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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454节

第七三七章 大江东走 不待流年(上)

夜晚,风吹过了城市的天空。火焰在远处,延烧成片。

着黑衣的女子背负双手,站在高高的房顶上,目光冷漠地望着这一切,风吹来时,将衣袂吹得猎猎飞起。除了相对柔和的圆脸稍稍冲淡了她那冰冷的气质,乍看起来,真有神女俯瞰世间的感觉。

远远的,城墙上还有大片厮杀,火箭如夜色中的飞蝗,抛飞而又落下。

凄厉的叫声偶尔便传来,混乱蔓延,有的街头上奔跑过了惊呼的人群,也有的街巷漆黑安谧,不知什么时候死去的尸体倒在这里,孤零零的人头在血泊与偶尔亮起的闪光中,突兀地出现。

这处院落附近的街巷,并未见多少平民的乱跑。大乱发生后不久,军队首先控制住了这一片的局面,勒令所有人不得出门,因此,平民大都躲在了家中,挖有地窖的,更是躲进了地下,等待着捱过这突然发生的混乱。当然,能够令附近安静下来的更复杂的原因,自不止如此。

传讯的人偶尔过来,穿过街巷,消失在某处门边。由于许多事情早已预定好,女子并未为之所动,只是静观着这城市的一切。

泽州那脆弱的、弥足珍贵的和平景象,至此终于还是逝去了。眼前的一切,说是生灵涂炭,也并不为过。城市中出现的每一次惊呼与惨叫,可能都意味着一段人生的天翻地覆,生命的断线。每一处火光升起的地方,都有着无比凄惨的故事发生。女子只是看,待到又有一队人远远过来时,她才从楼上跃上。

轻盈的身影在房屋中间突出的木梁上踏了一下,投向走入院中的丈夫,男人伸手接了她一下,等到其他人也进门,她已经稳稳站在地上,目光又恢复冷然了。对于下属,西瓜向来是威严又高冷的,众人对她,也素有“敬畏”,例如随后进来的方书常等人,在西瓜下令时素来都是唯唯诺诺,但心中温暖的感情——嗯,那并不好说出来。

看到自家丈夫与其他下属手上、身上的一些灰烬,她站在院子里,用余光注意了一下进来的人数,片刻后方才开口:“怎么了?”

“有条街烧起来了,正好路过,帮忙救了人。没人受伤,不用担心。”

“嗯。”西瓜目光不豫,不过她也过了会说“这点小事我根本没担心过”的年纪了,宁毅笑着:“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她的言语已经温和下来,宁毅点头,指向一旁方书常等人:“救火的街上,有个酱肉铺,救了他儿子之后反正也不急,抢了些肉和盐菜坛子出来,味道不错,花钱买了些。待会吃个宵夜。”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待会有空?”

西瓜道:“我来做吧。”

宁毅笑着:“我们一块吧。”

西瓜便点了点头,她的厨艺不好,也甚少与下属一块儿吃饭,与瞧不瞧得起人或许无关。她的父亲刘大彪子过世太早,要强的女孩儿早早的便接下庄子,对于许多事情的理解偏于执拗:学着父亲的嗓音说话,学着大人的姿态做事,作为庄主,要安排好庄中老幼的生活,亦要保证自己的威严、上下尊卑。

这中间许多的事情自然是靠刘天南撑起来的,不过少女对于庄中众人的关切无可置疑,在那小大人一般的尊卑威严中,旁人却更能看出她的拳拳之心。到得后来,许多的规矩便是大伙儿的自觉维护,如今已经成亲生子的女人眼界已广,但这些规矩,还是镌刻在了她的心中,未曾更改。

两人相处日久,默契早深,对于城中情况,宁毅虽未询问,但西瓜既然说有空,那便证明所有的事情还是走在预定的程序内,不至于出现忽然翻盘的可能。他与西瓜回到房间,不久之后去到楼上,与西瓜说着林宗吾与史进的比武经过——结果西瓜必然是知道了,过程则未必。

