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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芳华 第73节

……秦仲明并没有死,但也感觉快了。

昨晚他们三人先是跟着乱军跑路,很快秦亮就意识到跑不掉。因为第二道防线的坡道很大,还修了土坎工事,这么多人争先恐后,会被堵在坡道的小路上。

于是秦亮等人提前摸进了南边的一个山沟,不料一些乱兵也尾随而来。蜀军追兵至,在后面追杀。几个人慌不择路,沿着山沟到处乱窜,跑到下半夜仍是惊魂未定。

盔甲早就相互割掉绳索扔掉了,三人浑身都是荆棘树枝挂出来的皮伤。

他们找地方歇到了天亮,又在周围的山谷里转悠,迷了路。不过就算能找到路,秦亮等一时也不敢出山,蜀军现在已经占据太白山南面那条山谷了。

眼下最急迫的问题是先找水,饿肚子都是次要的。这盛夏时节,没水是真的扛不住太久。

三个人只有熊寿带了水袋、只剩下半袋水,一整天早已分食完。

此时秦亮正背对着两个人,一边往水袋里尿,一边暗骂:我糙你玛阿、马述,我糙你玛阿、郭淮!

他忽然意识到郭淮五十多了、老嬢估计早入了土,又想起王氏风韵犹存,便心道:我糙你老婆阿。

过了一会,秦亮拿着有点温热的水袋,递给了熊寿,叹了口气,皱着眉一脸严肃道:“如果只是喝自己的尿就算了,若要喝这混合尿,确实有点难以下咽。”

熊寿嫌弃地接过水袋,说道:“俺反正不喝,渴死算了。”

秦亮仰头看着西山仅剩一角的太阳,叹了一口气,低头继续观察着地上的土,好像是有人走过的痕迹、不太像野兽。于是三人循着山沟继续赶路。

“府君!”杨威忽然沉声唤道。

秦亮抬起头,也发现了半山坡上有几间木茅屋。

这荒郊野岭居然也有人住,大概不是道士、就是猎户。他想起了马述说过的话:此地近太白山、靠天最近的地方,道士喜欢来这里,能采到仙气。

杨威道:“府君留在此地,仆等上去打探军情。”

秦亮道:“人都快渴死了。如果折损了你们,我也活不成,一起上去看看。”

于是三人抽出了刀剑,循着山坡上的小路,向那隐约能看到的茅屋爬上去。

秦亮心道:若是猎户或道士,便讨点水喝,再拿值钱的东西交换食物。自己里面的两件里衬倒是丝绸的料子,不过有点破了。

三人刚爬上去,还没靠近茅屋,忽然从屋后冲出来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人还拿着弓箭。

弓箭对准了熊寿,因为熊寿的个头最大、至少看起来最有战斗力的样子。

秦亮等人立刻提着兵器站在原地,片刻后,他才看清楚对方六个人、其中还有个穿土黄色长袍的妇人,看他们的打扮确实像是道士。

这么多兵器,看起来不像是正经道士。但对方没有马上动手,秦亮便立刻开口道:“大伙都冷静点,打起来、汝等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无冤无仇,平白死伤,何苦来哉?”

黄袍妇人哼了一声,打量了一番秦亮等人狼狈的样子,问道:“魏兵?”

秦亮听她说话好像有点青州口音,应该不是蜀国人,便道:“是的,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点水喝。”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靠近妇人,唤了一声“师母”,便在她耳边悄悄说起了什么话。

妇人听了一会,忽然“嗤”笑了出来,随即收住笑容,问道:“汝真的往死人头上那个……尿?”

秦亮恍然,说道:“真是缘分阿,挺偏僻的地方,你们有人看见了?”

妇人打量了一番秦亮,径直收了剑,转头接过一个葫芦,往这边扔了过来。

秦亮用左手接住,顿时发现里面叮咚水响,他马上拧开塞子。

杨威道:“仆请先饮。”

秦亮没多想,递给了杨威。杨威仰起头就猛灌了一口气,等了片刻才把葫芦递给秦亮。

“哈……”秦亮大喝了几口,惬意地叹出一口气,把葫芦递给了熊寿。

很快三人便喝光了葫芦里的水,还给妇人后,又要了一葫。秦亮径直把剑放回了剑鞘,以示回应善意。但他喝了水之后、体力渐渐恢复,拔剑速度很快。

秦亮问道:“阁下等是道士?”

