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 第734节
当初在采石矶也没有打的这么狼狈啊······
所以陈叔英拍桌子看上去是在骂前线的将士不争气,实际上是在骂陈叔宝,这位皇帝陛下除了在后方骄奢淫逸和添乱之外,还会干什么?!甚至陈叔英都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就应该挺身而出挡住陈叔陵,然后让陈叔坚活下去!
说不定陈叔坚坐在皇位上能够让这个王朝坚持的更久一些,至少不会出现这种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情况。
“混账,真是混账啊······”陈叔英无奈的坐到椅子上,父皇,你这十余年就培养出来了这样的太子!
“三哥,我们准备突围吧,不能再打下去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快步走进来,这是军师将军、陈顼的九子河东王陈叔献,因为陈顼的七八子早夭,实际上他排行老七。
仗打到这个地步,真正拼命的也就只有南陈皇室了。陈叔献主持小溪后方的防线,此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前线的战事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夜色而停止。
看陈叔英怔怔出神,陈叔献不由得上前两步:“三哥!”
“嗯?”陈叔英似乎这个时候方才反应过来。
“三哥,面对现实吧,这不怪你!”陈叔献有些无奈的说道,“李贼的这一手来的好,咱们的军心已经完全乱了,不然军队不可能崩溃的这么快,依靠你我根本支撑不下去!那个陈智深就是个疯子,今天晚上他就能冲到我们营寨下面!现在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走······能去哪儿?”陈叔英恍恍惚惚的说道。
“我们退下去,去找江总,去守建康府,至少建康府西面还在坚持,至少我们还有偌大的江南!”陈叔献焦急的来回踱步,“咱们现在营寨之中还剩下三四千人,有一个是一个,咱们得把这些人带出去!”
“带出去······带的出去么······”陈叔英苦笑一声,抬起头来,“你看看建康府在干什么,他们的眼里,可还有这一场大战?!存亡关头,难道还想要这所谓的《玉树后庭花》成为亡国之音?!”
“什么?”陈叔献跺了跺脚,“三哥,这是真的?”
陈叔献长期以来一直都在建康府东线备战,对于建康府之中的情况并不清楚,此时听到陈叔英这么说,才突然意识到李荩忱的这些东西并不是虚构和污蔑······
“不然呢。”陈叔英叹息一声。
“混账啊!”陈叔献无力的垂下手。
“老九,咱们不能打了······”陈叔英喃喃说道,“民心丢了,军心也丢了······不能再打了。”
“这帮混账!”陈叔献突然昂起头,“不行,三哥,某现在就带着弟兄们簇拥你进建康府,清君侧!早知道是今天这样,咱们当初就应该保着四哥直接进建康府!”
“老九,别说这浑话了。”陈叔英摆了摆手,“毕竟我们还是大陈的臣子······那样的话和陈叔陵还有什么区别。这事某做不来。而且凭借我们这残兵败将,还要回去清理门户,世人又会如何看我们?好了,某意已决,派人联系李荩忱吧。”
“三哥!”陈叔献的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哭腔。
这局面,怎么就演变成今日的样子?!
“老九,你还年轻,你们还年轻啊。”陈叔英缓缓起身,“这个罪人,就让我来当吧,我下去会给父皇、老四一个交代的。你把这些弟兄们看好了,莫要出了意外。”
顿了一下,陈叔英回过头看向陈叔献:“别哭,咱们······和建康府里的那个不一样。”
“三哥,你不能······”陈叔献下意识的想要上前。
陈叔英一挥手,两名亲卫上前拦住陈叔献。
而陈叔英大笑一声,转身向营帐之外走去。
第一千四十章 血已经够多
蜀汉汉王元年八月初五,距离象征团圆的中秋节只有十天。
清晨的曙光照亮大地的时候,李荩忱所部前锋陈智深接受南陈河东王陈叔献投降,作为此战的主帅,南陈豫章王陈叔英在前一夜留下遗书希望李荩忱可以善待自己的部下和百姓,然后走上营寨北侧的小山面向建康府挥剑自刎。
当陈叔坚身死之后,陈叔英就承担起了西线的战事,现在这一场大战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所以陈叔英自刎谢罪,等于承担下了对这一场大战的责任。
同日,位于陈叔英大营侧后方的江总所部不战而溃,江总弃军而逃,退入建康。
“参见殿下!”先一步抵达的陈智深等人同时拱手。
李荩忱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入陈叔英的中军大帐。
已经解下衣甲和兵刃的陈叔献正跪在营帐中间,手中托盘上放着陈叔英的帅印,看到李荩忱进来,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托盘举起来。
李荩忱伸手接过来这象征南陈西部统帅的帅印,淡淡的说道:“起来吧,要真的算你还应该是本王的大舅哥。”
陈叔献默默地起身,显然李荩忱这个笑话让他并不觉得可笑。
而李荩忱看着陈叔献,多少也有些感慨。历史终究还是改变,本来率军投降的应该是陈叔英,而且是在没有怎么打的情况下,可是陈叔坚的死终究是刺激到了陈叔英,让这位三王爷拼命连战两场,而且最后竟然还以死殉国。
“这一战,我们两边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个朝廷如你所见,已经不值得任何人为之效忠,”李荩忱的声音高昂的许多,他是在对着陈叔献说,也是在对着身后的几名将领,更是对着营帐外面的那些将士们说,“时代已经改变了,而走向更美好的生活的责任就落在我们的肩膀上。”
“说这些有什么用?”陈叔献低下头。
人死不能复生。
“某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李荩忱挥了挥手,“某也不会囚禁或者虐待陈氏子孙,毕竟错不在你们,而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某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到地方担当太守,一个是前往蜀中的书院教书,河东王也是有名的聪慧之人,班班大才,不用岂不是某没有识人之能。”
陈叔献有些诧异的重新抬起头来:“你······放过我?”
李荩忱轻笑一声:“也罢,成都书院已经开始着手组建有关于行军布阵的学堂,专门用来培养将领,不知道河东王有没有兴趣先去了解一下?”
迟疑片刻,陈叔献微微颔首:“好。”
他本来就是军中将领,要是真的去当一方太守,实在是也有些担心自己的能力,但是这教书的事情却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这样也可以让自己远于朝廷。
这朝廷的纷争,他已经没有心力卷进去了,而且身为即将注定的前朝遗族,当然是让自己越不显眼越好。
李荩忱微微颔首,看着陈叔献退下,方才重新将目光转移到裴子烈等人身上。而陈智深这个时候忍不住说道:“殿下,我们真的要放过陈叔献?此人率军在这几天的厮杀里面可是没有少给我们造成伤亡,弟兄们对他可都恨得牙根痒痒。”
李荩忱抬起头,冷声说道:“这一战,流的血已经够多了。而且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与其在这里想着要找他报仇,不如考虑考虑为什么会战死那么多人。陈叔献布置的防线,某在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弓弩手、刀盾手和长矛手层层配合,壕沟有前伸、有纵深,而且鹿砦和拒马的布置也非常巧妙,我们的人很多都死在搬开鹿砦的过程中了。这是你们应该吸取的教训,好好总结!”
陈智深等人登时不敢多说,而李荩忱的声音并没有缓和:“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出身陈军,对于陈人的军队以及布置安排非常清楚,这一战敌人士气不振,我们尚且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好好反思反思,否则以后我们再凭什么北伐?若是你们真的有心,这个时候应该是去向陈叔献请教一下,而不是在这里发牢骚,甚至还想杀了他!”
陈智深等人唯唯诺诺退下,只剩下裴子烈自己还在营帐之中,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这一战有地形的限制,打成这样已经比我们的预期还要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