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流 第260节
范仲淹看了一圈,突然笑了笑:“大家不要害怕,本官也不想做那恶人,让你们把家里的田地拿出来分给这些百姓,本官今天把大家找来,只是想让大家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城里的百姓回到自己的原籍去,总不能让江南的城市越来越繁荣,而周围却越来越贫瘠吧。”
搞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这个话题虽好,办法却并不容易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说道:“要不把每年的租子压低一些?”
“已经够低的了,一亩地只收七成,还想怎么低?若是到了六成,咱们怕是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一亩地就要收七成?
陈庆之听到这个比例的时候也是大惊失色,再看苏小容时见她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看起来这个比例在杭州已经是固定的标准,只是自己见识不足罢了。
刚刚一句话便被人给否定,接下来气氛变得沉闷了许多,不是众人没有主意,只是因为自己若是出了主意,就一定会在自己应得的利益中分出一份,谁又不是傻子,那些乡巴佬都到城里又能怎么样,该头疼的还是你们这帮官员。
“看来诸位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如这样……”范仲淹突然一抬头,直接点道:“陈庆之,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刷,众人的目光立刻投向了这位范仲淹亲点的少年,虽然不明白他有什么背影能让范仲淹亲笔下请柬,不过单从年纪这一项,他已经比在座的所有人强了许多。
陈庆之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场面一般,长身而立,淡然的表情望着众人,一拱手朗声道:“范公所虑的确已为社会之怪事,就拿织坊来说,前年每人每月的工钱为五贯五百文,去年便降到了五贯,而今年更是直接掉到了四贯,这是为什么?是布卖不出去了?还是布的价格便宜了?”
一番话说完,陈庆之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一笑:“其实都不是,只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工人太多了些,你四贯可以雇到的人为何要花五贯?若是遇到可怜人,更是连更低的价格都敢接,所以说,范公所虑的确很重要,应该让杭州的人减少一些才是。”
“哼,你说得轻巧,有什么主意倒是说说看。”人群中又有人哼了一声,陈庆之望过去时,却是一个生面孔。
“这位兄台说的是,小子不才,却也想出了一个办法,而且已经开始实施了起来。”
“哦?庆之有何想法,快快说来。”范仲淹顿时一喜,连忙催促道。
“是这样,大家都知道苏杭自古便为织造之地,每年制出来的布匹数以百万计,因此所需的蚕丝也是成倍的增加,我的想法便是让这些百姓回去养蚕。”
噗嗤,陈庆之的话音刚落,刚刚那人便不屑地笑了声,接着反驳道:“陈庆之,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知养蚕就是那么容易养的?春天养蚕,秋天收获,这一年家里的粮食谁出?桑叶要钱,蚕卵也要钱,每天还要精心伺候,到了秋天万一蚕丝价格掉下来,怕是落个血本无归。”
此人的话顿时引得众人纷纷的赞同,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不错,这么一看,还不如种地来得实惠些。”
众人的顾虑落到了范仲淹的耳中,他也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陈庆之的脸上时,却见他并没有什么气恼之色,心里突然一动,好奇地问道:“难道庆之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此事不成?”
“当然有。”陈庆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一付自信地样子:“刚刚你们说的这些钱……我包了。”
第346章 好大的笑话
一阵微风吹过,整个后花园似乎都为之一静,众人的目光落在陈庆之的身上,不解、嘲弄、戏虐、怀疑各种目光纷纷射来,过了有那么片刻,众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你出?你能有几个钱?在座的哪位不比你有钱。”
“虽说范公看好你,可是也不能胡吹海塞呀,太轻狂。”
“幼稚……”
类似此类的评价不绝于耳,就连范仲淹似乎对陈庆之的提议并不是太看好,只是陈庆之毕竟是自己请来的,总不能让他这么丢面子,捋了捋胡须,琢磨着该怎么措辞才能不伤害到陈庆之。
反倒是陈庆之,一脸的淡然,带着微笑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来扫去,观看着这人世间的众生相,心里一片平和。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他们又懂得什么叫下一盘大棋,等到时杭州附近的蚕丝皆被自己控制的时候,他们再明白过来,恐怕也晚了。
就在这时,范仲淹终于开口了:“庆之志向远大,老夫也是有所耳闻,只是这里面所涉及的钱两太多,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来拿,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听得出,范仲淹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只要自己跟他的话说两句,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可是陈庆之话都说了,哪里会这么算了,更何况事情自己已经做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拱手微微一笑:“回大人,这件事你们觉得是好笑,可是小生已经再去做了,钱多钱少不重要,只要能达到大人的目的便好,小生能做的只有如此,至于其它人有什么办法……那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陈庆之便坐了下来,任凭四周无数双眼睛傻傻地看着自己,搞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就连范仲淹也都是一头的雾水,琢磨着一会该不该把陈庆之留下来,自己好好跟他再聊一聊。
谁也分辨不出陈庆之说的是真是假,不管怎么样,只要回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有了陈庆之的‘胡吹’,接下来的说什么都有,有的说马上回去先给农户发来年的租子,再让他们种地,还有的直接说把他们都搬到别的小镇,繁华周边等等,听得范仲淹是头晕脑涨。
一场好好的酒宴,就这么草草了之。
跟随着众人的脚步,陈庆之也缓缓向外走去,刚走没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陈小官人请留步,我家先生有请。”
陈庆之回过头时,见到的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应该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样子,自己自然认得,这位乃是范仲淹门下弟子名叫秦童,在船上的时候自己便见过他,跟杨怀玉的年纪倒是有些相仿。
回过头一笑:“原来是秦贤弟,好久不见。”
“陈兄好久不见,范师已经在等你,请。”
两个人的对话自然被附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谁都知道陈庆之回去是被范仲淹亲自召见,要说不羡慕自然是假的,只是可惜就可惜在自己吹的牛皮没人家的大吧。
绕过回廊,这回陈庆之等人被引到了府衙的客厅中,范仲淹果然早已经坐在这些,右手扶着茶盏,却久久未动,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先生,陈兄来了。”秦童上前低声说道。
“哦。”范仲淹终于从思索中清醒过来,冲着几个人点了点头,待到陈庆之重新见过礼之后,范仲淹的目光落到了苏小容的身上,笑着问道:“想必这位便是苏家的才女苏小容吧?先前在船上,庆之就已经提过你的名字了。”
苏小容没准备,脸上顿时一红,娇嗔地瞪了陈庆之一眼,恭敬地给范仲淹施了一礼:“苏小容见过范大人。”
“这又不是公堂,叫什么大人,你就跟庆之一起,叫我声先生吧。”
“是,范先生。”
苏小容似乎并没有领悟到这个称呼的意思,倒是陈庆之心里一动,恬着脸笑道:“先生是准备收我俩为徒了吗?”
“哼,你俩还好意思说。”范仲淹没好气地瞪了两个人一眼,责备道:“我这次好不容易把这些员外们凑到一起,本想着让他们给我出出主意,结果全都被你们俩个给搅合了,一个贪吃,一个吹嘘,你让我怎么形容你们。”
“我没贪吃,就吃了两张。”
“我也没吹嘘,我真的是已经在这样做了。”
杨怀玉就算了,一个杂面饼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陈庆之这边范仲淹却是极为的关注,听到他的话,自己连忙问道:“你真的已经再做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