妇人点了点头。

秦亮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们。

妇人又道:“不是黄巾军,黄巾军早已结束。我们只用符水救人,不谋畈。”

秦亮道:“就算是黄巾军,也无所谓,我又不是大魏皇帝,关我何事?”

他心道:若是黄巾军余党更好。刘汉统治者恨|死了黄巾军,这些人是黄巾军、同时做蜀汉奸细的可能性就会小一些。

冒险害人者、总有动机。现在最危险的,便是为蜀汉效力的人,把秦亮等逮去立功领赏就是动机。

就在这时,发生了点尴尬的小事。这妇人其实长得不怎么漂亮,主要是脸上的皮肤不太好,但不胖不瘦、身材线条有女人味,而且她那个黄袍不够厚、胸襟略微有点轮廓走光,秦亮几个月没碰女人、喝了水体力一恢复,袍服竟然有了异动,他只能假装不太舒服弯下腰。还好机智,应该没人发现。

生命危险其实并未解除,情况仍然糟糕,但有些事是纯粹的化学问题、与理智对错等因素全无关系。秦亮就是如此,即便死亡摆在面前、也能挺起,堪称浩然正气。

“府君,咋了?”熊寿最先问道。

秦亮摆手,正色道:“没事,喝急了,一会就好。”

妇人观察着秦亮,冷笑道:“水里有毒,会把眼睛毒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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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知亮莫若岑

全天下的人,都在打听秦川中发生的事。大魏洛阳城的人们更是时刻关注,十万大军存亡、足够伤及国家根本。

只需两天两夜,前线的事便已奏报到洛阳。

夏日骄阳、一大早刚升起就分外刺眼,雄伟古朴的殿宇肆意建在平地上,太极殿庭院宽阔而平坦。这里的人们,即便听到秦川的描述,似乎也很难想像那里是什么光景。

数十穿着赤袍的公卿官员、正在明净敞亮的东堂里。一个官员念着奏报道:“校事令秦亮,率军五百,于太白门西,挡贼军费祎部数万众,激战两日两夜,秦亮及以下全军尽没,为国捐躯……”

垂帘内的郭太后神情有点呆滞,她事先已经听人说起了这件事,此时再听,仍不敢说话、怕人听出声音异样。好在奏报还在继续念,她暂且不用吭声。

她的眼睛是干的,但是喉咙感觉又咸又热,有什么液体沿着鼻腔、喉咙往肚子里流,愣是没有露到脸上。

此时郭太后已非常后悔,心说年前就应该给他的,毕竟他想了自己那么多次,至少能让他临死前如愿以偿。她原以为自己还可以忍一忍,哪想到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她心里还很生气,魏军那么多人,却只给了秦仲明五百兵?她也气秦仲明,简直是愚忠!满朝公卿都在为自己打算,他去逞什么英雄阿。

郭太后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了秦亮的模样,那诚恳而忠正的文人气质,俊朗挺拔的仪表,音容笑貌如在眼前。

官员念完了奏报,郭太后尽力定住了心神,开口道:“国家得士如此,社稷方安。朝廷应追赠爵位。”

她想到自己,活着就为了等死后的那个名。事到如今,也只能为秦亮争取身后名了,这是她唯一还能做的事。

朝堂上一时间无人反对,司马懿也没吭声。毕竟给一个为国而死的死人殊荣,既不过分,也影响不了什么。

……王家宅邸前厅,刚刚听到消息的王令君、已直接瘫坐到了地上,薛夫人等人急忙扶住她。王广也起身过来了,一群人围住了她。

前厅里的人,只有玄姬没围上去。玄姬一脸茫然,面无表情,心里放空了一般,不愿去想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

王令君脸色煞白,说道:“不可能!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唉!”王广叹了一口气。

薛夫人说道:“令君别急,先坐着。”

王令君犹自摇头道:“必定是他们说谎!我们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国家社稷并不是,他不可能舍得丢下我们。还说什么忠勇无惧、临敌前已决意殉国,是不是写错了?”

