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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20节

如果说中秋那首水调歌头是循序渐进,从平淡起手,以毫不令人感到突兀的高超手法拓开整个清逸隽永的大气象,那么眼前这首,便从起手就是毫不含糊的大开大阖,如同泼墨山水,狂草疾书,从一开始就用最瑰丽的笔调展开气象。“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仅此一阙,不断提起的比喻便已将整个上元夜景描写得淋漓尽致,仿佛将这热闹浓缩了数十倍,再重放在众人眼前。

这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肃然,宁毅停了停,回头看看,表面上像是在打量众人反应,实际上,却依然在注意那名走动的青衣侍女。方才一边写词,他也一边撇上几眼这女子的行动,她仅仅是朝这边疑惑地看了一眼,又是专心地走动,倒酒之类的,这时候微微侧身站在一根柱子旁边,目光斜斜地朝窗外的走廊望过去。整个大厅内,除了宁毅,大概也不会有人去注意她。

宁毅转回来,毛笔在砚台内转了转,低喃了一句:“蛾儿雪柳黄金缕……”那边李频没听清:“嗯?”见宁毅毛笔落下,随后才明白过来。

“蛾儿雪柳黄金缕……”

字仍然在写,宁毅的视线一侧,那青衣侍女再度转过身,为一个人倒酒,目光不动声色地转到另一边,走廊之上,两名蓝衫男子也已经转了过来,正往里面瞧着。濮阳逸似是发现了这事,一名大概有些地位的与会者过去询问、交涉,在门口小声地说起话来,旁人正专心听词,自是无人理会。

宁毅举笔写下下一句“笑语盈盈暗香去”。

两名蓝衫短打的军汉终是不敢搅这么多文人的聚会,那边声音压得也低,随后终于转身朝走廊那头过去,路上还从窗户望进来,宁毅写完这句停了停,两人消失在了那边的窗口,青衣女子也沿着圆形的道路,端着酒壶往门口去了,在门口附近的桌子又给人倒酒,稍微等了等,应该是在计算着那两人上去三楼的时间。

“众里寻他千百度……”

李频的声音中,宁毅从眼角注意着那女子的动静,此时终于不动声色地走出门外,她朝走廊那端瞧了瞧,许是蓝衫汉子已经不在了,举步将行,随后的一句“蓦然回首”刚刚响起来。那女子似是注意到了什么,身形一停,目光朝这边望来一眼,仿佛微微蹙着眉。惊鸿一瞥,宁毅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专心写下这首词的最后一句。

最后一笔落下之后,旁边的李频也叹了口气,目光扫视周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句话完,安静中有人叹息出来:“好啊……”,厅堂那边的绮兰大家早已听得眼中异彩涟涟,听完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却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想要说点什么或是举步朝这边过来,随即才发现这样有些不妥,轻轻咬了咬下唇,双手揪着手帕,扭头朝旁边看了看。更多的人还在咀嚼着这下阕的意境,宁毅搁下了笔,李频将那宣纸小心地拿起来晃了晃,再仔细看了一遍方才递给旁边的濮阳逸,看着宁毅,目光难言地叹了口气,随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揖。

这词句上阕极尽繁华,以令人佩服的笔锋刻画上元盛况,即便只是这半阙,也已经是让人惊叹的好词句。然而到得下阕,竟又将一份意境自这最为繁华的刻画中抽离出来,前阙入世,后阙脱俗,两相对应之下,巨大的冲击力难以言喻。在座的众人中有人还在揣摩,有人明白过来,也只是隐隐叹息,目光复杂。这份意境放在眼下,毕竟还是有所指的。

当然也有几人第一时间注意着旁人的动静,例如薛进,便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边绮兰大家的起身。他方才说了那些话,这时候被一首词直接打成笑柄,当然眼下没什么人有心思理会他,但一时间也有些愤懑难言,毕竟方才说起来是他与宁毅在对峙。片刻之后,忍不住说道:“那……那你为何要对家中长辈说什么水调歌头乃一道士所作?”

宁毅搁了笔,心中计算着那青衣侍女消失在窗外的时间。他对薛进这等人原就是什么感想都没有,这时候听他出声,笑着看他一眼:“薛兄此事从何人处听来?”

