认为最威武的表情,最自信的微笑,大步的走下船,走向了欢呼的人群,走向那向自己奔跑过来的语嫣姑娘,他现在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是不是自己应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张开自己的双臂,拥抱住这个飞奔向自己的姑娘。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他已经可以看清语嫣姑娘脸上的担心,然后变成轻松,然后再变成欢喜的表情,迎着这个飞奔过来的女孩,毛龙准备用自己大叔的胸怀,迎接她这个萝莉的拥抱。
于是就在码头上,毛龙站住了他坚定的脚步,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如蝴蝶一样奔跑过来的语嫣姑娘奔跑着,欢笑着,忘情的欢叫着张开了她的双臂,扑了过来,扑了过然后,他绕过了毛龙,扑进了他哥哥王强的怀里。
尴尬,相当的尴尬,失落,相当的失落。
好吧好吧,女孩子的心是海底的针,谁又能说得清楚他到底想什么呢?好在他没有得到语嫣姑娘的拥抱,却得到了更多人的拥抱,无数已经疯狂了的百姓,不顾了上下尊卑,扑向了毛龙,拥向了所有正在下船的所有将士,用他们的胸怀,拥抱了胜利的将士们。
但是,欢笑永远和悲伤是结伴的,团圆与分离永远是一对双胞姊妹,随着一批又一批将士的下船,越来越多的欢迎百姓脸上的笑容在慢慢的消失,凝固,最终是失望,最终变成绝望的嚎啕大哭。
他们,是那些战死将士的家属,这里可能有无数心怡女孩的定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