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獠牙 第101节

李小牙看着面色为难的汪鋐一眼，替其回道：“只是对付区区百十名海盗，如此兴师动众，你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吗？”

汪鋐点着头，无奈的道：“满剌加乃是我们大明属国，去年被佛郎机人侵占，求助我们出海退敌，我们都无能为力，实在是自顾不暇，这两年海盗倭寇太猖獗了。”

何鳌也理解：“那我们如何收拾大屿山的海盗？”

汪鋐微微一笑，很有经验的道：“倒是不难，老夫早有计策。”

“老大人有何妙计？”

“谈不上妙计。”汪鋐谦虚的道：“为避海盗耳目，我们可趁夜让海道两卫的水兵乘民船至大屿岛，暗中凿沉他们的大船，如此一来，他们便插翅难飞了。”

李小牙暗暗偷笑，又是凿船吗？汪老头太阴险了，上次打赢佛郎机人，也是暗中凿人家的战船……

广州海道两卫所，日常练兵，便是一项是练凿船。

自土木堡之变，明国的勋贵武将大量陨落，兵权慢慢落入文官集团手中，由于武官稀少，又很难积功升官，如令统兵打仗的基本都是文官，文官没有办法像武官一样领兵冲锋陷阵，身先士卒杀敌，但文官多擅长智谋。

兵者，诡道也。

近年来，领兵平乱立下大功的皆是文官。

无论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阳明，亦或是广东按察使汪鋐，皆是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文官。

……

……

谈完了正事，夜已深。

李小牙毛遂自荐做一顿宵夜，请汪何两位大人尝尝。

李小牙取了一些鲍鱼干，煮了一锅鲍鱼面，还有一锅蒜蓉剁椒鲍鱼。

大冷的天，四人在书房内，吃着热面条以及很辣的蒜蓉剁椒鲍鱼，皆感到痛快淋漓。

何鳌江浙人，不太能吃辣，被辣得脸红嘴唇红，却赞不觉口：“鲍鱼不愧是海味中的极品，李总旗的厨艺更是精湛。”

李小牙得意道：“我这蒜蓉剁椒干锅鲍鱼不错吧？”

何鳌嘶呼吐着舌头，笑道：“就是辣了一点。”

程白羊耸肩：“辣吗？我还觉得不够辣。”

汪鋐是江西人，也不太能吃辣，爽郎笑道：“我们现在吃得香，明天就要受一点苦了。”

何鳌知道汪鋐指的是什么，哈哈笑道：“今晚是有福同享，明日再有难同当。”

四人吃完宵夜，李小牙留了一些鲍鱼干给汪鋐何鳌，而后将三大麻袋鲍鱼干全拖回房了。

年关将至，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过年，李小牙打算通过急递铺，将三大麻袋鲍鱼干全寄回南京，当过节的年货，分送给亲朋好友……

天刚亮，李小牙捂着肚子刚出门。

隔壁房门砰一下开了，何鳌捂着肚子冲出门，脚上如同踩着风火轮一般奔向茅房，快得不像一名文官。

何鳌蹲了半天后，脚步虚软地走出茅房，苦笑着怀疑李小牙主动请缨做菜，不会是想谋害钦差吧？

不过，看着从隔壁茅房出来的李小牙，也是捂着屁股，马上幸灾乐祸笑了。

李小牙自己嘟囔抱怨道：“他娘的，昨晚辣椒放得有一点多了。”

两人看着神清气爽出门的程白羊，齐声道：“你没事吗？”

“什么？”

“你肚子不痛吗？”

程白羊摇摇头：“不痛啊！”说着忍俊不禁：“你们窜稀了？”

“……”

两人一脸黑线，看样子程白羊很能吃辣，难怪昨晚就他一个人不嫌辣。

第135章 谋害钦差

汪鋐坐在书房内，眉头紧锁，不时摸着肚子，也在暗暗怀疑李小牙居心不良，意图谋害广东按察使。

何鳌走进书房，四目相对，默契苦笑。

“汪老大人，您肚子也不舒服吗？”

“吃了一点药，好多了。”

何鳌冷笑道：“要不是看那小子现在还蹲在茅房里，我都怀疑他想谋害钦差了。”

汪鋐明明肚子还在疼，但仍忍不住幸灾乐祸：“作茧自缚。”

何鳌偷笑道：“拉不死他。”

“若是一直腹泻不止，要吃药的。”

“他自己有药。”

汪鋐点着头，言归正传道：“老夫已命人去请大鹏所城指挥使过来商讨打大屿山海盗一事了。”

何鳌笑着道：“学生不懂统兵，关于作战，汪老大人可自行定夺。”

汪鋐威严的道：“你可是钦差。”

何鳌无奈一笑：“那学生便从旁协助老大人。”