王广听到这里忙道:“此乃军中奏报,还能向朝廷谎报军情吗?令君可不能这么辱没先夫。”

薛夫人小声提醒道:“先别说这些。”

王令君拽住王广道:“请阿父再问问,是否有误?”

“唉……”王广只能叹息。

过了一会,王令君可能意识到了事情是真的,终于坐在那里哭了起来,清丽的脸上全是眼泪。

不是嚎啕大哭,她只是一阵一阵地抽泣,别人说什么话,她也全然不理会,只顾在那里发出“呜……呜”缓慢的沉闷声音。声音不大,却持续了很久,怎么劝也劝不住,便像是活回去了、变成了个哄不好的孩童。

看到王令君在哭,玄姬倒有点羡慕她。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君死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当众哭泣,并不是什么不得体的事。

有那么些人在劝解王令君,玄姬听完消息、过一会就默默离开了前厅。

她径直回到前厅东侧的庭院,穿过“咿咿呀呀”歌女练着歌喉的大亭子,沿着走廊往里走,到了那处以房屋围成的小院落。进了卧房,她便径直坐在榻上。

外面隐约“叮咚”的琴弦声依旧可闻,一如往常,好像是很寻常的一天。

不知坐了多久,玄姬感觉有点累,便和身侧躺到榻上。

刚躺一会,白氏便进来了,白氏的脚步声骤然加快,上来便拉了玄姬一把。玄姬毫无反抗地被弄成了平躺,胸襟微微平摊后、倒觉得似乎轻了一点。

白氏观察着玄姬的眼睛,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汝的心思!”

“哦。”玄姬应了一声。

白氏想了想,终于做出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坐在了塌边,好言道:“现在没人乱汝之心了罢?我与汝说个事,知道尚书何晏吗?”

玄姬应道:“知道。”

白氏道:“何尚书有个侄子,有意与我们结为姻亲,明媒正娶。起先他们家嫌汝是妾生女,并不愿意;幸好有何尚书之子何骏从中帮忙、极力在促成此事。何骏对汝的印象很好,在他堂弟跟前说了很多好话,以后大家若成了亲戚、还得好好感谢何骏。”

玄姬没吭声。

白氏劝道:“人都死了,何况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汝就放下罢。何尚书娶的可是公主,何家这样的家势,又是让汝去做结发妻,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不要错过为好。”

玄姬依旧没有说什么,感觉实在没有心力去理论。

白氏见状便道:“汝不反对便好。只等选好媒人,我再与媒人商量。”

玄姬还是没有争执反对,白氏顿时轻轻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玄姬次日才去王令君的庭院里,她走上阁楼,果然王令君正在上面、眼睛又红又腫。

俩人跪坐在几案旁,沉默了一阵,玄姬开口道:“去年在这里,我唱陌上桑、令君跳舞,多高兴阿。就好像是昨天的事。”她回顾左右,又轻声说了一句,“此地还是什么都没变。”

王令君“嗯”地回应一声。

“算了。”玄姬颓然道。她不愿意再去想,什么唱歌跳舞,什么最后那句“姑笑起来很好看,不用多想,几个月时间过得很快”。她全都想不起来了。

王令君忽然问道:“姑是不是想自尽?”

玄姬沉默了一会,喃喃道:“没什么意思,时间特别难熬。想着还有那么长的日子,我便心慌,不敢想、要怎么才能打发过去。”

王令君蹙眉道:“昨晚我听阿母说起,白夫人和何家的那件事,姑没有反对?”

玄姬闷闷道:“懒得和她说。”

王令君叹了一口气道:“夫君交代过,说姑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商量。”

玄姬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好像冷笑似的。

王令君看了她一眼,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姑先不要急。”

玄姬顿时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王令君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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