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颂 第34节
寇忠笑道:“小人只是觉得,老爷面对小少爷时候,有些口不对心。昨夜小少爷一夜未归,您可是骂了他半宿,还扬言说要让他把祠堂跪穿。今日见了他,您可亲切的紧,一点也没有罚他的意思。”
寇准闻言,老脸一黑,恼羞成怒道:“你敢取笑老夫?”
寇忠赶忙赔礼道:“小人不敢……”
“哼!”
寇准冷哼一声,骂道:“老夫今年虚六十了,好不容易有个孙子,就不许老夫跟他亲近亲近?”
寇忠嘿嘿笑道:“小人可记得,小少爷刚到的时候,您张嘴闭嘴都说人家是来攀权富贵的。”
寇准大怒,拍桌而起。
“滚!”
寇忠吓的仓皇而逃。
逃到了正堂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脚,问道:“老爷,通天犀带被小少爷找回来了。是不是应该解了寇礼少爷的禁足?”
寇准刚要答应,想到了寇季,又改变了注意。
他不满的道:“那么聪明的一个小家伙,硬生生让他扔到乡下荒废了,让他继续给老夫跪着,跪够了七日,再禁足一个月。”
“那小少爷要是问起?”
“你不会不告诉他?!”
“小人明白……”
“……”
寇府前院。
从正堂里跑出来的寇季,愣愣的站着。
要去太学读书……
还要学四书五经……
头疼!
可不去又不行。
寇准要是恼了,真把他发配到了永兴军,那乐子可就大了。
寇季想反抗一下,可他经过仔细盘算以后,发现赢面不大。
寇准一只手就能摁死他。
而寇准的那些政敌要是知道,寇准要把孙子发配去永兴军,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办得妥妥贴贴的,甚至还会派遣一支百人的队伍护送他。
“读书就读书吧……哎!”
寇季感叹了一句,他打算回房想想对策,把在太学读书的日子过舒服。
抬头茫然四顾。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
寇准认了他这个从孙的身份,前院的厢房就不适合他去了。
那是给临时来做客的客人住的。
他现在算是寇府的主人,应该有自己的院子。
寇忠从正堂出来,看见了寇季愣愣的站在院子里,迎上前,笑道:“小少爷,老爷给您安排了院子,在东院的四君园。”
“小人带您过去……”
寇季点点头,跟着寇忠的脚步,穿过了前院的月亮门,过了三条廊道,到了一座园子前。
园前栽种着一片的竹子。
竹叶有些泛黄,还有不少的枯叶枯枝。
家丁仆人们拿着剪刀,在修剪那些枯枝枯叶,好让新发的嫩叶多汲取一些营养。
竹子中间,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小径尽头,是一道弯弯的月亮门。
月亮门顶上,雕刻着三个行书大字。
四君园!
穿过了月亮门,就看到了院子里栽种的梅树。
寒冬已过,正值初春。
梅树上的梅花已经落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梅树后面,一半种植着各色兰花,另一边是各色菊花。
各自发着新绿。
在两花拱卫的中间,有一座两层小楼。
小楼以木料搭建,通体都是原木的枯黄色,上面刷着一层桐油,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这就是老爷为您安排的园子,您还满意吗?”
寇忠笑眯眯的在一旁问。
寇季点点头,“梅兰竹菊,四君子皆有,四君园,名副其实。”
寇忠笑道:“那小少爷您先看看,小人下去帮您准备上学要用的东西。”
寇季笑道:“有劳了。”
寇忠笑着离开了四君园,寇季踱步到了小楼前。
寇季抬手去推小楼的门户,却没有推开。
愣了愣,就见小楼的门户从里面被打开。
露出了一张熟悉又憨厚的脸。
二宝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的道:“少爷,您回来了。”
寇季笑道:“你倒是比我先住进新园子。”
二宝含糊道:“管家伯伯让我住进来的。”
瞧着二宝一副站着都想睡的样子,寇季笑着摇摇头道:“你去休息吧。一会儿等你醒了,少爷我带你去逛西瓦子市。”
二宝听到西瓦子市,一下子就精神了。
他瞪大了惺忪的睡眼,惊叫道:“少爷要去找张成哥哥?”
寇季点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不是张成哥哥一路上护佑,我们也不可能安全的到达汴京城。虽说张成哥哥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人,但我们却不能忘恩负义。”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困了?”
“不困了!”
“你啊你……”
寇季指着精神抖擞的二宝,哭笑不得的摇着头。
第0040章 嫡庶之分
寇季让伺候的嬷嬷们准备了两桶热水,他洗刷了一些昨夜沾染的一身酒气,让二宝也洗了洗。
洗漱过后。
寇季换上了一身量身定做的儒袍,为二宝也换上了一件新衣。
两个人先去了府上的帐房。
支取了两根银判,以及一些散碎的银子。
又拿走了紫气赌坊和东来典当行的房契、地契。
东来典当行、紫气赌坊已经烧毁,但是房契却没有拿到开封府衙门注销,寇季需要拿过去注销一下,然后重新拟定契约。
地契上写的还是吴贤夫人的名字,寇季也需要拿着去更改一下。
拿到了东西,寇季带着二宝就出门了。
刚出了寇府大门,寇季一愣。
刘亨不知道何时到了寇府门前,他蹲坐在寇府门前的石狮子旁边,垂头丧气的像是一个霜打了的茄子。
他身后那些个狗腿子们也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哪儿。
他没有招呼门子帮他通传,却又蹲在那里不肯走。
寇季快步上前,走到他面前,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
刘亨抬起头,满脸泪花,委屈的像是个孩子。
他不想哭出声,可是见到了寇季以后,听到了寇季担忧的问话,他心里的委屈全部宣泄而出,一下子哭出了声。
“呜呜呜……四哥……呜呜呜……”
“别哭别哭,被人欺负了?”
寇季拍着他的肩头安慰他,“你好歹也是汴京城里的一个衙内,居然还有人敢欺负你。”
刘亨哽咽道:“比起他们……你更像是我亲哥……”
寇季一愣,沉吟道:“被你两个兄长欺负了?你拿回去的钱财,被他们抢了?”
刘亨重重的点头,“也怪我,不该在他们面前炫耀。我没料到他们一点儿兄弟情分也不顾,居然当面强抢。我爹向着他们,说什么我年龄小,拿着这些钱也没用,还不如给两个兄长,让他们拿出去多结交一些朋友。”
“我我我……四哥,庶出就真的那么没地位吗?”
“我在府上活的还不如他们的狗腿子滋润!”
刘亨声嘶力竭的喊着。
寇季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嫡庶之分,由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