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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不求生 第156节

刘国能的家丁低声劝说道:“掌家,我们在玛瑙山狠狠杀过张献忠一次,和西营结下大仇。但我们和闯营既没有旧仇,也没有新恨,同他们讲一讲,我想是可以避免一场血战的。”

刘国能摇头说道:“你们说的什么傻话呀,嗨!自从我刘国能归顺朝廷,已经成为王臣,跟他们车行车路,马行马路,各行其是,泾渭分明。谈何讲一讲?我们只能用刀剑讲一讲了!”

军官苦着一张脸,继续劝说道:“我们的兄弟里很有不少人同闯军沾亲带故,一定要到刀兵相见的地步吗?何况今日,咱们不论是兵力还是地势,都并不占上风呀!”

“唉!”刘国能长叹一口气,他不打不骂,只是沉声说道,“今天只有死战,别无他途。我刘国能甘愿以身殉国,做大明的忠臣,流芳百世。你们如果不打算跟随我,大可以向闯贼投降,我想他们看在大家的乡情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刘国能左右的亲信军官们互相看了几眼,大家都苦笑道:“掌家或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或同我们有生死之义。既然掌家决定死忠于朝廷,我们也都愿意随掌家一条路走到黑。”

一名骑马跟随大军的文人闻言眼眶湿润,他是左良玉派到刘国能军中做幕僚书记的一名秀才,此时深为刘国能全军上下的团结和义气所折服,感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将军之众虽曾为贼,可愿意为朝廷而死的忠义之心,却远胜叶县士绅啊。”

刘国能身后的几名军官听秀才强调“屠狗辈”和“曾经为贼”,知道他是好言夸赞,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冷冷哼道:“我们不是为朝廷捐躯,只是为掌家效死而已。”

“好了!闯贼就在前面不远处,所有人都备好兵甲,准备死战吧!”

刘国能看大军行军过半,已经逐渐接近保店,知道闯贼就在前面不远处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始排兵布阵、调遣兵力:“南岸的老李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探马回答道:“李将军已遵令行军,全军紧贴河岸往西走,绝不给流贼轻易渡河南向的机会。”

刘国能将马鞭一扬,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对亲军说道:“这股闯贼是由刘芳亮统率,他是我的老朋友了,亦是贼中一凶,非常辈可比。以刘芳亮的洞见眼光,我想他也不会干出敌前半渡的傻事来。”

亲兵夹马跟进,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准备,要攻还是要守?”

刘国能环顾河岸一圈,他收起长吁短叹以后,整个人气质骤然一变,仿佛一只机敏谨慎的猎豹般,目光狠辣,回答说:“河岸平坦空旷,利攻不利守,谁先进攻,抓住战局的主动权,谁的优势就更大!”

刘国能身后的亲兵们不像他一样斗志满满,全都忧心满面:“我们兵力少于流贼,主动进攻的话,一旦陷于贼阵,恐怕就很难再溃围而出了。”

刘国能摇摇头,他指着河流南岸说道:“李万庆在南岸策应,刘芳亮不是一个蛮干之人,一定会分兵戒备,我们兵力上的劣势并不大。何况流贼虽然攻破洛阳,甲兵器械为之一新,但是比之官军铳炮、盔甲之整然,一定还有不足。我们发挥甲兵坚利的优势,以堂堂之阵应敌,只要不中埋伏,一定能够斩获大胜。”

诸将相顾回眸,见到众人全是士气不高,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隐隐然升起强烈的不安感。可是刘国能素来抚军甚严,大家又都敬佩他的为人,即便赴汤蹈火也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事到如今,还怕什么呢?

所有人一起点了点头,抱拳答道:“愿为掌盘先锋效死!”

刘国能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流,心中满是惆怅,他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但是也坚信自己效忠朝廷,必将留得后世美名。

他回首望向这数千人的军队,看着兄弟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只能狠下心来:为了洗脱自己的贼名,只有让兄弟们一起做出牺牲了!

“若叶县的官绅巨室,初时能支持我搜剿南召县,后时亦可以同意我坚守县城,局面何至于此!”

刘国能抓起长矛,枪指前方,高声呐喊道:“皇上是君,我们是臣,君臣之义,仿佛父子。子为父死,将何所恨?臣为君死,义所不辞!”

他身后的兄弟们都互相看了看,大家一起苦笑道:“掌盘愿意为朝廷效死,我们愿意为掌盘效死,有何所恨?”

