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不求生 第662节
清军杀入鲁西南以后,可能是为了尽快南下,避开大运河上顺军重点设防的兖州、济宁州等重镇据点。
所以其军势,始终只局限在大运河的西岸,一次向运河东岸发展的态势都没有出现过。
这点对徐州顺军来说,还算得上是一条好消息。最起码大运河东岸现在没有受到清军的攻击,位于登莱一带的顺军野战军、地方卫军和义军武装,就都可以从大运河东岸安全向徐州聚集过来。
徐州是黄河和大运河交汇的临界点,也是河南、皖北和山东之间最重要的交通枢纽,确实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多尔衮舍弃后方而不顾,几乎是用搏命的赌博手段飞速来攻徐州。这就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迅速攻克徐州,以完全破坏顺军交通枢纽,并且和南明会师上面。
“我们必须守住徐州,必须多守住几天。”谷可成说,“晋王的大军就尾随清兵之后,我想至多慢上三四天,就会赶过来了。”
“三四天时间,我们总归能守得住。”许都也咬牙道,“不为张睢阳,便为颜常山。我既为大顺臣,受晋王厚恩,一定不会折煞这身官袍。”
第744章 飞云桥
飞云桥是清军跨过泡河的必经之处,这座元代修建起来的大桥,位置重要,处在河道最窄的地方。
即便没有这座桥梁,清军也要从这里渡河才比较方便。
此时正值清晨时代,河流已经消融大半,缓缓流动的河水里还夹杂着大量浮冰。飞云桥屹立于河道之上,两岸都有顺军士兵驻守,泡河两岸的城镇据点,沛县县城、金沟口和留城,谷可成也都加以修缮,增筑了营盘和炮台,作为顺军的最前沿阵地。
正白旗的兵马最先抵达徐州境内,这支军队是由多尔衮亲自指挥,尼堪率领骁骑营和前锋营的精兵甲骑打头阵。
他们在前一天,在将金乡、鱼台两县焚掠洗劫一空后,就开始拔营南下。清军进入徐州境内时,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尼堪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庙道口,兵锋就此直逼沛县。
但这不是因为谷可成不打算抵抗清军的南征大军,而是因为谷可成正在将徐州地境内本就不多的守军,全力向州城和微山湖消融的一片湖泊区附近聚集。
沛县,这座曾经酝酿出刘邦、成为两汉发源地的城市,现在就是徐州守军北缘防线的最后支点和阵地。
临时修筑的营盘与炮台,密布在飞云桥两岸。虽然时间紧急,不允许谷可成深沟高垒,部署下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地,但就这极为短暂的两天光阴,谷可成就能够搞出这种程度的防御工事,还是相当出类拔萃的。
雾气弥漫,清晨的大雾里还夹杂让尼堪想到关外老家的寒气。
徐州守军中不乏河南人和湖北人,他们对于冬天和严寒气候的抵御力,当然完全不能和白山黑水里生长出来的满洲人相比。
除了习惯了辽东气候的满洲人外,草原上的蒙古外藩兵,甚至是宣大、京营的汉军士兵,抵御寒冷的能力也高于徐州守军。
不过大顺军这边最大的优势是在物资上,他们中不少人虽然还不习惯这样的冷天气。但是穿上厚厚的棉衣以后,士兵们搓着手,皲裂的手掌相互摩擦,带着一点温热和潮湿的白气吐在手背和手掌两面,自然就暖和了很多。
遍布湖广的公私合营工场,规模做得越来越大,数不清的棉布运至河南以后,由本地军民百姓缝补制作为棉衣后,又立即运到了潼关、山西、河北和山东等地。
大顺军将士几乎人人都穿着准备充足的温暖棉衣,除此以外,顺军还赶制了一大批绵帽、棉袜、棉鞋,基本可以做到前线近三十万人马中,差不多七成以上的士兵,能够拥有比较充足的御寒衣物。
这是一项相当伟大的成就,像许都这样在明朝时,都算得上社会精英的高级士人,就是从这些细节里看出了大顺政权内部蕴含的巨大能量,才会义无反顾地弃笔从戎,为保卫大顺而战斗。
“保卫黄河!保卫运河!保卫大徐州!”
