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欠了我十亿两 第15节

唯有天天不得闲，才能取得期待中的丰收。

作为老庄稼把式，他发挥的空间还有很大，只要接下来他积极表现，争取得到管事看重，最好能弄个小管事当当——张谷丰没有管人的想法，只觉得当上了小管事，被开革的概率就低了很多。

然而他刚定下这个目标，正要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

嗡嗡嗡~

又是多个巨大的噪音源，进入到3号庄园地界。

十台靠钢铁履带前进，都举着一个硕大铁斗的机械怪物，同样吐着黑烟，轰隆隆驶入庄园中。

然后在一处半亩大的洗衣塘的基础上，不断的挥动铁斗，铲土挖泥，先把水塘向下挖深，再向外扩大水塘的面积，十台机械怪物只忙活了两三天，便把洗衣塘的面积，扩大成了十亩大数米深的储水塘。

搬运数万土方。

还挖了一条上千米长的直达大沟河的引水渠。

然后将一台红色的方方正正的装置放在河岸边，连上两根粗壮的管子，其中一根管子丢进了大河沟中央，另一根管子，向往里面倒入了大量的水，满到灌不进去的程度，再拿了个铁棍子，插入红色的装置的小孔中，再用力旋转了几圈。

咚咚咚咚咚~

又一阵的黑烟冒起。

哒哒哒哒哒~的噪音声稳定下来。

放在引水渠这一段的软性水管，开始喷出白色的水柱。

以相当可观的流量，将大沟河中的河水，不断的注入到引水渠中，再通过上千米长的引水渠，流入到刚挖好的储水塘中。

随即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给储水塘注入两万多立方的水量，预计很快就能注满。

亲眼见证到这一幕的数千庄工中。

有百十个的庄工几乎当场崩溃，跪在哇哇大哭起来，受到了极其剧烈的刺激：

「天啊，为了抢这大沟河里的水，我们宋家村这些年死了多少人啊，少的年岁只死两三个，多的一年死了二十多个，几乎家家戴孝，跟周边几个村子杀红了眼，上百年没通过婚，我们这么杀来杀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我们村子能有一台这样的抽水机，还需要跟别的村子抢水，还会死那么多人么？」

「我的父亲，我的两个儿子，我的七八个亲戚，他们都是为了争水而死的，我一直觉得他们的死是值得的，他们是为了村子，是为了族人的未来而死的，他们死得其所！可是，倘若我们村子，当年能有一台抽水机，他们哪里还用去争水？想抽多少就抽多少，但因为没有这个，村里死太多太多的人了。」

「夫君，我枉死的夫君啊，当年你为何要去抢水啊？为何逞强冲到那么前面？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些年过的多么苦啊，你个木头脑袋实心眼，要是能聪明点，咱家已经过上好的不得了的日子了。」

「我可怜的儿啊，别家村子打架抢水，你跑过去凑热闹干什么？被人追也不知道跑，就那么被一锄头敲死了，你才只有十二岁啊。」

「若是抽水机这等神物，早些为我们所用，我们张家村，肯定是上千户的张家镇了。」

「是啊，若是这等神器早点问世，这世上不知能少多少枉死的冤魂？」

「我魏某愿拿出千亩良田，倾尽家产，换得抽水机一台，不知许家庄可否割舍？」一位前来凑热闹的魏姓地主道。

人群当中。

张谷丰也非常感慨。

有了神物抽水机，若能被所有农户用到，那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抢水之争了，不知能减少多少仇恨与杀戮，其带来的莫大功德，百座庙里的菩萨也比不上。

还有那些叫做「挖掘机」的神物，同样不容小觑，它们能把原本需要数千人至少挖一年的储水塘，只用数天就挖了出来，再搭配抽水机，不管以后遇到多么严重的旱情，都不用担心缺水的问题，庄园年年丰收，是定然会发生的事情，再不用看天吃饭，也不用下跪乞求龙王降雨。