薛进愣了愣:“虽是道听途说,但却是绘声绘色,你……你到底有否说过?”

宁毅看他几秒钟,眨了眨眼睛,笑起来:“说过,不过谣言止于智者,薛兄或许少听了半句。”

两人对话,薛进语调稍高,但宁毅却是淡然开口,声音怕是传得没李频那样远,不过这句话一出,那边的苏崇华也瞪了瞪眼睛,显然想不到他竟会这样说。薛进一脸错愕,还没说话,宁毅朝周围拱了拱手:“在下确实尚有要事在身,绝非欺瞒,这就告辞了,再会。”

这下子已经没人敢阻拦了,有人还拱手行礼,道:“宁兄有事速去便是。”或者“无妨无妨。”

这边薛进瞪了瞪眼睛:“你……”话音才出,宁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要说点什么的样子,周围李频、乌启豪、濮阳逸等人都凝起神来听着,两秒钟后,“那道士当日……”只听得宁毅说道:“……吟了两首。”

这话没有真的压低声音。宁毅一本正经地说完,点点头转身离去,薛进脸上一时间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小婵原本在旁人身后默记那词句,这时候连忙笑着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走廊上。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旁人暂时找不出多少话题,李频看看那词语,开口笑道:“此词一出,上元词,怕是也不太好写了。”

濮阳逸点了点头,弹弹那宣纸,叹道:“好词……”随后与他人传阅起来。那边,绮兰扭头望着宁毅与小婵消失的窗户,有些怅然地坐了下来,片刻之后,便再度笑了起来,与周围几人如常说话,调动起气氛。等待着那词句传过来,自己要表演一番了。

半个时辰之后,这首《青玉案》往江宁各处传开……

第四十章 一夜鱼龙舞(六)

女子走出院子里的房门倒水时,前方的灯火映出了上元夜的繁华。金风楼后方的这个院子不大,但算得上精致,若非是金风楼的几名头牌,大抵没办法住在这样的院子里。今日上元佳节,这样的院子却并非是灯火通明,其实是相当罕见的情况。

其实这院子多数的灯火是不久前才熄掉的,已近子时,要过来探病的人其实也不多了。聂云竹看了看,转身回到那房间里,小院的主人元锦儿正躺在床上望着油灯发呆,随后冲她一笑。聂云竹也笑了笑,放好脸盘,坐回床头去。

照理说,聂云竹今晚是不该过来的,虽然每隔几日会过来教一次琴,但她已经离开金风楼,特别是夜晚、节日,不该靠近这里。不过这次也算是例外。今夜与胡桃一同上街赏灯,随后遇上了与她学琴的一名金风楼女子,她正出来为染了风寒的元锦儿抓药,聂云竹听了,让胡桃过来探望一趟,得知元锦儿想见她,掐掐时间也不早了,这才自金风楼后门进来。

元锦儿如今是金风楼的招牌,虽然是碰巧染了病,但这样的日子想要闭门谢客还是很难,之前一直有人过来探望,确认元锦儿真是生病后,交谈几句才出去。如今被誉为江宁第一才子的曹冠也来探了两次,他此时在外面与一群才子饮酒赋诗,聂云竹进来时,还托元锦儿的丫鬟扣儿送进来一首,咏病中美人的,元锦儿也只好笑笑收下,让扣儿出去答谢。

“说起来,这曹冠,倒也的确算得上文采斐然的……妹妹怎么样?”

表示姐妹俩要说说私房话,将胡桃也打发了出去之后,元锦儿才将那诗笺拿给聂云竹看看,聂云竹看了一遍后放下了。元锦儿也好,聂云竹也好,见过的才子都多,这类顺手写成的诗作虽然能见才情,想要惊艳,却是有些难了,关心的还是元锦儿的病,元锦儿笑着摇摇头。

“其实病倒轻,吃一两帖药大概便好了,只是因着这风寒,恰巧月信也到了,全身酸软乏力,想要开口唱歌便更难。好在妈妈也应允了今日为我挡住些客人,她那边怕是得焦头烂额。”

