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 第1198节
当火器的威力越来越大,战争的形式自然也就从排队枪毙演变成了堑壕战,再到后世的现代化战争。人们所能做的,不是如何直面火器的袭击,而是想方设法的躲避火器。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因此李荩忱并不打算让大汉走弯路,这种问题想想就可以了,以后真的发展到了双方都列装大量火器的地步,就按照历史的轨迹来就好了,至于什么凭借肉身和身上的衣甲来抵挡火器的攻击,还是歇歇吧。
尤其是现在,汉军考虑这个问题的确是有些遥远,因为他们依旧能够凭借火器和严格的军中保密制度,对敌人形成绝对的压制。尤其是火枪手,几乎都在重重保护之下,秉持的是“枪在人在、人亡枪毁”的信条,同时所有的枪械都有自己的编号,以便于军中随时核查。
北周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获得一把完整的、能够用来研究和拆解的火枪,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此在这一场大战开始的时候,火枪依旧是北周士卒的梦魇,就像是几年前那些和他们打着相同旗号的杨坚麾下的兵马一样。
火枪逐渐封锁了上城的入口,北周士卒被压在上城步道上,一时间没有办法直接冲过来压迫上城的汉军。
而已经通过云梯车上城的汉军将士并没有着急向前冲,而是转身不断地接应身后的袍泽弟兄们一起上来。
登城最重要的不是凭借一个人的血勇向前面冲杀。
因为一个人就算是有再大的能耐,终究不可能战胜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守军,因此第一个登城的人最需要做的是稳住自己的步伐,尽可能的牵制住更多的敌人,同时接应身后的弟兄登城,当有人在城垛上掩护甚至是伸手拉一把的时候,登城的效率自然也就会更高。
“快,结阵!”随着上城的人增多,最重要的也就变成了巩固阵地,务必要挡住敌人势如潮水的反扑。
汉军将士在这几年之间早就已经受过完善的训练,毕竟潼关就是汉军主将萧世廉几年来的执念,如何拿下潼关,绝对不是萧世廉现在才思考的问题。
“大周男儿,誓死不退!”此时上城步道上声音突然洪亮起来。
一道身影骤然跃出,是一名北周偏将,不过枪打出头鸟,很快火枪就把他硬生生的打成了筛子,早就因为找不到目标而不得不放缓射击的火枪手们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噼里啪啦的一通打过去,上城步道入口处自然是尘土飞扬。
不过很快一道道黑影就出现在尘土中,原来是周人举起了更多用于野战的大盾,这些盾牌往往颇为沉重,放在原野上排成一排能够起到阻挡敌人骑兵和步卒冲锋的作用,而现在费也进利费尽力气将它们抬上来,自然是指望着能够凭借这些厚重的木盾乃至于铁盾挡住汉军的火枪。
和当初汉军骑兵面临的情况一样,火枪打上去,只是出现了几个坑坑洼洼,就算是少数比较侥幸能够洞穿盾牌的枪弹,也很难杀伤到盾牌后面并不算密集的敌人。
“分!”费也进利大吼道。
两面盾牌向两侧分开,中间一支长枪骤然挺出,直直贯穿一名汉军将士的胸膛。不过很快旁边的汉军仗主就反应过来,双手握住手中横刀,重重的向下一劈,长枪应声而断。
另外两名汉军将士直接对着盾牌撞上去,他们对准的都是盾牌上已经被火枪重点照顾过的地方,盾牌应声而碎裂。后面的北周士卒怒吼着扑上来,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冲到这个位置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而在另外一边,从城门楼中钻出来的北周士卒,也都挥动着手中刀冲入战团。
城门楼虽然已经被火炮掀翻,但是城门楼里原本是有直接连接城门洞的楼梯的,这些楼梯虽然狭窄而且陡峭,平时主要是遇到紧急敌情需要快速抵达城门查探的时候登城方便——大多数情况下大家还是愿意走上城步道的,还是宽敞的大路走着舒服——现在倒是用来让北周军队能够攻击到汉军的侧翼。
城门上,终究还是北周士卒的数量更多。
权倾南北
第一六五三章 一面旗,一腔血
“为了大汉!”汉军仗主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的横刀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缺口,刚才劈砍敌人的盾牌和长枪,即使是锋锐的横刀也支撑不住这样猛烈的碰撞。
身后的士卒伸手搀扶住他,一名名浑身浴血的汉军将士同样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手中的刀剑举起,目视着前方,箭矢就在他们的身边掠过,身后想要继续通过踏板跳上来的汉军将士不断地中箭倒下。
在北周士卒们眼中,这些城头上的汉军已经被驱赶到了一起,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后面陆陆续续赶来支援的才是最大的威胁,切断了他们的威胁,只是一点点的压上去,单纯的凭借人数优势就能够把他们赶下城头!
