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流 第286节
他这是在教导我?
陈庆之一瞬间便明白过来,想想自己自从汴梁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来忙去,怕是连书本都没有碰一下,学过的、背过的那些知识怕是早已经忘得干净,再加上离明年的县试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范仲淹此举应该是在提醒自己。
果然,等到范仲淹两句话写完,自己把手中的笔放下,略显严厉的目光盯着陈庆之:“从老夫到任到今,快有一月余,你这一个月可是从未消停过,至于你以前做的事,老夫并不想过问对错,替段家求情,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老夫只想提醒你一句,你到底把自己摆到了什么位置。”
位置?
陈庆之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加难看些。
看陈庆之脸上露出深思之色,范仲淹继续教导道:“要么,你可以走商路一途,以你的悟性和聪明,想必以后定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豪客,只是,若是你的前途仅限于此的话,老夫倒是有些为你可惜了。”
“先生所说的可惜……可是让我走科举之路?”陈庆之试探地问道。
范仲淹未答,却提到另外一件事:“当年韩相公曾云‘东华门外唱名为好男儿’,你可知每年有多少学子苦读诗书便是为了这一幕?你年纪还小,莫要被世间的红尘所诱惑,苦读书才是你以后的出路。”
“先生所言,学生已经听得明明白白,学生回去之后便把事情交待完毕,接下来的时间,定会追随先生好生苦读,绝对能通过今年的县试。”
“只是县试而已吗?”范仲淹对陈庆之的期望并不止于此,目光一转,望着窗外的阳光,淡淡道:“若是一切顺利,明年县试、府试、州试应该集于一年,老夫对你的希望乃是拿个举子回来。”
“啊?”陈庆之脑子里似乎有些发懵,冷不丁的又想起苏家家主对自己的期望,还有苏小容对自己的柔情,自己坚定地点了点头:“好,学生记住了。”
看似纷纷乱乱的事情,仔细一梳理,自己好像并不需要再过问太多。
苏家织纺已经布入正道,不管是原料问题还是扩大规模的问题,想必苏小容都能处理得明明白白。
成衣坊则有袁彩蝶把握,流水线的流程自己已然设计好,只要控制好产品的品质,便不会出大问题。
至于唱卖会就更不用自己操心,樊三娘跟杜小怜的组合应该是所向披靡。
这么一算,除了今年的棉田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操心的,看来自己真的应该收下心,老老实实地温书才是。
在回家的路上,陈庆之已经把一切想得清清楚楚,棉田的事自己先交给洪英昭去做,等到明年开种之时,自己应该已经结束县试,到时候再考虑其它也来得及。
陈庆之做好了打算,只是到家刚一下马车,从门房中便迎出一人,到了陈庆之面前笑道:“小官人倒是够忙碌的,老夫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人了。”
看到来人时,陈庆之却是一愣,脑子里面立刻反应过来,刚刚考虑事情似乎有些疏漏,自己怎么把张知鱼给忘了?
见张知鱼脸上的笑容如此灿烂,陈庆之就心知他心里肯定没安什么好主意,同样笑道:“原来是张员外到此,怎么不让人通知我一声,劳累张员外等了这么久,快请快请。”
“贤侄不急,久闻街口的酒楼里醋鱼做得不错,老夫一直没有品尝到,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老夫要请贤侄吃顿便饭,顺便再商量一些小事。”
“哦?”陈庆之心里冷哼一声,真是只老狐狸,明明想求自己,非要轻描淡写地说成小事,自己倒也没有拆穿之意,点了点头:“那既然这样,张员外请吧。”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进到酒楼之后,早就有小二迎了上来,看样子张知鱼是早就在这里打过招呼,进来之后小二一路将两个引到了楼上的雅间,进去后没多久,便有六个凉菜被端了上来,一坛好酒摆在酒桌上,张知鱼一伸手便把上面的泥封拍掉,轻轻嗅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酒,果然是好酒,小官人也来一碗如何?”