“妈妈心还是好的。”聂云竹点点头,有秩序,有宽裕,人便多少有些良心,若是其它地方,她当年怕是也赎不了这身,随后笑起来,说些其它事:“妹妹与曹冠如何?”元锦儿最近与曹冠走得比较近,她多少是知道的。

“能如何,才子佳人的名声罢了,姐姐不也说么,他毕竟是有才学的。对元锦儿来说,曹冠、李频,又有何区别?对曹冠而言,到底是元锦儿还是陆采采,大抵也是无妨的。”

元锦儿年纪自比聂云竹小,平日里活力十足,开朗中夹杂的俏皮算是旁人喜欢她的最大理由,不过今天倒是显得慵懒灰心。聂云竹拿毛巾给她擦擦脸:“别这样说,他既然选你而不选陆采采,自是对你更有好感的。”

“锦儿说了,想找个有家世的,能把锦儿当猪养的,嘻,曹冠没钱,所以不是很喜欢。”

“若真把你养成了猪,怕是立刻得被扫地出门了。”聂云竹拍拍她的脸,“曹冠既有才华,异日高中想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不也的确能把锦儿你当猪养么?”

“天下才子多呢,便是别人口中的什么江宁第一才子,要高中便那么容易么?何况家中若没钱打点,只中进士的话,想要补个实缺也要等啊等啊等……”元锦儿躺在那儿说着,随后抿嘴想了想,“云竹姐,你说,要是锦儿也给自己赎了身,与你一同去卖那松花蛋如何?”

聂云竹笑起来:“病傻了吧?”她偶尔过来一次,与元锦儿也有些交谈,因此元锦儿此时也知道她目前弄了个烧饼车,最近又捣鼓了什么松花蛋之类的,只是还没见过样子。

元锦儿想了一会儿,傻笑:“不是啊,只是胡桃也要成亲了,她成亲之后,云竹姐你也会觉得孤单吧,正好锦儿也可以来陪你,云竹姐你把松花蛋说得那样好,想必是稳赚的生意,锦儿也算有依靠了啊。”

“整天想着给人当猪养,这时候却说要去做事,想来是病糊涂了。”聂云竹只是笑,她自然明白元锦儿此时这话做不得数,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又哪有稳赚的生意,我也是整天摸索,之前天天亏本呢。而且啊,怕是不好嫁人,要成老姑娘的,锦儿还是找个能把你当猪养又能疼你的大才子吧……”

“能当女掌柜也蛮威风啊……”元锦儿如此说说,随后两人聊起曹冠、李频等才子,其实才子年年有,每年都很多,两人也认识不少。元锦儿此时生了病又来了月事,嘴巴稍微恶毒点,聂云竹听得也是开心,期间倒也谈到了宁毅。

“那首水调歌头真好啊,可惜这样的人却是入赘了商人家,而且这词句还是买来的……”

聂云竹轻声道:“你又不认识那宁立恒,怎知那是买的?”

元锦儿抿着嘴笑:“云竹姐若有兴趣,倒可以去前面听听墙角,今日上元,那些才子一准又得说起来,怀疑那词是买的。”

关于宁毅的话题也就这几句,聂云竹没有说自己看法的想法,元锦儿也只是随口点评过去,过得不久说得有些累,聂云竹拿着杯子过来让她喝些水:“休息一下,最好是能睡上一觉。”

元锦儿拥着被子只是不睡,外面隐约传来热闹的宴会声音。聂云竹坐在床边陪她,随后将旁边的古琴抱过来放在腿上,顺手弹拨出几个音符来,过得一阵,开口低唱出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她这嗓音轻盈柔软,只是随口缓缓的唱出,却给了整个空间一份空灵的气韵,似是将外面那嘈杂声掩盖了过去,元锦儿朝这边望来,聂云竹看她笑笑:“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云竹姐这是何种乐曲?”

