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 第371节
“修缮寨墙,收敛尸体!”裴子烈并没有跟着冲出去,他还是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当即果断下令,同时回头正好看见拿着战报低头琢磨的徐德言,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快步走过来。
将战报递给裴子烈,徐德言沉声说道:“将军,天宫院那边一旦打起来,双方兵力差距摆在这里,荡寇将军虽然一向神机妙算,但是真正到了这种刀刀见血的防御战之中恐怕也无计可施,现在整个战场的节奏势必已经落在韦孝宽和尉迟迥手中,所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了。”
裴子烈微微颔首,缓缓的合上战报,看着满是尸体的山坡。
这一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韦寿显然也得到了韦孝宽的死命令,这进攻可以称得上不遗余力,甚至可以说就是要用人命填出来一条道路。
可以想象,天宫院那边的战局可不比这边轻松多少,更何况韦孝宽和尉迟迥相对于李荩忱可是有实打实的兵力优势的,李荩忱实际上很难从他们的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因此现在裴子烈除了考虑眼前,还要考虑蜀郡和天宫院那边了,如果天宫院在蜀郡攻克之前失守,那么裴子烈就不得不准备撤退了,否则到时候韦孝宽进攻石山郡,就彻底将裴子烈的后路切断了,甚至就连包围蜀郡的陈智深都不好脱身而出。
撤退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至少眼前的韦寿肯定不会让他轻轻松松的从这绵竹关拍拍屁股走人的。
“将军!”又一名传令兵快步而来,“蜀郡战报!”
裴子烈的手微微颤抖一下,而徐德言着急的伸手抢过来,突然间意识到这样似乎有些不妥,急忙拆开转交给裴子烈。
“蜀郡水门已破,水师多次攻入城中皆被击退,现在战事胶着。”裴子烈扫了一眼,已然大致了解情形,沉声说道,“看来这蜀郡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拿下来的。”
蜀郡城池是当初三国时期蜀汉的都城成都府,城高池深而且还有内外城,就算是拿下了外城,守军依然可以依托内城继续坚守一天两天的,更何况现在水师破城都被击退,说明守军的意志还是很顽强。
“将军无须担心,既然可以破门,就必然会有机会,敌人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永无休止的击退我们的进攻。”徐德言咬着牙说道,“现在不过是大家比拼意志罢了。”
实际上这句话徐德言如此想,李荩忱也好、陈智深也罢,甚至还有山下的这韦寿又如何不会如此想?
归根结底这巴蜀之战比的就是谁能抢占先机、谁能坚持到底!
裴子烈微微颔首,而山下鼓声再一次响起,徐德言几乎是下意识的看过去。不用想也知道,韦寿肯定又开始发动下一次进攻。徐德言当即一拱手:“属下去前面督战,将军且想想如何向荡寇将军和陈将军答复······”
举起手阻止了徐德言,裴子烈沉声说道:“督战这种事某来就可以了,你去回信,告诉世忠,绵竹关某能再守七日,七日之后一切难言。再告诉陈智深,绵竹和天宫院支撑时日无多,让他务必抓紧。”
“将军——”徐德言有些担心,毕竟裴子烈已经在前面鏖战一天,他心中也害怕会出什么意外。..
“某没事,还是能撑住的。”裴子烈笑了笑,“另外告诉关城郑凯源那边,务必加强戒备!”
本来还想说什么,徐德言还是收住了话,郑重一拱手:“诺!”
做了一个让徐德言放心的手势,裴子烈提起来佩剑一招手:“走啊弟兄们,杀蛮夷!”
看着裴子烈的背影,徐德言攥紧手中的两封战报。
天宫院、绵竹关、蜀郡,环环相扣,是这巴蜀战局大棋盘上最致命的三个地方。
得之者生,失之者死。
而此时身在此棋局之中,又如何不是男儿之志哉?