第175章 洗甲北舞渡(五)

从漯河分出的水系,流淌过行商攘攘的北舞渡,流淌过被灰色包砖城墙圈起来的叶县县城,流淌过数千官军踩踏过的大道。

奔腾的河流,从丘陵飞驰到平原,像一柄利刃般将本为一体的土地剖析成两半。在河流的两岸,分别是刘国能和李万庆的官军部队,以一种互成犄角的有利态势,在徐徐向前推进着。

刘国能的部队并不多,他现在手上可用于孤注一掷的战兵,不过二千之数而已。可这区区两千的战兵,绝不是寻常的官兵可比,甚至并非一般家丁、“精贼”之流能够相敌的。

熊文灿招抚刘国能的时候,只给他留下两千兵额——此后他虽经升迁,由守备一路进至副总兵,但刘国能不懂得官场“孝敬”的人情之礼,一板一眼,额兵始终未有增加,仅止二千耳。

这些人全是从跟随刘国能多年的“剧贼”、“渠首”中汰弱留强,精心挑选而成。他们哪怕明知道己方后有士绅逼迫,前有强敌预谋,处处陷于被动,也甘于用一腔热血和信义,完成对自家掌盘子同生共死的许诺。

忠义多是屠狗辈?

他们是战士,是勇士,是哪怕连李来亨都不能不赞叹一声“信义”的强敌,绝不是屠狗的匹夫。

数百杆漆成墨色的长枪如林树立,匹配着绿色、蓝色还有明军中使用最广泛的红色罩袍,像是云间若隐若现的雷鸣闪电,蕴含着一种无言的魄力。

踏马而过的家丁精骑,人人具装明甲,排列在前面的骑士,手臂上还带有闪耀着银色光泽的臂甲。他们全都面色严峻,小心掩护着大军的右翼——官军自东向西,沿河北岸进军,其右翼,亦即官军阵列的北面,是一处较危险和脆弱的战线。

刘国能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敌人不是那个英挺不凡的美男子刘芳亮,而是闯营的后起之秀:正以“李公子”之号响彻中州大地的李来亨。

他心中猜度,以刘芳亮惯于统率精骑摧阵破锋的战法,闯军必然在官军北面埋伏有强大的骑兵集群。一旦双方正面战线陷入焦灼之中,刘芳亮一定会将这支骑兵部队自右翼切入战场,作为粉碎官军的“砧锤”使用。

刘国能判断左翼有河流掩护,而且河流的南岸还有李万庆可是随时渡河夹击,基本上没有太大危险——或者干脆可以说,官军取得胜利的希望就在于尽快突破左翼。

“闯贼必自我军右侧横冲!诸将务必严加提防,不得掉以轻心。”

刘国能反复强调着右翼战线的重要性,为此他还将自己直接掌握的绝大部分精锐家丁,都部署在靠近右翼的位置,以用来应对刘芳亮的突袭。

“这一带平地,我军右翼继续向北,数里之内并无密林、丘地可供伏兵。刘芳亮有任何动作,都将直接落入我们目中,胜败之像已很明显!”

刘国能孤注一掷发起的主动进攻,取得了他自认为的显著效果。主动发起进攻,虽然失却了防御的有利态势,但也掌握了发动战役的主动权——进攻方可以静心挑选有利于己方的地形进行决战。

对刘国能来讲,他挑选了右翼附近平坦空旷、闯军不能伏兵的地势作为战场。在这一段平原,官军左翼的河流也变浅了不少,有利于李万庆迅速渡河,发起夹击。

平心而论,刘国能的战术目光,确实有值得称道之处。

只是闯军也并非呆愣着,任人宰割而已。

“流寇来了!”

“禀告将军,流寇头队已经来了!”

刘国能散布在官军阵列最前方的夜不收们,纷纷缩回队伍之中。他们已经确认了闯军的动向,与刘国能采取主动进攻的态势相同,闯军同样毫无畏惧之心,积极进攻,甚至比官军更快一步,头队已经到达了即将同官军阵列接触的位置了。

“诸军勿惊扰!各队一齐击贼,贼势寡弱,地利在我,大战必捷!”

刘国能紧紧拉住缰绳,控制住惊动不安的战马,他拔出腰刀,四向大喊,竭力约束着官军将士的队列,并立即要求诸将调整部伍,准备应对激战。

激烈的脚步声和战马蹄声,已经通过大地上的震动感,传递到了每个人的心中。士兵们都心有余悸,每个人都勉力咽下一口唾骂,紧紧攥住手中的兵器。

闯军如此突然的主动进攻,给了刘国能以强大的压迫感和不安感。他心中隐约猜测着自己的部署是否犯下了什么错误?闯军在这样一个不适合其进行右翼攻击的战场,展开突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考量?

胜耶?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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