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流 第589节
陈庆之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是顾随吩咐下去的,而是觉得这件事或许是钱塘县的新任县令自做主张,只是光凭一个来路不明的尸体,他又能定自己什么罪?
陈庆之终于放下心来,自己安心地慢慢喝着壶里的茶,脑子里面开始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壶里的茶都冷掉的时候,牢头终于走了过来,笑道:“小官人,刁捕头来了,说是要提你上堂。”
“好,我跟他去。”陈庆之不以为然地站了起来,跟牢头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刁义早就已经等在这里,随意地扫了陈庆之一眼,便要给他上铁链。
“干什么?”陈庆之一闪,刁义的铁链就落了空。
“干什么?你是杀人疑犯,当然要带铁链,不然你跑了的话,本捕头岂不是要被冤枉。”
“胡说八道,就凭一具找不到伤口的尸体,就能断定是我杀人的?想必连东京开封府都没这么大的能耐,刁捕头要是真敢肯定,那不如去开封府一趟,把你判断的证据跟包大人讲一讲。”
要说最近东京最热闹的是什么事,无疑就是开封府新添的那三口铡刀,那可是当今官家御赐,上铡皇亲国戚,下铡背信小人,中间的那一口,就是留给像自己这样违法的官吏。
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吐沫,刁义不在提捆陈庆之的事,只是重重哼道:“快点走,别让我家大人等急了。”
此时钱塘县的大堂上,早已经聚满了人,外面一圈是看热闹的百姓,中间是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再往里,就是坐在大案之后的顾随,以及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男人。
男人一直在向外观望着,远远地看到刁义出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难过起来,大声哭述道:“求青天大老爷替小的作主,还小人娘子的性命。”
陈庆之面不改色地站到大堂中间,连看也不看跪在身边的那个男人,冲着大案后的周慕白微微施了一礼,淡淡道:“学生陈庆之,见过县令大人。”
现在的陈庆之可不比前几个月,也是有功名之人,见官并不需要叩首,周慕白倒也并没有追究这些细节,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庆之,脸上到是露出一丝温和之意:“久闻杭州有神童,三岁识字,七岁便能做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大人过赞了,学生本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只是众人口口相传,逐渐夸大而已,不然的话,也不能连小小的县试也三次不中了。”
“呵呵,塞翁失马,焉之非福,本官问你,你家中麻袋里的女尸你可知晓其存在?”
周慕白话题转得有些突然,陈庆之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仔细斟酌道:“昨晚亥时,家中下人过来报告,说是有人从墙外扔进来一件东西,有人闻出里面带有血腥味,所以特来禀告我。”
“那你又是怎么处理的?”
“派人手看管好麻袋,原本打算天一亮便去衙门报案,谁料我的人还没有出发,这位刁捕头就已经冲了进来,说是有人报案,亲眼见到学生家中有强掠妇人之事发生,不过学生到是有一事好奇,刁捕头进来之后,并没派人去宅子里查找妇人的身影,反倒是直接来到院墙抛尸之处,学生敢问,刁捕头又是怎么知道那抛尸的位置?”
“这……”刁义要是知道这事昨晚就已经被人看到,说什么也不会第一时间赶到那里,如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而对陈庆之的责问,自己吭吭叽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果然,这陈庆之真的像顾相公说的那样伶牙俐齿,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被他给抓住,要是刁义解释不清这个问题,那岂不是注定他这是陷害于陈庆之。
想到这,周慕白沉声道:“陈庆之,这件事本官可以替他回答。”
“哦?大人请讲。”
“其实是这样,昨天深夜有人来县衙报案,说是看到有人掠走失踪的妇人,一路尾随至你家,亲眼看到麻袋被抛到了院中,本官一时不能确认真伪,所以才让刁捕头前去一探究竟。”
“原来是这样。”陈庆之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刁义,淡淡笑道:“那刁捕头可查清楚了?这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查清楚了,这件事……乃是别人诬告,跟小官人没一点关系。”
看着周慕白偷偷使给自己的眼色,刁义知道,自己若是再坚持下去,恐怕连自己都得栽进去,所以只能是话风一转,不在揪着陈庆之不放。
“既然跟我没关系,那么周大人,学生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
“这是当然。”
第783章 看你的表现
陈庆之走了,这件案子似乎也就不了了之,也没有人通知陈庆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倒是那具装女尸的麻袋早早被钱塘县的人给拉走,也不知去向何方。
看似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只是还有一些人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完。
天刚亮,换了一身新衣的麻六便捧着一个鸟笼子从家里走了出来,鸟笼子的四周用厚厚的黑布罩着,也看不清里面养的倒底是什么鸟。
顺着胡同一路向前,等到了街口的时候,麻六一下便钻进路边的一座二层的茶馆中,跟茶馆的伙计打了声招呼,自己便自顾自地上了茶馆二楼。
此时茶馆的二楼已经是人声鼎沸,这些正在吃着早餐的人们身边基本都放着一个鸟笼子,几声清脆的鸟叫传来,识货的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鸟,甚至连公母、年龄都能说得八九不离十。
麻六刚在楼梯上露头,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他,连忙招呼道:“六爷,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晚?”
“呵呵,昨晚上在赏花阁住了一宿,多耗了些精力,早上就起晚了。”
说这话时,麻六脸上带着一丝炫耀,接着看了看周围,选了正中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等着小二把自己要的早餐给端上来。
手中的鸟笼刚放下,便有人笑着围了过来,透过那厚厚的黑布,讨好地笑道:“六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画眉鸟还没起来呢?”
麻六得意的笑道:“我这鸟脾气大着呢,不到时辰都不会醒的,我现在要把这布掀开,非得不高兴不可。”
“哟,光听有人不高兴的,还没听过有鸟不高兴的,怎么着,麻六,把你这一百贯买来的画眉给大家见识一下怎么样?”
“是呀,都好几天了,光听六爷说这鸟有多贵,让大家也见识见识,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麻六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岂能听不出他们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自己被人当了凯子给宰了一刀,自己也不急,冷笑地看着四周的人,不屑道:“想看行,不过咱们先说好,看一眼一贯钱。”
“看一眼就一贯?麻六你不是穷疯了吧?”
“我是穷疯了,所以才花一百贯买了只画眉,你不穷,整天摆弄你那几贯买来的鸟装什么鸟痴。”
“你……”
那人被麻六一阵怼得没了动静,倒是终于有人好奇地问道:“麻六,你的鸟真的一百贯买的?”
“我麻鸟敢骗别人,哪里敢骗齐三爷,三爷要是不信,过来看看这画眉的毛色,一会再让它叫几声,你听听值不值这个价。”
“这倒好,老朽也开开眼。”齐三爷凑到麻六的桌子上,看着麻六小心地把鸟笼外的黑布打开了一条缝,隐约看到一只鸟正抓着鸟笼里面的棍子,大概是看到了亮光,在里面有些不安地蹦来蹦去。
既然鸟已经醒了,麻六直接便把黑布摘掉,这么一摘四周人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这着鸟,不看则已,这一看,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这鸟怎么跟咱们的不太一样呀。”
“是呀,你看人家这画眉颜色怎么长得这么漂亮,要是声音再响亮些,别说是一百贯,就是两百贯都值。”
话音刚落,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笼子里的画眉鸟立刻叫了起来,听到这清脆的叫声,所有人眼前都是一亮,再回头看自家的鸟,一只只低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