第五百一十三章 埋下的种子
站在天宫院东侧观星台上,李荩忱可以清楚地看见山下的战局。
此时的观星台早就没有了平日观星祭天的样子,张开的舆图,搬出来的天宫院山的沙盘,还有来来往往的传令兵和斥候,还有支撑开来遮风挡雨的棚子,让这观星台变成了另外一个行军大帐。
“尉迟迥在西北进攻我左翼,韦孝宽在东南进攻我右翼,这两个人倒是分工明确,”萧世廉微微眯眼看着不远处两座山头下正在集结的北周军队,忍不住开口说道。
虽然北周军队统一都是使用的青色旗帜——北周国运尚木,青色为其国色,而且萧世廉站在这山上视力也没有好到看清山下每一面旗帜的地步,但是他能够清楚的看清楚双方士卒的头巾不同。
尉迟迥麾下兵马都是襄阳屯兵,都是用的橘黄色头巾,而韦孝宽则是从北境和京畿调集的兵马,多数都是同旗帜的青色,因此站在山上看下去,当真可以称得上“泾渭分明”。
按照李荩忱之前的设想,尉迟迥和韦孝宽同时引兵前来,必然会会出现矛盾甚至口角,进而甚至有可能引起军中混乱,可是俨然现在双方并没有按照李荩忱的剧本来,尉迟迥和韦孝宽分别从两个方向发动进攻,已经将两支军队分开。
李荩忱冷笑一声:“你如何知道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什么冲突?”
萧世廉顿时一怔,而李荩忱伸手指着山下:“你自己看看,这两队人马,很显然尉迟迥那边并没有什么大型器械,说明什么?而且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你也知道,之前尉迟迥和韦孝宽一直都是互为犄角下寨,可是从昨天开始却分开两侧,两个大寨之间拉开了距离,你觉得又是为什么?”
被李荩忱这么一说,萧世廉讷讷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之前他还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样是为了方便进攻,使得营寨距离各自进攻的山头更近一些,可是根据李荩忱这么一说,似乎原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尉迟迥是轻兵前来,军中辎重携带的不多,因此这攻城器械也都是临时打造,肯定多不到哪里去,而韦孝宽大军行进,自然携带的不少,双方的器械数量这么一对比自然就有明显的差距。..
说明韦孝宽甚至连给尉迟迥提供一些器械、让对方进攻的更顺利,换句话说让整个天宫院战事进行的更顺利都不愿意,那双方肯定已经存在什么矛盾冲突,只不过尉迟迥和韦孝宽这两个沙场老将已经意识到了,并且主动开始回避。
想到这里,萧世廉的脸上登时露出一抹轻松神色,如果按照李荩忱如此说,那眼前这一战也没有想象中的难打。
“韦孝宽也好,尉迟迥也罢,治军严格,将士信服,”李荩忱斟酌说道,“所以最有可能起口角也是因为尉迟迥和韦孝宽之间的指挥权争夺上,这也是最容易引起矛盾冲突的,不过从这两个人还能一起发动进攻来看,至少他们两个还算是冷静,出现口角肯定也是在年轻将领之间,毕竟尉迟迥的儿子尉迟顺还有韦孝宽手下的贺娄子干等都不是稳重内敛的,真的对上了之后不发生矛盾才怪呢。”
萧世廉沮丧了些许,哼了一声:“你这大起大落的,等于没说。”
李荩忱轻笑一声,看着山下的战局:“有的时候埋下种子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这种子再生根发芽。尉迟迥不行、韦孝宽也不行。”
怔了一下,萧世廉瞥了一眼李荩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且看着吧,这巴蜀到底是谁成王,是谁败寇。”李荩忱缓缓转身,“传令李迅和杜齐,务必阻隔骚扰米仓山、苍溪谷两处的粮草补给。”
说完,李荩忱又看了一眼萧世廉:“伯清,你说当这两支军队有一支没有粮食的时候,会不会有求于另外一支?”
萧世廉眉毛一挑,试图跟上李荩忱的思路,而李荩忱冷声说道:“尉迟迥和韦孝宽相互之间的躲避实在是太刻意了,刻意到某都不能不‘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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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上去,快!”一名北周仗主大吼着快步向前,他不知道为什么敌人要在壕沟的前面再多布置一道鹿砦,但是他清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自己能够脚踏实地的冲到那鹿砦面前就是胜利。身在壕沟后面那一道鹿砦前后的敌人很难威胁他们翻越这一道鹿砦。
至于对方弓弩手的伤害,仗主不觉得几百名弓弩手能够对一支数千人的进攻队伍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箭矢呼啸着从身边掠过,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是更多的北周将士正举着盾牌逆着这箭雨向前冲锋。
不过当他们距离鹿砦一丈远的时候,仗主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似乎失去了什么着力点,旋即他惊呼一声,直接摔落到另外一条用稻草遮盖起来的壕沟之中。
烟尘四起,惨叫声连连,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摔进来。只能说之前南陈军队做的伪装确实不错。
这壕沟实际上只有半人的高度,但是壕沟的底部已经插满了倒刺,人摔进去直接就被钉死在地上。而倒刺刺破肌体、贯穿血肉而出,又迎接向下一个猝不及防摔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