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我不想加班 第11节
其中一个缩着脖子有些畏惧地看着漫天飘雪,但是眼中仍然带着对如此苍天美景的欣赏和喜爱,他开口跟同僚打趣这雪的冷艳,让人又爱又恨。
可是他的同僚似乎对于他的提议没有什么兴趣。
这被称作子美的士子,静静地看着白到了天的尽头的大雪。
“百姓……苦矣。”
他甚至兴不起半点欣赏这绝世美景,他的眉间紧锁着担忧。
“有什么好苦的,我们冀州以钱粮丰盈著称,百姓们肯定能安然度过的,喝酒去吧。”
另一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子美就是喜欢担心这么多。
“嗯。”
子美垂下了头,他被困在这邺城里,没有机会深入民间,但是他总觉得不太可信,如果真的如此,他来邺城赴任的时候,所见乡间的百姓,不应该麻木着脸。
可是,现在的他,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的人,却也不止他一个。
“大哥,还有救吗?”
一个发须散乱的中年人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仰着头盯着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他的声音嘶哑,双目通红,可是表情却已经麻木了。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他身上的黄色道袍,也覆着一层薄雪。
“这句话,你已经问我七十四次了。”
他伏下身子,轻轻地合上了死者瞪圆的双眼。
“他是被活活冻死的,也是被活活饿死的。”
张角从地上拉起了自己的兄弟。
“冻死的不会睁眼。”
张角让身旁的小道童取来草席,轻轻地盖在了这个被冻死饿死的男子身上。
这一路过来,他救活的,没有死在他眼前的多,哪怕他所掌握的医术甚至被民间百姓称作了仙术。
可是……
仙术都救不了饥饿,也救不了寒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到绝望了。
这么多年,他致力发展太平教,难道真的就是如同那些朝廷的士大夫所说的,从一开始就是有不臣之心吗?
他张角,也曾对大汉投入了自己的全部信任,他相信这世间的苦难在于病痛,在于伤不得治,病不得医,他得传半部《遁甲天书》,一朝通悟,所想所为也只是想要用自己这双手去治好大汉的百姓!
他张角,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羊只想着吃草,能够活下来,是谁取走了他们羊毛,他们并不在意。
只要能够活得下来,谁是羊的主人,这天下百姓,有谁会去在意,有谁会去反抗?
百姓,何错之有?
百姓,何错之有!
他们只想活下去而已。
张梁沉默地走在张角身后,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淌下,他自己便是百姓,冻死饿死的已经不仅仅是百姓,更是他作为大汉子民的心。
一步一步的,他麻木地跟着张角行走在漫天大雪中,骤然之间,他看到自己的大哥取下了自己的发冠,那顶天师冠。
看着自己的大哥散开了自己的头发,那医者常用的发型。
看着自己的大哥,从自己的道袍之中,取出了那条普通的黄麻布裁剪而成的头巾。
“停!”
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张角,看着已经分辨不清的前路,抬起了自己的手。
第016章 学医救不了大汉百姓
张角的手高高举起,在身后的亲信的注视下,缓缓地将黄色头巾系到了自己的头上。
黄色头巾,披散的凌乱长发,随着漫天飞雪,烈烈飘荡。
“噌!”
张角的头顶闪耀着一股红光,一个红色的职牌在空中悬浮,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这道红光妖异至极,甚至是这漫天的飞雪,都无法让其失色。
半部《遁甲天书》,让张角掌握的可不仅仅只有医术,也让他原本极难提升阶位的红色职牌,能够寻找到新的升阶方式。
【职业:方士】
红色职牌的方士所代表的含义有很多,而在阶位上已经步入了中等阶层的第四阶,如果说用一个简单一些的说法,比较不负责任的实力对比。
四阶红色职牌等同于五阶金橙色职牌,六阶紫色职牌,七阶蓝色职牌和八阶绿色职牌。
而自从有了职牌阶位划分之后,每种职牌在这个层次再往上一个阶位的存在,都已经在当世名震天下。
昔日冠军侯,也不过是七阶紫色职牌的拥有者,原本年仅二十三岁的他已经将紫色职牌提升到了七阶,在三十到四十岁这个巅峰成熟期之前的他,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性,甚至可能打破紫色之上再难破八的说法,可惜英年早逝,过度使用了自己的天命技能,导致寿命极度缩减。
每个紫色往上的品质的职牌拥有者,都有着一个会缩减自身精元的天赋技能,这种技能是独有的,然而大量使用这种技能的后果,将会是寿命的极度缩减。
世上方有天妒英才之说。
半部《遁甲天书》,帮助张角开启了属于他的天命技能。
“撒豆成兵:天机造化,无中生有,一颗黄豆可夺天机,召唤黄巾力士一名。”
很简单,一颗黄豆,换一名黄巾力士。
可张角一直都知道,在这种看似占尽便宜的召唤术中,他所需要付出的隐性条件,让人窒息。
一颗黄豆,一天寿命,换一名黄巾力士。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谁愿意拿自己的寿命去换取这一线生机呢?
