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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117节

探春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轻声道:“太太,诏旨上说是因功封的,想来和袭得不同。”

不等王夫人说话,贾母也笑道:“宝玉他娘,你有所不知,若是袭爵哪能下诏旨?”

宁国这一支儿又将爵位挣过来,她纵是百年之后,也可有脸见两位国公了。

李纨素雅脸蛋儿上也有几分浅浅笑意,说道:“不恩祖荫,功名自取,想来这是圣上成全珩哥儿一段佳话。”

探春美眸熠熠,清声说道:“应是此理了。”

黛玉两根手指绕玩着垂落前襟的一缕秀发,斜瞧了一眼探春,轻笑了下,说道:“想来有一天也是要上史书的吧。”

探春抿了抿粉唇, 没好气地嗔白了一眼黛玉。

原来探春昨日回去之后,心绪难平,就在闺阁书案前,写了那伪史书,却被黛玉瞧见,拿着取笑了好一会儿。

凤姐粉面含笑道:“老祖宗,您可再不用愁的夜里睡不着觉了。”

贾母笑了笑,伸手虚点了点凤姐,说道:“等下就得去祠堂祭祖,这是要告祭祖先的大喜事!”

而里间珠帘之后的秦可卿,一张明媚玉容上同样有着欣喜之色流露。

宝玉站在角落里,看着背对着自己,齐齐将目光看向前院,那种被天地万物抛弃的酸楚再次涌上心头,目光痴痴,下意识想去抓脖颈儿,但却落了个空。

抬眸,却见袭人手中正捧着以手帕包好的通灵宝玉,也是垫着脚向前院的月亮门洞看去。

而前院之中,贾珩领过圣旨,谢过恩典,也是将目光投向戴权。

“贾子钰,杂家就不多盘桓了,还要去宫中向陛下复命。”戴权冲贾珩笑了笑,朝着大明宫方向拱了拱手。

贾珩道:“那我送送公公。”

一直将戴权连同内监送至大门口,趁着门口话别时,又是向戴权手中塞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这才转身返回。

而行至庭院,就听得曲朗领着几个锦衣卫从偏院中过来,都是笑容满面,拱手贺喜说道:“恭喜大人,获封爵位。”

贾珩心头也有几分欣然,但面色平静,说道:“都是皇恩浩荡。”

第一百五十五章 高低整两句

贾珩和曲朗叙话而罢,转身拿着圣旨,沿着抄手回廊,重回后院,刚至月亮门洞前,就是一怔。

只见内宅正厅廊檐下,一双双神情不一而足的目光齐刷刷投将过来,或者说有一大半落在贾珩手中圣旨上,尤其是贾母,眼睛抽不离了一般。

唯有立身在回廊拐角处的贾赦,目光阴沉,脸色铁青,与廊檐下旳女眷面上的笑靥形成鲜明对比。

贾赦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何德何能,怎么会封爵?

贾珩举步而来,立定在廊檐之下,迎着一众“你高低整两句感言”的期冀目光,面色顿了下,朗声道:“老太太,皇恩浩荡,以珩尺微之功,封以三等将军,定号云麾,近卫帝阙,远靖边事……”

说来也是值得玩味,按说封个荡寇将军比较贴切,但荡寇含义就多少有些窄,而云麾将军就有更多其他的美好期许。

当然,真正以他的功劳,剿灭肆虐京畿三辅长达二年的贼寇,轻车都尉也就足够了,封三等将军已见厚赏勉励之意。

凤姐美眸湛光流转,笑着凑趣道:“这就是圣旨吗?长这么大,可见着真的圣旨了。”

这话自是讨巧儿的吉祥话,金陵王家祠堂中就供奉过圣旨。

打小被家里充男孩子养的凤姐,小时候光着屁股还垫脚去拿呢。

众人闻言,自是都笑了起来,黛玉也是掩嘴笑着,罥烟眉下的明眸,偷偷瞧着凤姐。

凤姐这时扬起一张艳丽、媚意的少妇脸,眨了眨丹凤眼,笑道:“珩兄弟,我能摸摸你这圣旨吗?究竟是什么绢布制的?”

贾珩:“……”

心道,你还说笑话没完了,若是琏二答应,奖杯让你摸都没问题。

贾母面上的笑容略微一收,有意板着脸说道:“凤丫头,这可不兴,这可是不敬的事,圣旨上有玉玺盖印,绢布嘛,却是蚕丝鞣制的绫锦,回头这圣旨,都是要供起来的。”

凤姐挽着贾母的胳膊,娇笑道:“还是老祖宗事儿经的多,媳妇儿哪见过什么圣旨,不意还有这般多的讲究?”

这是隐隐在夸贾母接的圣旨多,但又不能直接说,否则又有“你这圣旨不稀罕的,我家多的是”的贬低之语,八面玲珑,不外如是。

这就是贾母喜欢这个孙儿媳妇的缘由,一张巧嘴儿,永远是暖场王。

众人都是附和笑着。

贾母笑着点了点凤姐,说道:“你能够活了多大,见过几样没处放的东西,赶明儿让琏儿也给你挣个爵位回来,降了圣旨下来,你也好瞧个够儿。”

众人又是笑,只是一些人的笑意就浅了几分。

显然,贾母说的这个笑话,多少有些冷。

凤姐笑了笑道:“老祖宗,那我一定放到被窝里,晚上抱着睡觉才是呢。”

只是说话间,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家二爷,因功封爵……想来这辈子都不能有的事儿了。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可强求。

贾珩听着凤姐之语,目光微顿,心头闪过一抹异样。

如果按着《红楼梦》原著,人物疯狂立fg的特点,凤姐这句话隐隐有谶语之诡悚。

只是……抱的是谁的圣旨?

