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颂 第1057节
三人入了寇府别院,到了正厅,吩咐寇府的管事去喊寇季出来。
然后一个个如同在自己府上一样,吆五喝六的让寇府仆人准备茶点。
他们倒不是在摆架子,而是纯粹将寇季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不生分。
寇季若是去了他们三人府上,如此做派,也没人会说啥。
寇季若是去了他们三人府上,看上了那个漂亮的姬妾,招呼一声,只要三人舍得,就会毫不犹豫的送过来。
反之亦然。
当然了,寇府没有什么姬妾。
张知白虽然为官清廉,但却也有姬妾。
都是宫里赐下的。
一个个在张府担当着姬妾的名头,却干的是使唤丫头的差事。
寇季要是真的能看上,张知白巴不得一口气全给他送过来呢。
反正他也养不起。
因为他大部分俸禄全捐助给贫寒读书人了。
三个人在正厅坐了没多久。
没看到寇季的影子,倒是看到了向嫣抱着寇天赐出现在了正厅。
“嫣丫头你出来作甚,寇季呢?”
王曾疑惑的问道。
向嫣哭笑不得的道:“相公说了,吕公和张公私底下还没有跟天赐儿会过面呢。所以吩咐妾身带过来给两位瞧瞧。”
吕夷简脸一下子就黑了。
张知白一脸苦涩。
吕夷简一边在怀里摸索东西,一边嘟嘟囔囔的骂道:“世人皆道他是寇财神,老夫看,他是寇扒皮才对。只要逮住机会,就扒你一层皮,不放过任何机会。”
吕夷简在怀里摸索了许久,摸索出了一块墨锭。
王曾瞧着有些眼熟,却没有说话。
吕夷简哼哼道:“幸亏老夫早有准备……”
吕夷简将墨锭递给了寇天赐,训诫道:“小家伙以后多读书,别学你爹,不学无术,还满肚子坏水。”
向嫣带着寇天赐道了一声谢,却没有开口替寇季正名。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没办法跟吕夷简一个长辈去争辩。
吕夷简送的墨锭上面,勾勒着一圈金牡丹。
并不是凡物。
向嫣以前在她祖父向敏中的书房里见到过,那是贡品。
民间没有贩卖的。
官家会赏赐一些给群臣。
金牡丹属于墨锭中的珍品,只赏重臣。
而且数量十分少。
张知白在吕夷简送出了墨锭以后,苦笑道:“老夫身无长物,唯有这一肚子的学问。等这小子长大一些,老夫可以给他当几年先生。”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齐齐变色。
向嫣也是如此。
向嫣赶忙对张知白一礼,沉声道:“张公的礼物太贵重了,妾身怕天赐儿当不起。”
吕夷简和王曾也纷纷出声,劝诫张知白慎重。
张知白什么身份,参知政事。
有资格聘他为先生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官家,另一个就是皇太子。
如今的大宋没有皇太子,那么就只有官家一人。
即便是官家请张知白教导,那也得尊为业师。
意思就是传道授业的先生。
张知白许给寇天赐的是什么,蒙师。
意思就是启蒙的先生。
以张知白的身份,给寇天赐担任蒙师,那以后就没有人能担任寇天赐的业师了。
到时候恐怕还需要张知白兼任下去。
张知白收寇天赐入门,必然会言传身教,负责到底。
寇天赐很有可能会成为张知白的亲传。
亲传的学生,跟普通的学生,大有不同。
吕夷简和王曾皆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里面有何不同。
所以他们劝诫张知白慎重。
即便是寇准在此,恐怕也会劝诫一二。
张知白听到了吕夷简、王曾、向嫣的话,笑道:“我既然敢开口,自然是下定了决心。所以并不存在反悔的可能,也不会后悔。
寇季虽然不学无术,但却是聪慧之人。
向嫣从小就有才名,文采也不低。
他们二人的儿子,必然不会是什么蠢笨之人。
我收他入门,也算是收了一个佳徒。”
吕夷简沉声道:“终究还是冒险了……”
张知白哈哈笑道:“老夫只承诺教他三五年。他若是成才,老夫会继续教下去。他若是不成材,三五年以后,老夫就将他送还给寇季。”
吕夷简和王曾见张知白主意已定,只能叹息一声,没有再劝阻。
张知白这话说的轻巧,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他能放手?
古人师徒之间的关系,跟后世的大部分师徒之间的关系不同。
古人师徒之间,真的是如同父子。
一旦收入门下,那就会负责到底。
当先生的,不仅会传授学生知识和做人的道理,还会对学生一生负起责任。
学生的一切,先生都得关心。
学生犯错,先生还得跟着担过。
张知白收了寇天赐入门,想逐寇天赐出门,很难。
因为张知白担任了寇天赐的蒙师,没人再能担当寇天赐的业师,是张知白的身份地位引起的,是张知白的责任,所以张知白必须负责。
第0710章 环环相扣
“妾身代赐儿谢过张公,待赐儿年长一些,妾身夫妇会带着赐儿到张府行拜师大礼。”
向嫣向张知白深深一礼,郑重的说道。
张知白抚摸着胡须,笑着道:“甚好……”
吕夷简嚷嚷道:“该给的见面礼,老夫已经给了,速速让寇季出来见老夫三人。”
向嫣告罪了一声,带着寇天赐离开了寇府别院的正厅。
向嫣刚走,寇府的仆从又在门外伺候着,正厅里只有吕夷简、王曾、张知白三人。
王曾看向了吕夷简,迟疑道:“吕公,刚才你送给天赐儿的那块墨锭,我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
吕夷简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知白沉吟道:“王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吕公送给天赐儿的那块墨锭有些眼熟。”
王曾揪着胡须犹豫了一下,道:“瞧着跟官家在资事堂内用的那一块相仿。”
说到此处。
王曾和张知白二人一脸古怪的看向了吕夷简。
吕夷简翻了个白眼,“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没那么下作,自从官家定下了不许从宫里顺东西的规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顺过宫里的东西。
那块墨锭是此前我晋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时候,官家赏的。”
王曾好奇的问道:“那你为何会带在身上?”
张知白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吕夷简。
吕夷简若是随身揣一块玉、又或者扇坠一类的小玩意儿,王曾和张知白倒是能够理解,吕夷简揣了块墨锭,他们二人自然难以理解。
吕夷简撇撇嘴道:“行凶……”
王曾和张知白一脸愕然。
吕夷简瞥了二人两眼,道:“近些日子跟皇亲国戚们吵的不可开交,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我就想学一学李迪,在朝堂上撒一下野,看看能不能唤醒官家。”
“李迪用的可是朝笏……”
“李迪那镔铁块扔出去不心疼,我那可是汉白玉……”
“可你那块墨锭价值也不低……”
“我为了国事摔了一块墨锭,官家难道不应该补偿我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