“……从结果上看起来,和尚的武功已臻化境,比起当初的周侗来,恐怕都有超过,他怕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了。啧……”宁毅赞叹兼向往,“打得真漂亮……史进也是,有些可惜。”

西瓜面色淡然:“与陆姐姐比起来,却也未必。”

“我岂会再让红提跟他打,红提是有孩子的人了,有牵挂的人,终究还是得降一个档次。”

“你个二流傻瓜,怎知一流高手的境界。”西瓜说了他一句,却是温和地笑起来,“陆姐姐是在战场中厮杀长大的,人世残酷,她最清楚不过,普通人会犹豫,陆姐姐只会更强。”

“我记得你最近跟她打每次也都是平手。红提跟我说她尽力了……”

西瓜的眼睛已经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她憋了一阵,终于仰头向天挥舞了几下拳头:“你若不是我相公,我我我——我要打死你啊。”随后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脸:“我也是一流高手!不过……陆姐姐是面对身边人切磋越来越弱,若是搏命,我是怕她的。”

如果是当初在小苍河与宁毅重聚时的西瓜,恐怕还会因为这样的玩笑与宁毅单挑,趁机揍他。此时的她实际上已经不将这种玩笑当一回事了,应对便也是玩笑式的。过得一阵,下方的厨子已经开始做宵夜——终究有许多人要彻夜不眠——两人则在楼顶上升起了一堆小火,准备做两碗咸菜酱肉丁炒饭,忙忙碌碌的间隙中偶尔说话,城池中的乱像在这样的光景中变化,过得一阵,西瓜站在土楼边踮起脚尖眺望:“西粮仓拿下了。”

“粮食未必能有预期的多。楼舒婉要头疼,这边要死人。”

“泽州是大城,不管谁接班,都会稳下来。但中原粮食不够,只能打仗,问题只是会对李细枝还是刘豫动手。”

“晋王地盘跟王巨云联手,打李细枝的可能性更大,这样一来,祝彪那边就可以趁机做点事,王山月跟扈三娘这一对,可能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女真如果动作不是很大,岳飞同样不会放过机会,南边也有仗打。唉,田虎啊,牺牲他一个,造福天下人。”

“……是苦了天下人。”西瓜道。

“是啊。”宁毅微微笑起来,脸上却有苦涩。西瓜皱了皱眉,开导道:“那也是他们要受的苦,还有什么办法,早一点比晚一点更好。”

“嗯。”宁毅添饭,愈发低落地点头,西瓜便又安慰了几句。女人的心底,其实并不刚强,但若是身边人低落,她就会真正的刚强起来。

夫妻俩是这样子的互相依靠,西瓜心中其实也明白,说了几句,宁毅递过来炒饭,她方才道:“听说你与方承业说了那天地不仁的道理。”

两人在土楼边缘的半截墙上坐下来,宁毅点头:“普通人求对错,本质上来说,是推卸责任。方承业已经开始主导一地的行动,是可以跟他说说这个了。”

“汤敏杰的事情之后,你便说得很谨慎。”

这些都是闲聊,无需认真,宁毅吃了两口炒饭,看着远处才开口:“存在主义本身……是用于务实开拓的真理,但它的伤害很大,对于很多人来说,一旦真正理解了它,容易导致人生观的崩溃。原本这应该是有了深厚底蕴后才该让人接触的领域,但我们没有办法了。要领导和决定事情的人不能天真,一分错误死一个人,看大浪淘沙吧。”

“汤敏杰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当初给一大群人上课,他最敏锐,最先谈到对错,他说对跟错可能就来自自己是什么人,说了一大通,我听懂了以后说你这是屁股论,不太对。他都是自己悟的。我后来跟他们说存在主义——天地不仁,万物有灵做行事的准则,他可能……也是第一个懂了。然后,他更加爱护自己人,对于与自身无关的,就都不是人了。”

“所以我仔细考虑过,便将他派到金国去了。”宁毅顿了顿,“至于方承业,我在考虑让他与王狮童搭档……又或者去见见史进……”

夜还很长,城市中光影浮动,夫妻两人坐在楼顶上看着这一切,说着很残酷的事情。然而这残酷的人间啊,如果不能去了解它的一切,又如何能让它真正的好起来呢。两人这一路过来,绕过了西夏,又去了西北,看过了真正的死地,饿得瘦骨嶙峋只剩下骨架的可怜人们,但战争来了,敌人来了。这一切的东西,又岂会因一个人的良善、愤怒乃至于疯狂而改变?

