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仁宗之子 第653节
“但同样因为市易法之利,因官管市易会滋生更多弊端。以运输一行为例。国朝粮食以漕运为主,乃是官管运输,而轨道运输也分担南粮北运的任务,是为官民合作运输。”
“以去岁两条运输线路为例,漕运折损粮食为总运量的近三成,而轨道运输没有折损。”
“虽然有轨道运输与漕运安全性的区别,但两者之间的体制更为关键。漕运折损,无人担责,而轨道运输方一旦粮食折损是需要承担相关折损费用的。”
“究其原因,因为漕运是朝廷的,为朝廷运粮,由朝廷担责也就相当于无责免责。这就有了漕运高居不下的折损率。”
“以此类推,再回到市易法。朝廷不可无视万物之价,应由朝廷介入物价之调控,但依照市易法直接介入交易不可取……”
勤政殿的主殿,韩琦即便不想诵读,他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勤政殿主殿的每个位置。
这不是韩琦的奏折,是他作为执宰,被官家委托在朝会上诵读的一篇奏折。
官家把奏折的署名勾了,奏折中也有多处勾画的地方…~这几乎是一篇断章取义删减版的奏折。
可韩琦还不得不就这样诵读…~因为这是在大朝会,是官家在朝会上指名让他诵读。
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给他留任何拒绝的可能。
还好,奏折并不是完全支持市易法,虽然不是反对,只要不支持,对于韩琦来说已经够了,就是被臣工当作是他的倾向也无所谓。
这是薛向的奏折,赵曦还不想让薛向往前冲。所以他把名字涂了,并且把工坊城的很多事例都涂抹了。
让韩琦当庭诵读,赵曦并没有要为难韩琦的意思,也不是想让韩琦以这份奏折表态。
“诸位臣工,自市易法公布于众并让臣工畅所欲言以来,这是唯一一份符合要求且言之有物的奏疏。”
“朝廷取士养士是为治国理政。尔等寒窗苦读,一朝登堂入室,也是怀着报国之心,可我就不明白了,近三个月时间,针对市易法的臧否除了那干巴巴的口号,居然只有一份疏奏可用!”
“可能诸位臣工会认为,大家熟读经典,于千万人中高中,就该着坐享其成,这是苦读后该得的。我倒要问问,朝廷为尔等发放俸禄可是为补偿尔等苦读?那朝廷又为了什么?”
“王相公多地转任,见国朝之弊端,苦思冥想而出市之法,乃穷尽己身之力为我大宋中兴。然而,一人计短,总难免有不足之处,是故,王相公才于大朝会时,将市易法公布于众,目的就是能让诸位臣工褒贬,以完全市易之法。”
“可结果呢?为反对而反对,为支持而支持,对国朝弊端视而不见,对王相公所倡之市易之法视而不见。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尔等是为朋党!”
戴帽子诈唬人,赵曦会,甚至还相当拿手。
“臣等不敢……”
赵曦最后的这顶帽子,就这样砸下去,有没有都敲了一杆子……这确实有点过了。
陛阶下所有的臣工,自执宰开始,统统高呼不敢……
“不敢?也罢!姑且再继续信了!把疏奏带回去吧,各人把各人的领了。离最后市易法褒贬截止日期还有月余,我不希望再看到浪费纸张耗人精力的废话,希望能看到诸位臣工与朕共襄盛举的诚心!”
连散朝都没喊,赵曦直接起身转向了后殿。
既然是发火,就要把戏演到位,让臣工们真的认为自己是发怒了。
赵曦不是没有具体的方案来解决市易法的弊端,或者说从王安石给他递了市易法的奏折时,他已经有了完整的方案。
包括勤政殿的营造,他都是在为市易法的推动而布局。
但赵曦不想把自己当小吏用,甚至不想把自己当臣工,所以,他就得利用一切可能,来开发臣工们的思想。
养这样多的臣子,还是所谓的精英,若任何事自己都做完全了,那他们还有何用?
况且,若真是那样,或许他可以成就他执政的一朝,往后呢?
今天把薛向的奏折在朝会上诵读,就是在给大家提供一个参考,或者说一种思路,从而表达自己对奏疏的倾向。
至于王安石,说真的,老王的作用在市易法上已经完成了使命。之所以在大朝会抬高王安石,说是赞扬,更是在堵住王安石的其他路,让他继续在革新的道路上披荆斩棘。
第493章 幌子
“赵曦奸诈!”王雱知道了今天朝会的情况,就这样当着他爹爹,咬牙切齿的低吼。狰狞的表情,在他本来潮红的脸色上,显得越发吓人。
“爹爹,岂能让他这般捉弄?青苗法,被他磨蹭多日,最后变得面目全非。如今又故技重演,最后还会将市易法变了味!”
“爹爹,朝廷若真有意改变现状,就必须依靠爹爹的新法。同样,若想要新法推行,在朝堂就应该是一个声音,而不是这样扯皮。”
“也只有朝堂统一思想,才可以让他赵曦不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王安石并没有斥责儿子大逆不道的言辞,因为他也觉得市易法即便推行,也绝不会如他所奏的那样。
但他王安石目的是要改观国朝的现状,至于市易法是不是原样并不重要。
只是官家不该这样!这也是他容忍儿子口出狂言的原因。
朝堂上一个声音?从官家那次留他奏对时,谈及将反对革新的守旧派贬黜的结果,王安石一直也在考虑:倘若反对新法者都到地方就任,他的新法真的能得以实现吗?
他也知道,这本身就是帝王异相相搅的目的,却又不得不承认,官家所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唉……他王安石誓要改变国朝现状,又怎会在意这些?
“雱儿,莫要乱言,为父见今日诵读之言,也并非无道理。若市易法会造就另一个漕运,为父市易法又有何意义?”
父子相对无言,唯有恍惚的烛光在替他儿子二人表达着心情。
以往只要朝堂有关于新法的议论,在放衙后,吕惠卿等一干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到家中来,即便是商量不出对策,相互坐一起说一说也是好的。
而今天……父子俩都刻意的去回避那些新法干将没来家里的事实。
“相公……”
“相公……”
到底还是来了。除了吕惠卿、吕嘉问、曾布、蔡确,章惇今日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