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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不求生 第660节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因为打消耗战,只要僵持下去,那么胜利必定属于资源动员力量更强的大顺。

清军十万人马,大掠濮州和郓城。他们不再像是在大名那样进行无差别的疯狂杀戮,而是在多尔衮的严格监督下,维持着空前严密的军纪展开杀戮和掠夺。

东虏的目的就是粮食,十万人马突入大顺政权的腹地辖区。万一有事,这就是一场无后方的作战。

清军携带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所以从一开始多尔衮就高度重视因粮于敌。他下令大军所过之处,必须掀开所有城市和村庄的地窖,抢走农民们藏下来的最后一颗春种。

对于开春后的饥荒,睿亲王没有留有一丝半毫的同情心。

他的心中完全被个人功名利禄的考量所充斥,连清廷和满洲部族的命运都被多尔衮用作了自己争权夺利的工具,那就更何况是鲁西南的平民百姓了。

尼堪手上提着沾满血水和脏液的腰刀,纵马驰至多尔衮的军前禀报道:

“王爷,巨野一县已经剿洗干净。所有粮食籽粒都尽数没入军中,本地奸民逃匿者很多,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多尔衮骑在马上,他的神情比起去年在陕西和李来亨对峙时,显得憔悴和衰老了很多。满洲人内部,一直有种传言,说多尔衮是“有病无福之人”。

他身体不大好,近来一段时间,更因为劳累于军政大事,已经偶发疾病,精力也一直在衰减,如今纵马南下,一日一夜没有解甲卸鞍,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很没有英气和精神。

多尔衮咳了两声以后才说:“奸猾之民,原本应该尽行剿洗。但现在军务倥偬,大清实在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等奸民土棍的身上。不要管他们了,只要拿到粮食就好,我们不要耽搁时间,立即南下,一直冲到徐州才能停下稍作休息。”

两白旗的士兵都排列成了肃穆整齐的队伍,只有他们那尚未入鞘的屠刀,还有沾染在盔甲上的血迹,才能看出这些八旗士兵刚刚做过什么事情。

山东到处都有绿林豪强的义军武装,少者几百人,多者几千人。但是之前博洛对于聊城的袭击,提高了谷可成的警惕,在那以后山东招讨使许都就奉命将各地的义军武装调集到各条防线的前沿,以预备敌人的突袭。

这降低了鲁西南一带守军的抵抗力量,正中多尔衮的下怀。

多尔衮又说:“崇德二年,先帝曾经专门下诏说过,‘昔金熙宗循汉俗,服汉衣冠,尽忘本国言语,太祖太宗之业遂衰。夫弓矢我之长技,今不亲骑射,惟耽宴乐,则武备寝弛。朕每出猎,冀不忘骑射,勤练士卒。诸王贝勒务转相告诫,使后世无变祖宗之制。祖先圣训,子孙辈不敢忘;祖先定制,子孙辈不可改。’骑射,我之长技;辫发,我之国本。等到平定闯孽以后,一定要在中原,照样一体推行剃发令。”

多尔衮语气异常地淡定和冷静,好像他不知道剃发令这三个字代表着何样意义。

尼堪同样是无动于衷,只有博和托心下对于未来汉人的反抗,又增添了新的忧虑。

平定闯孽?即便真的平定了闯孽,难道摄政王还要继续推行剃发令吗?那样汉人势必继续反抗,闯孽灭亡以后,总还有其他敌人。

满洲人区区数十万的部族,还真能将几千万汉人都杀光吗?

但这话博和托没有说出口去,他认为多尔衮一定还有自己的考虑。剃发令能够辨别忠奸,也可以迫使隐藏在大清辖区内的反抗者自己暴露出来,或许就像这样,摄政王总有正确的考量。

军队继续向南疾行,清军所有将士,包括一些养尊处优的年轻宗室权贵,现在在摄政王的威压下,也都拼了命地在前进。

所有人都知道,自从大清的军队从开州城下撤围以后,他们就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大道。

现在只能继续前进,闯孽的反应就算再慢,多尔衮从鲁西南杀向徐州的部署和规划就算再巧妙,敌人总归是会反应过来的。

“敌人估计已经收到了濮州和郓城被我们洗劫一空的消息了。”博和托说,“不出意外,闯孽的主力兵马现在都可能已经追到濮州。我们也要加快步伐才行,留给大清的时间,实在不多。”

多尔衮全身被白色的布面甲包裹着,满洲人习惯酷寒的天气,但摄政王的病躯却好像有点难以忍耐山东的冬天。

他嘴里呼出白气,对狼狈着跟随军队疾行的范文程说:“徐州是有名的古战场吧?”