热血沸腾在黄河,火花飞迸在大运河;
大顺军发出了暴烈的吼声,保卫大徐州!
大顺军在飞云桥北岸修筑了三个位置关键的营盘,还临时增添赶筑了土木制的厚实炮台——炮台虽然低矮,但是特别厚实,这是大顺军针对清军红夷大炮的特点所设计出来的反制手段。
低矮厚实的炮台,虽然因为时间紧张,不能和砖石制成的雄伟城墙相比。但它厚实的主体,面对红夷炮的轰击却有非常出奇的防御效果。
雾气笼罩着那些营盘和炮台,尼堪带着千余名前锋营八旗兵,还有另外四千多名汉军甲士,最先抵达飞云桥北岸。
他看着在大雾里,沾满霜雪、忽隐忽现的顺军旗帜,耳朵听到大顺军将士从雾气里发出的歌声,神色便严峻了起来,知道守军已有了准备,敌人又是一支不可轻侮的劲敌强兵。
“难缠的闯孽流贼!”
尼堪呸的骂了一口,但是经过这么多此交锋冲突,早在深州之战时就吃过郝摇旗亏的尼堪,总算能够明白一件事情,闯孽流贼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下马。”
尼堪冷峻地下达军令,前锋军的八旗兵都穿着三层厚的盔甲,布面甲、锁子甲,还有内衬的厚厚罩衣。如此强劲的防御,连战马都披挂马衣,只不过飞云桥一带地势狭隘,不利于骑军冲驰,尼堪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下令骑兵全部下马作战。
汉军步卒被尼堪摆上了第一线,满洲太君们照旧做督战队之用。尼堪自己在侍卫的环伺下,小心翼翼,绝不能重蹈过去被郝摇旗偷袭或者博洛被闯孽斩首的覆辙。
“摄政王就在庙道口看着你们呢。”尼堪高声大呼道。
“从濮州、郓城一路南下,你们也该看到了,摄政王何时吝啬过赏赐?徐州又是闯孽积蓄财宝的重镇,而且拿下徐州,我们就能杀进河南——河南!谁不知道闯孽拷掠天下,积藏了七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放在开封城里。”
尼堪拔出刀来说:“先登过桥者,摄政王已经下诏,先登过桥者抬旗!”
这一手火线抬旗,也是多尔衮的无奈之举。毕竟全力南下,不择手段和代价地去攻取徐州,这就已经将清军全部主力精兵置于不成功便成仁的境地里。
为了取得胜利,为了“成功”而非“成仁”,多尔衮当然不吝啬任何赏赐和代价。
只要能够驱使这些汉奸,为大清拿下徐州,他们要什么,多尔衮就能给什么。
八旗兵则作为督战队,盯住汉军的背后,并且在局势有利的时候,作为一支突击用的精兵投入战场。
尼堪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现在大雾笼罩,飞云桥一带地势又颇为险峻。他也担心动辄不能突破渡河,或者万一伤亡太大,不好向摄政王交代。
所以尼堪还是先命令二千余名汉兵发动攻势,另外由一百多名前锋营中精锐的满洲兵,作为骨干力量,配合发起进攻。
尼堪看着那灰蒙蒙的大雾,对于大顺军的战法,他一直不太摸得透,总觉得敌人十分难缠。现在飞云桥守军在雾气里激昂高歌,一望可知士气不低,清军要拿下这个阵地,恐怕不会再像前几天攻破濮州、郓城、巨野那样容易了吧!
“进攻——”
清军的汉兵排列成相当密集的队伍,这些明朝边军里的精华,全都是相当精悍的重步兵。他们中不少人以前都是和满洲人有血海深仇的敌手,现在却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赏赐,将刀剑对准了同族同袍。
这些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尼堪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开始冲!”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