琴音缓缓的响,聂云竹笑而不答,不久之后又唱到:“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这首送别是宁毅年前交给她的第二首歌曲,聂云竹最近都在推敲,待到一曲唱完,琴音又响了许久方才停下。

元锦儿疑惑着:“倒像是《阮郎归》,只是上阕第一句该是七字才对,下阕有些不同,平韵转仄了,怎能这样呢……只是云竹姐的唱法真是好听……”她想了想,瞪大眼睛,“莫非云竹姐在研究新唱法?只是……这样也有些……呃,该是游戏之作吧……”

元锦儿接触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唱匠声匠,唯有聂云竹已然登堂入室,或可称师了,要改些唱法,她是有资格的,当然,真要人接受那也很难,不过这反正也不是公开发表。可即便在元锦儿听来,好听固然是好听,但这唱法的确太过出奇,惊讶一阵,只当是游戏之作,随后才回味那歌词中的意境。

“虽然简单,可这句子真是好意境,可惜并非词作,只能称短句了。云竹姐的才华,锦儿真羡慕呢。”

“非我所作……锦儿少动来动去的,好好休息吧。”

“云竹姐遇上意中人了么?”

“别胡思乱想,嫁不了的。”

“喔,想来是哪家的姑娘了……嗯,这类短句游戏,也像……”

这首《送别》其实也是注意押韵的,但不尊词牌,也不是诗作,听来意境虽好,但也只能称是游戏之作。她这样想,聂云竹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着将她塞进被子里。也在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来,却是扣儿与胡桃。扣儿的神情有些紧张,手上拿着一张诗笺:“小姐小姐,出意外了出意外了,这次曹公子怕是又要输了……”

先前聂云竹还未过来时,扣儿在床边服侍元锦儿,主仆俩就说起过今晚的诸多诗作。以数量来说,丽川那边的佳作自然是最多的。但以个人来说,曹冠在今夜发挥甚好,几首佳作都为人称道,去了濮园那边赴宴的李频则只是表现中庸,因此在扣儿看来,今夜的诸多诗会,怕是曹冠的名气又要被坐实一次了。然而这一下没头没脑地跑进来,显然又出了问题。元锦儿疑惑道:“怎么了啊?”

“濮园那边又有诗作过来了,这次大家都被吓到了,外面气氛好怪呢……”虽然这次不是六船连舫,但濮阳家的诗会在上元夜还是被称为濮园诗会的。

“濮阳家……又怎么了?”虽说将来的目标是想要被人当猪养,但毕竟有过这么久接触,元锦儿终究还是希望曹冠名声高的,这时候疑惑地接过那笺纸。

旁边的聂云竹倒是笑了起来:“看来李频李公子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濮阳家在五个月前杀匹黑马出来已经很令人惊愕了,这次想来是一晚上都平平无奇的李频发了飙,拿出一首佳作来震慑住了众人。这个不出奇,李频这人的风格一向有些剑走偏锋,有时候却是很让人感到惊艳。

听得小姐这样说,胡桃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扣儿拼命摇头:“不是啊不是啊,不是李公子,是那宁毅宁立恒,他又作了一首上元词……”

“啊?”

聂云竹愣了愣,连忙也朝那笺纸上看去。旁边扣儿已经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外面说得好有趣呢,听说这宁毅今天本来没有打算去参加诗会的,只是逛街的时候被人看到,就被请上去了,一大群人还刁难他……”

聂云竹此时看着那笺纸上的词作,看到一半时,已经听不到那些杂音了。

她与宁毅来往已经有些时日,他们并非因为才学而来往,但对于宁毅的才气,聂云竹却是一直都听说了的。两人之间从不提才学诗词什么的,只以普通朋友身份来往,但若要说聂云竹心中没有期待、疑惑什么的,自也是不可能。

对于她来说,眼前便是她未曾见到的,宁毅的另一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元锦儿小声地念出来,直到最后的那个落款:

苏府。

宁毅。

宁立恒。

第四十一章 一夜鱼龙舞(七)

金风楼后方,元锦儿的房间内,扣儿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不久前发生在旧雨楼中的事情:

“……然后呢,那个宁公子写下这首词的时候,那些人就都傻眼了,原本想要刁难他的那个薛进还问:你不是说那水调歌头是个道士做的嘛。然后宁公子就告诉他……哈哈哈哈……宁公子说,那个道士当日……呼呼呼呼……吟了、吟了两首……哈哈哈哈哈哈……”

她这句话说完,躺在床上听着的元锦儿也是陡然爆发,笑得前仰后合:“云、云竹姐,这人好生风趣……”

