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大秦第一纨绔 第289节
王绾起身。
“看来今日我不该来。”
甘罗不起身,身子往后靠了靠,第一次凝视着王绾双眼,眼神中有着常人难以对视的力量。
“但你还是来了。”
“心存侥幸,此是老夫之错。”
“不对不对。”甘罗举着一根食指摇了摇,脑袋随着食指摇摆一起摇动。“右相应该说,来了就会死。”
王绾双目一凝,多年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高位,早就没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了。
“你要杀老夫?”他眼中没有惊惧,满是怒火和失望。
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甘罗,怎么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我怎么敢杀右相呢?这话可不能乱说,按秦律,诬告等罪。”甘罗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很是无奈地道:“开个玩笑而已,右相真是不解风情。”
风情?
你将老夫说作楼台那些妓和隶妾?
放肆!
王绾没有掩饰脸上愤怒,摔袖离去。
“癫狂至此,尔等不亡,天地正道何在!”
王绾离去,屋舍内,甘罗看着自始至终王绾没有喝过一口的茶汤,轻笑一声。
“正道,天地间还有这个物事?”
走到王绾所做椅子前,拿起奉给王绾的那杯茶汤,举在齐胸处,轻轻松手。
茶杯做自由落地,在重力的作用下,于空中急速下落,速度越来越快。
啪嚓~
茶杯四分五裂。
茶汤肆意横飞。
甘罗踩着茶杯碎片,踩着茶汤残余,向着屋外走去。
“便是真有,你们便是正道?”
有一人一直候在门口,等甘罗一出来,立刻九十度弯腰鞠躬,双手高举,双臂前伸,低着头。
甘罗没说让他起来,他便一直以如此姿势跟在甘罗身后。
轻声,恭敬,详细汇报。
“四十六个请辞奏章尽数集于一体,呈报给陛下,现在应该无人知晓是我们所为。”
“嗯。”
“张空煽动同僚硬闯长安君府,为长安君所击毙,不清楚是否暴露。”
“张空是谁?”甘罗语气很随意,略有一丝丝疑惑,道:“秦国有张姓世家?张仪后人?”
秦国历史上,姓张的名人只有秦惠文王相邦张仪。
张家在当时名声显赫,一时无两。
但在秦惠文王死后,张仪为秦武王驱逐出秦土,张家也随着张仪离去,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不是,是投在……”
“这等小事你们处理便是,不要说与我听。”
甘罗一听“不是”二字,便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他对张空投在谁的麾下不感兴趣。
“长安君不是太子,没那么仁义,不要再用这种小伎俩试探。凡与长安君正面对上的事,都不要做,除非你们想寻死。”
甘罗随口说着,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对着灿烂阳光,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论阴险诡谲,谁能玩的过我这位挚友呢?是吧,成蟜。”
“……国尉府已然停滞一日,凡奏章公文尽无法施行下去。此除了陛下能为之,再无他人可为。”
“那很不错啊,能打败阴险诡谲的,唯有堂皇大道。让人都停手,不要再参与此事,静观其变就好。”
“我认为,陛下此举是对长安君动手的征兆。我们应该可以在这堆干柴上添一把火,这样才……”
甘罗停步。
一直低着头的鞠躬跟行者眼见甘罗住脚,急忙住脚又住口。
“为什么你们都认为长安君脾气好呢?”甘罗回首,模视头颅低垂更深了的跟从者。
“楼台他敢当众杀人,那你说他会不会敢在夜半杀人?你是不是在博士署待久了,受那帮博士荼毒过深?忘记了这里是秦国,忘记了这里闻战则喜,武力至上。”
跟从者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声音颤抖地道:“鲍白令之知错。”
跟行一路,未得甘罗起身二字不敢抬头者,不是甘家仆从。
而是隐为博士署之首,敢在朝堂上怒斥始皇帝的博士,鲍白令之。
“长安君,这次针对你的是陛下,你总刀不了了罢?你要怎么破这个局呢?”
甘罗自言自语,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对所用计谋深表满意。
半日过去。
已是下午。
甘罗的好心情一直持续,持续到再见到鲍白令之的时刻。
“慌慌张张,所为何事?”
一见鲍白令之神情,甘罗内心便生出不详之感。
但身为秦国世家隐性首领,他不能慌,故先出言训诫。
“王齮带着国尉大印,领着数十武将进了国尉府,国尉府已正常运转。”
鲍白令之语言迅速,以最简短的话语说出了最完善的信息。
经甘罗训诫后,他的表情依旧是震撼不堪。
王齮的出现,完完全全不在这位博士署之首的考虑范围内。
这样一个完全脱离秦国权力圈十年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并为嬴成蟜那竖子出头?
“意料之中,无碍,你回去罢。”
甘罗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脸上一副一切尽在我意料之中的模样。
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鲍白令之神色不属地转头行去,出了甘家才猛然醒觉。
这次入甘家见甘罗,既没行拜礼,也没行别礼。
我没察觉也便罢了,最重此道的甘君怎也未有察觉?
莫非,甘君也如我一般慌张?
王齮出现,并不在甘君意料之内……
想到此处,鲍白令之惊起一身冷汗,急忙自我反省。
不会的不会的,甘君幼时便机智过人,所要做之事无一事不成。
听闻我报信息神色如常,毫无变化,此没说礼之缘故,定是其事忙忘了。
对,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察觉到甘罗有异样,鲍白令之的慌张比知道王齮出现还要慌张数倍。
甘家屋舍中,鲍白令之告辞离去后,面色平静的甘罗一瞬间面目狰狞,犹如自地狱十八层逃出来的凶煞厉鬼。
“王,齮。”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怎么还不死啊!你怎么还不死啊!”
当日,甘家此间屋舍内,物件尽碎,满地狼藉。
咸阳宫。
皇后阿房所遣宦官,捧着一对金蟾回了阿房宫。
“楚妃不在宫中,带着三公子不知去了何处。我没见到楚妃,不敢与他人言说,言说,言说那三字……”
就算再怎么内心自我催眠,说就当做普通一句话。
宦官也没有敢在阿房面前,说出“杀得好”这三字。
“明日再赠。”阿房吩咐道,挥挥手要宦官捧着金蟾出去。
她眼中泛过一丝忧色,心情烦闷。
便带着贴身侍女瓶儿出了阿房宫,来到咸阳宫中豢养万尾鲤鱼的湖水边。
往日见到这些肥头肥脑,丝毫不怕生人,被养的又大又圆的锦鲤,阿房都会觉得很是讨喜。
但今日,再见到湖水中这些肥鲤鱼横冲直撞地摆来摆去,阿房却半分欢喜都没有。
“鱼越多,水越混。”
阿房轻声呢喃。
“皇后在说什么?”
心情极佳,幻想着嫁入长安君府,快乐至极的瓶儿仗着阿房宠爱。
探过脑袋,僭越问道。
“我说不给你提亲了。”阿房扭头笑道,敛去脸上那丝忧色。
“啊?皇后不要啊!”
瓶儿哭丧着脸,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拉着皇后手摆来摆去,像是一个七岁小女孩。
哭,总比死强。
阿房狠下心,撒下手中饵料,凝视着蜂拥而至的万尾池鱼。
饵料不多,注定只有极少数肥鲤能吃到,但这次吃不到,下次总能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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