十余年,张角从来都不是只传播医术,他还将《遁甲天书》中,关于开启民智的思想传播了出去。
反对剥削,提倡爱与和平。
如果大汉能够有所改变,能够救济万民于水火,那他张角愿意一生只为救助百姓而奔走,只传播道义与思想。
但是,已经十余年了。
学医救不了大汉了。
十余年来,张角看着自己的病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视为兄弟姐妹的百姓身陷苦难而难以自救,看着无数的贪官污吏残暴剥削。
他渐渐地麻木了,也渐渐地对大汉失去了希望。
在他看来,那繁华之中的朝廷,就像是一只蚂蝗,深深地扎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无时无刻都在吸血,都在摧毁着这片土地的根基,杀害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了。
张角的头顶,那尊赤红色的职牌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似乎在与天地寻找着共鸣。
“太平教教众!”
张角猛然转过身来,看着跟随着自己的忠诚信徒们。
他能够看到他们对于自己的狂热,能够看到他们对于信仰的坚定,也能够感知到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使命。
“尊中黄太一,兴太平盛世!”
张角的声音嘶哑而苍白,但是随着他手臂的高举,太平教教众屹立在这漫天飞雪中,嘶吼出了来自于灵魂,来自于信仰的呐喊。
“尊中黄太一,兴太平盛世!”
张角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职牌与天地之间的感应更加深入了一丝。
“张梁,张宝。”
“在!”
“在!”
“传令所有太平教众三十六方,今日起,聚众万者为大方,筹备攻陷州府之资;聚众不过万者为小方,筹备攻陷郡县之资。”
“是!”
看着队伍中的信徒悍然出列,分成数队四散在了茫茫大雪中,张角伸手探进了怀里,取出了一直伴随着他的半部《遁甲天书》。
它是他的指引者,也是他的缔造者。
天命一事,成败难知,但是张角知道,在这场举世而起的乱世战争中,自己绝对会身殒魂消,无论最终太平教是胜利,还是失败,自己都没有办法去见证最后的时刻,因为他要为这场战争,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可是,天意如此,天命难违。
也许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下了吧?
张角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书册的封面,他在回忆自己的前半生。
行走天下,救济百姓,布施贫民,已是无愧于心。
若是想要名流青史,流芳百世,那就此收手,他或许会被生民立祠,被尊为一世大善人。这是多少人心中所愿心中所想?
可是,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能止步不前吗?
张角闭上眼睛,默默地回想起这十几年来见到的各种人间惨状,他手中握着的是可以被传唱千年的美名,可是如果带着这份沉重的回忆,百年之后,他能否心安理得地下土?能否无愧于心地接受着来自后人千百年的赞颂?
不能。
睁开了眼,还是漫天的雪。
在张角的职牌能量映射下,雪变成了红色,红色飘雪,绵绵不绝。
“甲子年甲子日,吾太平教,当兴兵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各方备好黄巾,时辰一到,揭竿而起,吾等奉上天之名,崇百姓之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取出自己的九节杖,高高地舞向了空中,身上压抑已久的气势完全激发出来,红色职牌散发出来的能量愈发狂暴,一时间,在太平教教众身周,竟是没有一丝飘雪,似乎他们独立于这冰雪世界之外。
“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