抽水机就是龙王！

挖掘机便是大力神。

有如此之多的神灵相助，庄园未来的发展怎么可能会不好？

只是他张谷丰的价值呢？

翻地播种不需要他，挖塘修水渠不需要他，挑水更不需要他，而懒人稻的生命力比杂草还旺盛，导致杂草数量稀少，无需过多打理。

种田的诸多环节，他能发挥的地方居然相当有限，大部分时间里，只能被迫沦为‘闲人"。

他的价值正在不断的贬值稀释。

怎么办？

他未来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下午，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

妻子沈氏兴奋的对他道：「老谷子，这几天会有1万多只珍珠鸡苗，5000只鸭苗，1000只鹅苗，将从总庄送到这里，今天管事问有没有人会养鸡鸭，我举手报了名，没想到通过了，等鸡鸭鹅苗到了后，我将由杂工转正为饲养员，基本月薪360工分，相当于3块银元（1两=12钱），干的好还会加薪……老谷子，我这边的铁饭碗，算是端稳了！」

「饲养员？」

张谷丰顿时想起，以前他家多只鸡鸭的时候，主要就是妻子在管理的，经验丰富，肯定能胜任这份工作。

而妻子由杂工转正为饲养员，意味着工作内容固定了下来，每日都有事干，不可能沦为闲人。

「好事，这是大好事。」

张谷丰连连点头，妻子这边稳定下来了，相当于有了份长期保证，确实是件很不错的好事。

可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妻子这边得到了保障，他呢，他又该当如何？适合他的路在哪里？

「老谷子，我还打探到一个消息，听说总庄那边，又多了几百台的机器，什么翻耕机、挖掘机、抽水机都有，但使唤这些机器的人手不足，要招一批人进行培训，学习去使唤这些机器，想学的都可以报名。」

妻子沈氏在他耳边透露一个重磅消息。

嗡~

张谷丰眼睛陡然大亮，放出精芒，像两只发光灯泡。

他心动了。

他看到未来的方向了！

虽说他年龄是有点偏大，但不管付出多么大的努力和代价，那些机械神物的操控员，他一定要学，必须去当！

第二十章 方以智的拜访

四月二

方桥镇。

此刻镇外的一处田垄上，站着一位伸长颈脖观望的年青男子，他眼睛瞪大，满脸震惊，世界观受到巨大的冲击。

前往9号庄园热火朝天的春耕场面，让一身青袍儒冠的他，难以保持住温文尔雅的书生气度，整个人已经绷不住了。

尤其是水田里那些喷吐着黑烟的钢铁怪物，那嗡隆隆的声音，更让他仿佛见到了可怕的神鬼般，清秀俊脸变的更加苍白。

「族伯，那吐出黑烟的怪物，究竟是何等神兽，又如何为凡人驯服，听话的帮农人种地？」

方以智询问一旁的族伯方承修，以他今年才二十岁的年龄，非常有限的见识，根本解释不了此等钢铁死物为何也能动，只能往神鬼方面去联想。

「哦，那是许家庄的翻耕机，数年前就出现了，不必大惊小怪。」

方承修淡淡的道，一脸的见怪不怪，根本不会说出，两年前他在许家庄参观，第一次见到翻耕机工作的场面，他的表现比族侄方以智还要不堪，差点抛弃圣人‘敬鬼神远之"的教诲，腿一软就要当场跪下。

还在旁人扶了他一把，护住了他的脸面。

今天看到族侄的这副表现，他心里忍不住暗暗得意了一小把。

「此乃神兽啊，族伯，一头至少可抵百头壮牛，若是这天下的百姓，都能用上这等神兽，断不会再有饥馑之忧，三代上古之盛世，定能出现在我等眼前，只是此等神兽祥瑞，竟无人上奏给朝廷，小侄也是今天才看到。」

方以智激动的说道，虽说他是富家子弟，家里有良田百顷，按理不会对底层百姓有过多的关心，但他是受过正统儒门圣人教诲的圣人子弟，心怀天下，忧国忧民，胸中装着仁义和百姓。

有着这个时代读书人的正确三观。

故而他心里一动，对方承修道：「族伯，这种唤作‘翻耕机"的神兽，不知能否用银两购买一头？再让虞山先生（钱谦益），将此神兽献给朝廷，再推广至天下万民所用，其功德何止无量，亿兆百姓再无饥馑之忧了。」