云竹拿着那笺纸在看,她是认识宁毅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扣儿描绘的情景来。想起宁毅那人不拘一格的性子,倒果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也是忍俊不禁。

扣儿其实一直是有些支持那曹冠曹公子的,这时候说故事倒是说得开心,片刻之后又变得微微有些忐忑:“小姐、聂姐姐,这首词……真的那么好吗?前面曹公子他们的脸色真的很奇怪啊,小姐你以前也说诗词比拼没个定规的,曹公子都是最厉害的了,莫非真的比不过……”

元锦儿笑了笑,又看了看那诗词,与聂云竹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才微微摇了摇头:“照扣儿你说的那情况,今夜过后,江宁第一才子之名,怕是就有人要冠到那宁公子头上去了。可惜……他是商人家的赘婿。”又皱了皱眉,“这等人物到底为何会入赘的,莫非被那苏家逼着的不成……”

以前由于这赘婿的身份怀疑那宁毅词作乃抄袭,到了这次,怕是没什么人再敢怀疑了,那句道士吟了两首的戏言,自然也是没人肯信的。元锦儿疑惑着,旁边犹豫了很久的胡桃拉拉聂云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这宁公子,莫非真就是那个宁公子?”

她声音不大,但旁边的元锦儿与扣儿都听得清楚,瞪大了眼睛:“云竹姐……认识那宁毅?”

云竹想了想,顺手拨动了旁边的古琴琴弦,几声音符跳出来,片刻后才说到:“若我说他便是方才那歌曲的作者,锦儿会怎么想?”

“啊……”元锦儿愣了半晌,想着那古怪却好听的曲子,难以将脑海中的想法找到归宿,看看眼前的青玉案,真是纯正大气到了极点,然而那长亭外、古道边,又委实离经叛道,不拘一格,“若真像云竹姐说的这样,那还真是……有些古怪了……”

“聂姐姐,你真认识那个宁公子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给我们说说嘛……”

扣儿朝聂云竹那边靠过去,聂云竹看看手中的词作,略想了想,才微微抬起了头,目光转向一侧的房间角落。

是呵,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现在想想,自己也难以形容得出来,初见时自己掉进河里将他连累下去,将自己救上来又挨了一耳光,也未曾辩解。后来相处时又是那样的随意,他每日早上的跑来跑去,停留下来时的些许交谈。纵然早已听说了他的才名,然而对方一举一动间,却并不以书生自居,每日里在意的,也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地方。

“不过杀只鸡而已,不用谢我了。”

“炭笔……用来写字的……”

“锻炼身体嘛……百无一用是书生。”

“如果能学点武功什么的……就是跑江湖的很厉害的那种……”

“伽蓝雨……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不过我喜欢听。”

“松花蛋……你要叫富贵蛋翡翠蛋都好……”

如果与旁人说起这些,说不定会让旁人觉得这人狂傲什么的,但接触之中,她只是觉得轻松,与其它所有的温文才子都不一样的轻松感。狂傲这种东西,总是对某样东西非常得意的情况下才有的,她却能感觉到,对方真的没有对那些东西沾沾自喜,或是感到睥睨众人,仅仅是云淡风轻的感觉,别人喜欢的,他称不上讨厌,但也并不以之为喜。不过说起来,几个月下来的接触中,虽然对方未曾真的在她面前表现出文采风流的一面,作为她来说也未曾提及,但不可否认,在心中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能够作出此等词作之人的才气到底能到何种程度呢,聂云竹心头其实也都有着小小的期盼,纵然与宁毅那随意洒脱的一面相处时感到轻松,她也更相信这或许才是对方更真实的一面,但她还是期待有一天能见识到对方那属于文人的另一面的。

直到此时看到这首青玉案,脑海中勾画着对方写这词作时的情景,众人的奚落、阻拦、刁难,而他从容以待时那轻松的笑……要是自己当时能在那里就好了……

听着扣儿的问题,看着那词,心中忽然泛起了这样的强烈的念头。外间上元夜灯火如昼,他在酒楼上说有急事,不知道是什么事,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这些东西,忽然都很想知道……

片刻后,聂云竹将这情绪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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