云梯车上的火枪手在努力的压制城头上的敌人,奈何双方数量上还是有明显的差距的,不断火枪怎么密集,敌人射出的箭矢只会更加的密集,让云梯车上的火枪手们几乎抬不起头来,云梯车上的挡箭盾牌也都已经被射的和刺猬一样,几乎插不下更多的箭矢了,整个云梯车甚至都有些晃动。
火枪的声音逐渐稀疏,而北周士卒的呼喊声却愈发的洪亮。
整个潼关上下,北周人变得斗志昂扬。
“掩护撤退。”城下的萧世廉果断的下达了命令。他虽然急迫的想要拿下潼关,但是还不至于相信自己的军队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城防,毕竟······要给潼关这座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一定的尊重。
所以该撤退的时候萧世廉绝对不含糊。能够登城的每一个汉军士卒都是好汉,再经过城头血战的磨炼,剩下的更是军中菁华,萧世廉绝对不会允许这些好不容易打磨出来的百战之士就这么葬送在城头上,现在极速扩张的汉军,也需要老卒支撑起来脊梁。
掩护撤退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操作,随着萧世廉一声令下,汉军火炮开始轰击已经重新插上周人旗帜的城墙,逼迫周人的队伍后退,而云梯车接纳城上的汉军将士,云梯车下的士卒撤掉搭在城头上的简易云梯,同时云梯车后方抵进掩护的汉军弓弩手也放下手中的沙袋,转而抄起背上的弓弩,任何探头出来的北周士卒都会迎来他们最“亲切”的问候。
而城头上,汉军将士奋起最后的力气,逼退了北周士卒的一次冲击,身后箭矢腾起,暂时帮他们压制住了敌人的反扑,这是他们唯一撤退的机会。
如果他们在这个难得的空档中走不掉,那么更多的敌人就会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可是剩下的士卒,由于已经陆续撤退,所以只会越来越少,所以越排在后面撤退的士卒,越要承担更大的压力,而一旦被落下,那就注定了战死。
不过没有一名士卒争抢,也没有一个人抱怨,他们能够从城下冲到城头上,几乎是踩着袍泽弟兄的层层尸骨上来的,所以那无数的在天之灵,让他们根本无法抱怨。
活着,就要服从命令,按照次序重整旗鼓,继续战斗!
“旗帜!”带队的仗主一直在最后面压阵,任何一个想要冲上来的周人士卒,还不等向前,就会被他手中换过的横刀劈翻,或许是因为北周人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好惹,所以一时间竟然都不敢上来了,这帮家伙反正要走,那就“礼送出境”好了,大家何必这个时候再冲上去送命。
而当要离开的时候,仗主的眼角一撇,看到了旁边三四步距离外还插在那里的大汉赤色旗帜。
旗帜已经破旧不堪,经过了不知道多少的血火磨难,但是此时此刻迎着周围黑压压的北周士卒,依旧骄傲地飘扬,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曾经有一帮血勇之将士,团结在这面旗帜下浴血厮杀、步步向前推进。
“旗帜带走!”仗主大吼一声,手中的横刀骤然挥动,硬生生的逼退眼前的两名北周士卒,抢身向前,一把抓住旗帜。
“噗嗤!”长枪贯穿了他的手臂,对面的北周长矛手神情一般无二的狰狞,他根本不给仗主反应的机会,脚步一顿,紧接着向前猛地踏步,硬生生的把仗主钉在了城墙上!
“头儿!”更多的汉军将士转身扑上来。
而北周士卒也一拥而上。
让你们走,你们竟然还如此不识相,非得要回身抢这面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面旗便是弟兄们的功劳么?
汉军将士一向把荣誉看的非常重要,而军旗便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军旗所向,兵锋所指,将士浴血厮杀之处!
所以汉军将士不允许军旗被敌人玷污,而周人也希望能够缴获敌人的军旗来耀武扬威!
“走!”仗主丢掉手中的横刀,他的手臂已经被洞穿,早就不听使唤,手中的刀也握不住了。但是他的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旗杆,当下他回头对着那些被阻隔开的袍泽们大声吼道,“都给老子走!”
一边吼着,他一边挥动手中的旗帜。
旗杆硬生生的砸在那北周长矛手的脖颈上,那人吃痛,惨叫着退后,而仗主不知道从哪里再鼓起的力气,把旗帜重重一插,一把抽出那钉住自己手臂的长矛,狠狠的挥动。
他本来就浑身浴血,甚至就连牙齿上都带着血渍,而他的手臂上碗口大的创伤里甚至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鲜血也不断地流淌。如此形象,让周围的北周士卒惊慌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