降罪贾赦父子的圣旨?

可……也不用抱着睡觉吧?

贾珩压下心头一抹疑惑,正要开口,却见贾母敛了面上笑意,道:“珩哥儿,封爵这样的大事,需得祭祖祷告祖先。”

贾珩点了点头,郑重道:“我正有此意。”

因功封爵,告之于宗庙,使先祖聆闻,光耀门楣……聚拢族内人心。

“老太太,祭祖之事可留待明日,先里面品茶叙话。”贾珩伸手相邀说道。

贾母也面带笑意,将先前因晴雯、宝玉一事暂起的小情绪压下,笑道:“你是族长,你先请。”

方才的宝玉摔玉一事抛之脑后,小孩子的玩闹,哪能和这族中大事相比。

至于查账,倒也不急。

贾珩说道:“老太太为我族年高德劭者,先请就是。”

此刻的贾珩因功封爵,荣耀加身,几乎可以说众星捧月。

凤姐笑道:“老祖宗,珩哥儿自来敬着您,您老就先走就是,孙媳妇儿在这腰酸背痛,口干舌燥的,等着喝两口茶润润嗓子呢。”

贾母又是笑了笑,说道:“你们瞧瞧,我这么大年纪都没累的,她倒先熬不住了。”

众人闻听这话都笑。

进入内厅,众人分宾主落座。

宝玉正要偷偷溜进去,却见碧儿站在门前,双手一横,拦住去路。

然而这时,厅中诸人,已无人理会宝玉,除了廊檐下的袭人。

宝玉面色变换了下,转头看着袭人,心头有一股“愤懑”情绪酝酿,低声道:“不过是做国蠹禄贼,那里就……”

“我的二爷,这时候,如何兴乱说这等讨人嫌的话?”袭人闻言,容色微变,连忙伸手遮住宝玉的嘴巴。

宝玉轻哼一声,向着一旁的回廊走着,说道:“你也自奉承他去就是了,何必管我?”

袭人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的二爷,你看我怎么就奉承他了,别人也没奉承他。”

宝玉扭过脸,手中拿着《诗经》,一时有些没处放,停在廊柱前,侧对着袭人,说道:“林妹妹、三妹妹、四妹妹、还有凤嫂子,老祖宗,她们都……”

都围着那位珩大爷打转儿。

宝玉说着,也觉得后面的话有些哦实在难为情,垂眸不语,看着手中的《诗经》。

袭人笑着拉过宝玉的手,宽慰道:“我的二爷,你也不想想,是几个姐姐妹妹妹在东府里多一会儿,还是在西府里多一些?她们就待这一会儿,还不是要回去的?”

宝玉闻言,却如遭雷击,愣怔了下,恍若顽石被樵夫点醒了一般,转头看向袭人,欣喜说道:“好姐姐,他是这边儿的,姐姐妹妹是那边儿的,总是要回去的。”

见宝玉脸上重又恢复欣喜神色,袭人笑道:“二爷,这珩大爷是娶了亲的,可是大忙人,这次封了爵了,大家不过是在一起凑趣、贺喜说话罢了,怎么就成了奉承了呢。”

宝玉这次已经彻底放下心头的一抹隐忧,中秋满月的脸盘儿上现出笑意,道:“好姐姐,那我也进去说几句贺喜的话?”

贤袭人:“……”

你不是才刚刚被拦人拦了吗?

还不死心,想见那位有着天香国色之称的珩大奶奶?

内厅之中,贾珩看着被莺莺燕燕环绕的贾母,放下茶盅,面色道:“老太太查账之请,先前不是说赦老爷已经领着账房先生查过账,如何现在又再查一次?”

闻言,贾母面上就有讪讪笑意,道:“查倒是查了,只查了七千两银子,琏儿他老子的意思是,还是请珩哥儿你的人来。”

饶是以贾母的性情,说出这话,都有些不自然。

毕竟是自家儿子,再是弄巧成拙,丢人现眼,贾母也要多少维护着。

贾珩一时默然,似在沉吟。

贾母笑了笑,道:“那查账的事先不急,听说你那媳妇儿秦氏是个顶好的人,怎么没见她?”

贾珩道:“燕儿,你去寻少奶奶。”

燕儿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其实,秦可卿就在内厅之畔的廊檐下,但这时自不好出来,在心里估摸着时间。

这边厢,贾母就笑道:“等再过几年,你再立些功劳,宫里也能该你媳妇儿秦氏封个诰命什么的。”

贾珩道:“这要看宫里面的意思了。”

贾母笑道:“不急,珩哥儿你还年轻,我这边儿带了一点儿东西,鸳鸯去将那凫靥裘拿过来。”

鸳鸯笑着“哎”的一声,就取过一个布包。

贾珩听着“凫靥裘”,不由一愣,盖因这是赠给薛宝琴的大氅,专门在冬天避雪而用,不想竟是现在转赠给可卿。

而这时,贾母也是笑道:“鸳鸯,你们几个将衣服展开。”

鸳鸯就抖落开衣裳,只见裘氅披开,在光照下熠熠羽艳,只是透着绿色。

贾母笑道:“这凫金裘给你媳妇儿秦氏披的,等冬天天冷了,特别暖和,另外我还让鸳鸯她们带了,有几匹软烟罗,用来糊蚊帐,是最好不过。”

说着,贾母房里的几个丫鬟,如玛瑙,琥珀,翡翠,玻璃,各拿着一匹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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