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颂 第851节
“……”
寇季随口感叹了几句,便不再关注此事,他背负着双手,往后院走去。
寇府的仆人出轨,最终以男方被女方镇压收场。
可寇府外的人出轨,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出轨的人,私底下已经没有办法解决此事,于是就闹到了公堂上。
孟惟仲孟大官人府上的管事,状告孟惟仲,强宠其妻,还养言要害他性命。
一桩很寻常,很普通,普通到汴京城内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的主欺仆的案子。
一经传出,瞬间吸引了汴京城所有人的目光。
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瞬间便透过了现象看到了本质。
“官家要对一字交子铺动手了……”
汴京城外城的一座绣春园内,高处恭高坐在上首,在他身后,跪着一个年幼的少女,正挥动着双臂,在小心的为其敲打肩膀。
在其身侧,一位娇媚的女子,端着茶杯,小心翼翼的递到了高处恭嘴边。
高处恭微微张开嘴,香浓的茶汤就滚进了嘴里。
他喝了一口茶汤,对坐在下首的石元孙道:“官家对钱、慕、孟三家出手,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钱、慕、孟三家,空有钱财,却没有实力,居然还敢窃取一字交子铺这等国之重器,为自己谋取私利。
不知轻重,不知进退,被收拾是必然的。”
石元孙赞同的点头,“他们不知轻重,不知进退,不正好便宜了咱们吗?
只要我们拿到一字交子铺的份子,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为钱财忧愁。
天下的钱财,会源源不断的滚进我们怀里。
我们跟孟、钱、慕三家不同,我们不仅有钱,也有实力。
一字交子铺的份子真要是落到了我们手里,官家也不好耍手段从我们手上强夺过去。”
高处恭笑道:“不错,一字交子铺的份子,我们势在必得。
官家为了收拾孟、钱、慕三家的人,没少在他们府邸上安插人。
今日状告孟惟仲的人,就是官家安插到孟府里的人。
官家的态度很明显了,我们一直等待的机会也要到了。”
石元孙笑容灿烂的点头,目光落在了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潘惟吉身上的时候,略微一愣。
“潘叔父似乎一点儿也不兴奋?”
潘惟吉皱眉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石元孙一愣,皱眉道:“潘叔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惟吉沉声道:“潘、曹、石、高、李五家,一向同气连枝。
五家一起,即便是官家,我们也能抗衡一二。
可如今谋划一字交子铺的,只有我们三家。
曹家之前倒是流露出过意动,可是当他们拿到了城外锻钢作坊的份子以后,就再也没出过声。
李家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如今只有我们三家,从官家碗里抢肉吃,是不是有些危险?”
高处恭、石元孙二人,一同皱起了眉头。
李家如何,他们不在意。
可曹家按兵不动,他们就不能不在意了。
曹家如今势大,他们必须关注。
高处恭皱着眉头,看向石元孙道:“贤侄,你素来跟曹佾交好,如今曹家生意场上的事情,是曹佾掌管。
你觉得以曹佾的性子,在此时按兵不动,是想做什么?”
第0584章 三家入局
石元孙沉吟了一二,出声道:“要么是准备做黄雀,要么就是已经放弃了……”
高处恭听到这话,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讥讽,“放弃一字交子铺的利益,贤侄你信吗?”
石元孙露出了一丝苦笑。
武勋们是贪婪的,汴京城里人人皆知,即便是他们自己,也认为他们是贪婪的。
一字交子铺那么大的利益,大到比他们以前获得的所有的利益加起来都多,谁会轻易放弃。
如此大的利益,即便是赌上了性命,也值得搏一搏。
潘惟吉听到了二人的分析,思量了一下,道:“那曹家就是准备做黄雀?”
高处恭、石元孙二人齐齐点头。
潘惟吉沉吟着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高处恭思量了一下,沉声道:“曹家能做黄雀,我们也能做黄雀。以我们几家的身份地位,现在出手,确实容易被人看轻,也容易被当成出头鸟。
我们就先派一个依附在我们门下的人,先去探探路。”
潘惟吉请教道:“怎么个探法?”
高处恭幽幽的道:“孟家既然已经下水,那慕、钱两家也就不能在岸上站着。我派人去给孟家的事情添一把火,你们二人派人去拉慕、钱两家下水。”
潘惟吉、石元孙二人齐齐点头,答应了此事。
三人商定以后,就不再在绣春园内停留,互相拱手后,各自返回了各自的府邸。
在他们三人返回了府中以后没多久,孟家管事状告孟惟仲的事情就出现了变数。
在开封府知府审理孟惟仲一案的时候。
一位在汴京城内蛰居了多年的伯爷,突然闯进了开封府内,声称那个被孟惟仲糟蹋了的妇人,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妹。
孟家管事见到有人帮自己出头,就当场认下了这门亲事。
孟惟仲的处境,一下子变得更不妙了。
开封府知府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就没有急着审理此案。
将此案推到了数日后再审。
开封府知府刚刚退堂。
就有人扭送着慕崇的侄子进了开封府。
声称慕崇的侄子杀了人,将人给开膛破肚,挖了心肝脾肺。
慕崇的侄子杀的人可不一般,乃是一位大盐商的儿子,大盐商不仅自己实力雄厚,在朝中还有靠山。
其族兄在兵部担任员外郎。
当慕崇得到了通禀,匆匆赶到了开封府的时候。
苦主一家,已经到了堂上。
大盐商见到了慕崇,破口大骂,直言慕崇的侄子仗势欺人。
慕崇刚刚辩解了几句,大盐商就出手跟慕崇扭打在了一起。
闹的开封府都不得安宁。
开封府知府,将此案一并压下,准备择日再审。
退堂没多久,有边陲老卒,冲到了开封府,状告钱乐,会同宋辽边陲的一位镇军将领,侵吞粮饷,数额十分庞大。
开封府知府得知了此事以后,立马派人去捉拿钱乐。
然而。
他在钱乐府邸上搜了两圈,也没有搜到钱乐的踪影。
就在开封府知府准备封了钱府,上奏刑部,下发海捕文书的时候。
钱乐正跪在寇府别院的书房,向寇季乞命。
“国公爷,救救小人……”
钱乐匍匐在寇府别院书房内的地上,一脸恐慌的对寇季喊着。
寇季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房内的座椅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救你……救你什么?”
钱乐往寇季所在的方向匍匐着靠近了几尺,急切的道:“救小人一命,小人愿意献上一半的家财……”
寇季沉声道:“你让我救你,你不说事情的缘由,我怎么救你。”
钱乐赶忙喊道:“官家要杀小人,如今能救小人的,只有您。”
寇季冷哼了一声,喝斥道:“胡说八道,官家怎么可能会杀你呢?”
钱乐苦着脸道:“官家为何要杀小人,国公爷比小人更清楚,国公爷何必装糊涂呢?”
寇季不悦的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钱乐脸上的神色更苦了,他一脸悲痛的道:“国公爷既然不愿意明说,那小人就直言了。一字交子铺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已经超出了小人所能掌握的力量。
官家必然要收回一字交子铺,掌控在自己手里。
小人手里握着一字交子铺的份子,官家要拿回一字交子铺的份子,又怎么可能准许小人活命?”
寇季眉头皱成了一团,一言不发。
钱乐见此,急忙又道:“当初国公爷拉拢我们一起创建一字交子铺的时候,可是说过要护我们周全的。”
寇季挑起了眉头,冷冷的盯着钱乐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护你们周全?”
钱乐赶忙道:“国公爷当时说,只要我们献出最大的份子给官家,官家一定会庇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