「贤侄，你想的太简单了。」

方承修不置可否的摇头：「翻耕机此等神物，且不说许家庄愿不愿卖，就算愿意，少则十万两一头，多则百万两一头，寻常小民怎能买的起？只有官绅地主之家，才可买下一二头，但一头翻耕机，可抵百头壮牛，抵六百丁壮，一旦地主有了翻耕机，便无需雇佣太多的佃农，会有数百佃户被赶出田庄，沦为流民，如此粮食没有增产多少，流民却是增多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嗡的一下。

方以智愣了愣，细细一想，顿时脸色大变。

小民永远用不起。

地主用了会增加流民数量。

没想到翻耕机这等神物，假如真的得到了大力推广，带来的坏处居然大于好处。

其实这也是古代统治阶层，对于科学技术的真实看法，不少的工具机械物品，提高生产效率的好处他们不是看不到，不是不明白带来的好处不小，但利弊权衡一番后，终究是打入「奇技Yin巧」之列，很难得到推广。

毕竟跟统治的稳固性相比，生产效率的提升并不重要。

想通了这一点。

方以智顿时颓丧了起来，神物就摆在面前，也确实能带来巨大好处，但就是很难推广使用，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真的非常难受。

「贤侄，你带上我借你的30万两银子，带人去京城活动一二，争取把朝中的大臣都打点到位，只要这些银两全花完了，钱牧斋起复之事，便是反掌观纹，定能成功。」

方承修对他提醒说道，希望他不要忘了最重要的正事。

「族伯，我想去许家庄拜访一番，见一见那位许庄主。」

方以智先沉默片刻，然后道：「您说许家庄有不少高产的种子，尤其是土豆、红薯、玉米这些，产量少则千斤，多则万斤，这些高产种子，若是让虞山先生献给朝廷，作为祥瑞献给陛下，我想起复的把握会更大，所以我想去那许家庄。」

直接使用三十万两巨款，去贿赂朝中大臣，这种蝇营狗苟之事别说去做，便是想一想，自认为圣人子弟的他，都觉得脸上躁得慌，心里十分排斥。

如果能把高产种子献上，加快这些种子在大明的推广，这种能帮助虞山先生起复，顺便也利国利民的好事，他是非常想去做的，这能减轻他内心的厌恶感。

「可以，我帮你写封拜帖吧，那许庄主也算是我的女婿，有了我的拜帖，他应该会拔冗见你一面。」

方承修点点头道，心里隐隐有点不满。

他那便宜庶女，嫁到许家庄已经有段时间了，那野丫头不回门看望下他也就罢了，就连那个许庄主，自己女儿都成他的人了，也不知道过来看看他这位丈人，彼此连一面都没有见过，方承修都不知那富可敌国的便宜女婿，到底长什么样。

想到此。

方承修又道：「算了，我跟你一同去吧，我这个丈人登门拜访，他总归不会拒之门外吧》」

「好，多谢族伯。」

方以智拱手一礼，面露喜色。

……

下午。

方承修、方以智各坐上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的后座，前面由专门的健壮车夫负责出力驾驶，行驶在乡间的杂草小路上，虽然有些颠簸，但速度比坐轿快的多，甚至快过马车，耐力则超过马匹，日行百里很轻松，更有人创造过日行里的记录。

「族伯，这自行车当真是方便，不比骑马慢，也不是很颠簸。」方以智忍不住感叹道。

「自然，这种自行车售价万两白银一辆，价格是马匹的百倍，一个人骑，速度不比马慢，耐力不比马差，还不用喂饲料，无需过多打理，着实是好用省事，若能卖便宜些，定能畅销天下。」

方承修不无得意道，只是他方家只有这么两辆，还是从那个庶女的彩礼中扣下来的，若是能多拥有几辆，带来更多方便不说，也是件非常长脸的事情，据说在南京、扬州等城，富贵之家攀比的一项指标，就是家里有多少辆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