范文程说是,多尔衮又说:“渡过黄河,到河南以后,就不愁粮食了!”

第742章 李来亨冲向微山湖

殿中军和殿左军的约八万精兵,没有前往卫辉府和开州,而是从延津县直接东向,取到长垣和东明两县,直接奔向鲁西南平原。

李来亨知道战机稍纵即逝,时间、时间,始终是他考虑的至关重要因素。

多尔衮已经抢先出发,如果大顺军真的亦步亦趋,先追到开州,等到山东方面确认多尔衮的踪迹以后,再前往聊城或者鲁西南平原进行截击,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但是大顺军直接从延津奔往鲁西南,那么也就要考虑另一个问题:如果多尔衮的目标不是跃入鲁西南杀向徐州呢?那么李来亨就反而是被敌人戏耍,完全是遭到多尔衮调动了。

“晋王!我们已过曹州,前面就是双河口了!”

从双河口再向南,山东境内的湖泊、河流都已经陆陆续续化冻解封。清军的战机已经错失了,多尔衮即便杀到徐州,即便他趁着大顺军防御部署的失误,真的夺取了徐州城,那又能怎么样呢?

李来亨还是可以沿着大运河和黄河布防,反而能够将近十万清军人马包围在徐、淮一带。满洲部族总共只有几十万人,数万八旗精锐之士,一旦被顺军完全包围在徐州,那么清廷的命运,也就注定将要走向彻底的破灭。

“多尔衮,意欲为何?”

刘芳亮在一身银色的扎甲外,又披挂了一条白色的长披风。他手持长矛,很有评书中赵子龙的风采神韵。

“殿下,从曹州直到徐州,中间皆平土无险,我们要拦住多尔衮,要在哪里拦住他?”

郭君镇对这个问题已经做了很多考量,他直接说:“鲁西南无险可守,是一个适合大兵团决战的场合。我们要发挥地利优势,只能选择在徐州北面的微山湖附近一战。”

隋朝时兖州城东面的沂泗二水合并南流,泛滥为大湖泊,在济宁以西已经形成了连片的沼泽区,但彼时还没有出现现在微山湖那样的巨泽。

自北宋神宗熙宁十年始,黄河改道,决口逐渐繁起来,黄河水流加速了湖泊区的形成。金章宗明昌五年黄河决口于河南阳武,入梁山泊分流南北,其中一支由南清河入淮,历经汶上、嘉祥、济宁,与泗水汇合后南下入淮。

黄河的洪水,历朝历代都对鲁西南这片土地造成了巨大的祸患,也酝酿了繁荣的生机。元明以来,定都燕京,为“漕运江淮以供京师之需,于是放弃了隋代建成的以洛阳为中心的运河航道,从元代开始,沟通南北运河,于至元二十六年和至元三十年相继开挖了会通河和通惠河。

此时,济宁至徐州之间利用泗水天然河道为运河。为了保持航运水深,在泗水河道上建闸,河东山水在东岸停蓄,开始形成了昭阳湖和独山湖。

明代,黄河不断泛滥,黄强泗弱,泗水出路受阻,使昭阳、独山不断扩大,在微山附近出现了赤山、微山、吕孟、张庄等相连的小湖。”

弘治八年,刘大夏筑黄陵岗修太行堤,北流的黄水就全部南来,自开封至徐州夺汴,再至淮阴夺泗,淮阴至河南兰考铜瓦厢决口北迁,夺大清河由山东利津入海,形成现在的黄河,前后经历六百六十多年。

黄河如此夺泗夺淮,一方面大量泥沙淤积,形成现在的黄河床,使泗水南流入淮之路受阻,洪水长期滞积;另一方面,由于黄水与东部河流的共同作用,徐州北部的湖区不断扩大了起来。

嘉靖年间,又开挖了南阳新河,使运道脱离泗水由昭阳湖西移到湖东,东部沙河等山水引入独山湖,薛河水引入吕孟湖,到隆庆、万历年间,这些湖泊就连成一片,形成微山湖的雏形。

万历三十一年,黄河于单县、曹县决口,“灌昭阳湖,入夏镇,横冲运道……”次年秋,黄河又在丰县决口——这是距离李来亨最近的一次黄河决口。这回洪水入昭阳湖,穿李家港口,南出镇口。经过几次黄水灌注,郗吕诸湖与西部的武家湖连接起来,大湖终于完全形成。

微山湖就是鲁西南、豫东和皖北一带,受到黄河灌溉和肆虐的最大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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