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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 第649节

他是见过张仁的。

或者说,大魏朝的百官,都认识、都可惜这个脑子不太好的,常年跟在狡狐身边当部曲督的大个子。

脑子不好,等于绝了仕途的升迁,无论立下多少功劳。

曹丕感慨完了以后,便准了。还追念张仁这些年随征的勤勉,加了一百户食邑,封了列侯。

然后呢,在狡狐各种表忠心的姿态下,心情大好的他,就笑吟吟的问及了狡狐的趣事。既然双方都消除了间隙,就打趣一番,体现君臣之间的亲密嘛。

“听闻子初,将迁入荆州的南中蛮夷都改为右衽,还亲自给一位蛮夷冠礼了?”

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右衽,是指衣襟右掩,代指华夏汉人的习俗。因为对应的左衽,是蛮夷穿衣的习俗。

曹丕此问,是指陈恒在归来洛阳之前,所做的事情。

狡狐在迁南中蛮夷入荆州后,为了避免这些蛮夷被汉人歧视,而引发汉夷冲突,便让南中蛮夷都改服饰,学汉家文化。

当然了,给出的理由还是冠冕堂皇的,说什么,这是为了表示他陈恒对汉夷一视同仁。而亲自为一名蛮夷冠礼,也是狡狐收买人心的表率而已。

“回陛下,然也。”

陈恒也微微笑着,“臣窃以为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以中原礼仪,将蛮夷归入我汉家,近可得赋税,远可得户籍,乃千秋之功也!而且,臣此举若是成功,便将江东之地的山越之民,也引入荆楚之地。”

“大善!”

这次曹丕不仅是开心,而是拍案而赞了。

此消彼长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江东孙权与山越的矛盾,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在连年的战争下,江东的兵卒都是靠抓山越之民来补充的。

狡狐陈恒打算用土地等利益,诱惑山越之民来荆楚,等于在激化山越与江东的矛盾,还是变相的削弱江东实力。

曹丕在开心之下,又做起了白日梦。略作沉吟,将急功近利之心扔了出来,用殷殷期盼的眼神看着狡狐,问道:“子初,江东被我大魏连年征伐,实力损耗十分严重。以汝之见,江东何日可灭也?”

什么时候能灭江东?

呵呵!老子不知道!但老子知道的是,汝个曹子桓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陈恒心里嗤笑不已,脸上却是很真诚的回道:“回陛下,何时能灭江东,臣不敢妄言。臣觉得,江东底蕴依旧在,而且由于幽州刘玄德结盟,急切想图之,恐怕难以建功。常言道:牵一发动全身。陛下若想灭江东,幽州及陇右,皆需要防之。”

被浇了一头冷水的天子曹丕,砸吧了下嘴巴,也就认了。

没办法,他也不得不认。自从继承魏王的位置开始,就一直盯着江东不放,连年大举攻伐,但都无法动摇江东的根基。

“然也,子初此言有理,江东当徐徐图之。”

他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交州、荆南大战中立下功劳的封赏,“荆南一役,我军不光大胜江东,还夺下大半个交州,扬我大魏之威!子初麾下各部将士当录功赏之!子初以为,当如何赏邪?”

汝个曹子桓,还真是没器量!

明明都做出姿态,表示对某没有猜忌之心了,还需要用这种低劣的伎俩来试探吗?

顿时,陈恒心中就鄙夷了句。

好嘛,也不能怪狡狐骂人。征战之事,有功当赏有过当究,朝廷本来就有相关法度。这种事,还需要来问一嘴,来试探狡狐有没有培养羽翼的心思么?

陈恒连忙一脸正气的回答:“回陛下,臣麾下各部将士的功劳,臣已经上表以朝廷。当依朝廷法度来封赏,臣岂敢言之邪?”

然后呢,顿了顿,他又是一礼,“陛下,臣斗胆言谏言一句。臣当时能以一万大破江东三万贼军,其中倚仗,有王文舒牵制江东朱然部,让臣无后顾之忧也!”

这句话刚落下,旁边钟繇那一直微眯着的眼睛,就有隐晦的精光闪过,笑容含蓄而慈祥。

狡狐陈恒,又给颍川士人送来善意了。

本来呢,王昶与高祚,是属于夏侯儒统领的。

夏侯儒大败,他们两个就算无过,也会被牵连,连个苦劳都被剥夺了。

而陈恒作为最大的功臣,亲自开口分了一些功劳给王昶,天子曹丕于情于理都不会拒绝封赏的。

毕竟,从天子曹丕的角度出发,他也想有充足的理由,将不属于狡狐嫡系的将领,留下荆州掌控一部分军权。

帝王心术的制衡嘛!

所以呢,天子曹丕和钟繇都开心了。

王昶若是能被录功劳了,就能名正言顺的在荆州站稳脚跟。对于曹丕来说,陈恒此举是在表忠心,用不属于自己嫡系留在荆州,来证明自己没有专权之心。

对于钟繇而言,是狡狐陈恒如今位列三公级的骠骑大将军,已经是位极人臣,不想和颍川士人再争利了,想相互扶持巩固权势了。

是故,天子曹丕拉着陈恒的手,说了好多君臣和睦的话,才放他离开宫殿。而钟繇,在离开宫殿的时候,特地控制脚步,想和狡狐并肩而行。

一方面,是两人的地位,如今都是同级了。

另一方面,则是想表达小心思:他不再将狡狐陈恒,当成政敌。

但是呢,狡狐陈恒还是故意落后了半步。

大汉以孝悌治天下,大魏也继承了这点。尊老的美德,还是得有的不是?不能留下把柄,让别人诟病不是?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钟繇率先感慨了一句,“子初这些年征战南方,足迹至南中不毛之地,可谓不辞艰辛也!”

然后呢,狡狐也很识趣的回了句,“不敢当太尉之言!为国征战,某安敢说艰辛邪?嗯,不知太尉以为,某能行至南中之远,还能行至颍川之近否?”

顿时,钟繇就大笑,扔下了一句“子初真乃妙人也”,便心照不宣的,将双方这些年针锋相对的政争,留在了往日的岁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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