两人说话间，李小牙捂着肚子，惨兮兮地进来了，紧随其后的程白羊面色红润，还有刚从晕船中恢复过来的陈三钱，他们都是被叫来一起商讨作战方案的。

稍后，大鹏卫所指挥使过来了。

汪鋐的作战计划仍是凿船围捕，这一点并没有变，他将众人找过来只是商量具体细节。

汪鋐摊开一张大屿山海域的地图，明日凌晨，大鹏卫所一百名水鬼，将化整为零乘渔船前往大屿山，将几个港口码头的大船全都凿沉，为免偏航触礁，他们的舟师战船要等天明后，才能进入大屿山。

商量完作战细节，大鹏卫所回去备战了，李小牙等人则回去养精蓄锐。

……

……

凌晨，二十多艘小渔船出发了。

李小牙等人也上了战船，养精蓄锐，等待天明。

天亮后，大鹏卫所舟师大大小小十多艘战船，以合围之势，围向大屿山。

清晨，大屿山响起号角声，海盗们发现了官府的战船，仓皇想要逃跑，却发现大船被凿了，只能乘小船出逃，谁知道四面八方都有官府的战船驶来。

海盗们只能退回大屿山，四处寻找山洞密室躲避。

汪鋐并没有打算一网打尽，他们此战更多的是为了破坏海盗与佛郎机人的同盟关系。

帅船上，郑点钱看着大鹏卫所的水兵登陆，胸中热血沸腾。

“可惜我没有枪，我要是有枪，我也想亲自去打海盗。”

李小牙将一把短枪递给他，拍拍他的肩：“少年，勇敢的去战斗吧！”

“……”

郑点钱一脸菜色，干笑道：“我很想去战斗，可惜脚痛。”

何鳌看向李小牙、程白羊、陈三钱，笑道：“这可是你们武官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们不上吗？”

“我晕船。”陈三钱说完，走到一旁，开始喂鱼。

“……”

程白羊耸肩：“我们要留下来保护诸位大人的安全。”

李小牙摸着肚子：“我倒是很想去，奈何昨天窜稀了一个早上，现在皮雁子还辣。”

“……”

何鳌送了李小牙等人一记鄙夷的眼色，武官这么怕死？若不是汪老大人拦着他，他早就亲自领兵去抓海盗了。

大屿山响起枪炮之声，官兵四处搜寻抓捕海盗，李小牙在大船上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坐下来了，紧了紧棉甲围脖，这些勾结佛郎机人的海盗，手里可是有枪炮的，打死他也不会上岛的，要是被流弹误伤，岂不是很冤枉？

海盗被抓回去，基本都会被枭首示众，因此都在负隅顽抗。

汪鋐坐在帅船上，等着传令兵们回报战况，听闻大鹏卫所指挥使已领兵抓捕了数十名海盗，并搜到不少金银珠宝赃物后，他下令鸣金收兵了。

李小牙等人回到广州按察使司，已是深夜，汪鋐命人突审了抓到的海盗，结果发现抓到的全是小卡乐咪，并没有抓到海盗老大独眼鲨……

大屿山有不少岩洞暗河，独眼鲨可能藏起来了，没有被抓到。

不过，汪鋐等人证实了一件事，西芒提督提供的情报是真的，大屿山确实有海盗，海盗正是海鲨帮。

独眼鲨这两年已停止以掠劫为生，而是通过霸占海域捕鱼，造贩私盐赚取银子，他们通过孝敬佛郎机人，换取枪炮武装自己，打算向内陆发展，于是加入了海龙帮，他们已料到佛郎机人可能会出卖他们，正想出银子买通官府，没想到就被抓了……

按察使书房内，李小牙烤着火。

“西芒才是最后的赢家，赚得盆满钵满，领着舰队换防满刺加，又继续掠夺那里的人。”

汪鋐叹道：“走了一头狼，又即将迎来一头虎，佛郎机人不驱逐，始终是祸患。”

何鳌沉声道：“此间之事，已差不多了结，待学生返回京城，一定上奏折驱逐屯门的佛郎机人。”

李小牙欣喜的道：“我们可以回京了？”

何鳌点头道：“朝廷圣上交给我的差事，已算完成了，后续之事便由汪老大人自行处理了。”

汪鋐微笑道：“我们打了独眼鲨，势必会让海盗对佛郎机人产生怨恨，至少能他们安生一段时日，我们就趁此机会，努力推动驱逐佛郎机人的事宜。”

何鳌再次点头：“学生回京就拜会上官刑部尚书林老大人，请他向首辅大人建议驱逐佛郎机人。”

汪鋐勉强一笑，如今圣上已卧病不起，京中的大佬们哪有心思理会佛郎机人？

大风将起，风云变幻。

京中的大佬们，此时正忙着站队，排除异己，随着圣上已卧病，许多依附圣上为害的奸佞，正被首辅杨廷和等人一一剪除……

汪鋐正思绪万千，李小牙冷不丁出声道：“诸位大人，你们肚子饿吗？要不要我煮一点宵夜？”

何鳌菊花一紧，冷笑道：“你又想谋害钦差大臣？”

“……”

李小牙白眼道：“我不放辣了。”

程白羊出声道：“不放辣哪里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