好酒不好酒的倒在其次,陈庆之知道自己的酒量,自然不想当着张知鱼的面喝醉,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岂不是不妙。
笑着摇了摇头:“小生不胜酒力,就不陪员外了,不知员外找小生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张知鱼见陈庆之不上当,自己便把酒坛给放下,讪讪笑道:“上次说的卖布的事,小官人可曾记得?”
第379章 唯一的退路
对于张知鱼要表达的意思,陈庆之自然是心知肚明,脸上却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怎么,难道张员外后悔了?”
说后悔,这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可是张知鱼又害怕自己说不后悔陈庆之不跟自己聊下去该怎么办?
一时间,自己倒是陷入了千难万难的地步,想了想尴尬地点了点头:“也不能说是后悔,只是家里的仓库有些小,大半的布料放不下,若是就这么放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怕是要影响色泽。”
“哦,原来是这样。”陈庆之应了一声,却没继续接话,反倒是拿起筷子,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桌子上这些美味佳肴上面。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张知鱼说什么,陈庆之就是‘嗯、啊’地回他的话,一倒是桌子上的美食被他吃下去大半,看他不停动筷的样子,好像很久都没有吃饱过似的。
张知鱼终于忍不住了,一伸筷子啪的一下就把陈庆之夹起来的鱼给打落,陈庆之脸色顿时一变,不满地瞪了张知鱼一眼:“张员外这是何意?要是掏不起钱的话,这顿就算是我请你了,干嘛这般无礼?”
自己堂堂江南第一布商,难道一顿饭都吃不起?
若是平时,张知鱼一定要让陈庆之尝尝自己的厉害,可是现在自己却没那个胆量,讪讪地笑道:“在下只是一时着急而已,小官人切莫放在心上,倒是有件事老夫想跟你商量商量。”
“说吧,什么事。”陈庆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还是把鱼肉夹了起来,塞到自己的嘴里。
“是这样的,就是老夫手中的那些布实在是没地方放,小官人能不能帮个忙?”
“帮忙?”陈庆之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露出一丝不解,眨了眨眼问道:“张员外是想借苏家的仓库一用?这怕是不行,最近已经到了收购蚕丝的时节,还要空出仓库来装蚕丝,还有每个月产出的布还要占些空间,所以张员外的要求恕小生不能答应。”
也不知陈庆之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刚刚提到了收购蚕丝这件事,张知鱼现在最怕提到的便是这件事,要不是到了收蚕丝的时节,你以为自己是钱多撑的,非要把布便宜卖出去不成。
连连摇了摇头,张知鱼苦笑道:“小官人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老夫的意思是准备卖些布给小官人,不知小官人能否收下?”
“卖布?给我?”陈庆之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哑然失笑道:“张员外开的什么玩笑,我本身就是卖布的,你为什么还要卖布给我呢?”
这话说得没错,人家自己就是卖布的,你有什么理由把布卖给人家?
张知鱼面色一囧,苦笑道:“实在是家里的仓库无处放置,要不这样,我按市价给小官人打九五折怎么样?”
“不要。”陈庆之果断地摇了摇头:“张员外又不是没出现在惜月楼,本身苏家卖布都已经打到了九五折,我在九五折收上来,岂不是白玩。”
张知鱼隐隐听出陈庆之的意思,他是嫌弃九五折不赚钱。
那好,既然九五折不赚钱,九折总可以了吧。
“九折?”陈庆之依旧摇头:“利润太少了些,大家都是布商,成本占多少谁都是心知肚明的,有那功夫,我卖自己家的布该有多好。”
你卖的布是自己家织的,老子卖的布可是从你手上高价买来的,别说是九折,就是九五折自己都要蒙受很大的损失。
只是蚕丝收购在即,自己急需要大量的现钱,倒是有几家老客户替自己解决了十几万匹货,可是杯水车薪,还是没办法解决太多,刚刚大郎带来的消息,说是大理人现在根本连他的面都不肯见,若是陈庆之这里也换不来钱的话,张家真的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