人们只能仔仔细细地找路,而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变成疯子,也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相互依偎,相互将彼此支撑起来。

夜渐渐的深了,泽州城中的混乱终于开始趋于稳定,唯有哭声在夜里却不断传来,两人在楼顶上依偎着,眯了一阵子,西瓜在昏暗里轻声嘟囔:“我原本以为,你会杀林恶禅,下午你亲自去,我有点担心的。”

宁毅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他是个胆小鬼,但毕竟很厉害,那种情况,主动杀他,他跑掉的机会太高了,之后还是会很麻烦。”

过得一阵,又道:“我本想,他如果真来杀我,就不惜一切留下他,他没来,也算是好事吧……怕死人,暂时来说不值当,另外也怕他死了摩尼教换人。”

西瓜在他胸膛上拱了拱:“嗯。王寅叔叔。”

“呃……哈哈。”宁毅轻声笑出来,他抬头望着那只有几颗星星闪烁的深沉夜空,“唉,天下第一……其实我也真挺羡慕的……”

天色流转,这一夜逐渐的过去,凌晨时分,因城池燃烧而蒸腾的水分变成了半空中的氤氲。天际露出第一缕鱼肚白的时候,白雾飘飘荡荡的,宁毅走下了院子,沿着街道和坡地往下行,路边先是完整的院落,不久便有了火焰、战乱肆虐后的断壁残垣,在混乱和救援中凄惶了一夜的人们有的才睡下,有的则已经再也睡不下去。路边摆放的是一排排的尸体,有些是被烧死的,有些中了刀剑,他们躺在那里,身上盖了或灰白或焦黄的布,守在旁边男男女女的家属多已哭得没有了眼泪,少数人还能干嚎两声,亦有更少数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还在奔走、交涉、安抚众人——这些多是自发的、更有能力的居民,他们或者也已经失去了家人,但仍旧在为渺茫的未来而努力。

有失去家人,再也无人能管的孩子孤零零地站在路边,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军队的士兵以刀枪镇压着一切情绪可能激动而找人拼命的城内居民,一路前行,偶尔能见到有小规模的混乱起来,那是士兵将失去了妻儿的丈夫、又或是失去家人而疯狂的女子打翻在地,然后堵住嘴巴,用绳子绑在一边,人在挣扎中凄厉地干嚎。

城市一侧,涌入泽州的近万饿鬼原本闹出了大的乱子,但此时也已经在军队与鬼王的双重约束下安定了。王狮童由人带着穿过了泽州的街巷,不久之后,在一片废墟边,见到了传说中的心魔。

第七三八章 大江东走 不待流年(下)

凌晨前夕的城墙,火把仍旧在释放着它的光芒,泽州南门外的昏暗里,一簇簇的篝火朝远处延绵,聚集在这里的人群,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城墙下一处背风的地方,部分流民正在沉睡,也有部分人保持清醒,拱卫着躺在地上的一名身上缠了许多绷带的男子。男子大概三十岁上下,衣衫破旧,沾染了许多的血迹,一头乱发,即便是缠了绷带后,也能隐约看出些许血性来。

男子本不欲睡下,但也实在是太累了,靠在城墙上稍稍打盹的时间里躺倒了下去,众人不欲叫醒他,便由得他多睡了一会儿。

一阵风呼啸着从城头过去,男子才陡然间被惊醒,睁开了眼睛。他稍稍清醒,努力地要爬起来,旁边一名女子过去扶了他起来:“什么时候了?”他问。

“天快亮了。”

“说了要叫醒我,我要对了,热水,我要洗一下。”他的神色有些急迫,“给我给我找一身稍微好点的衣服,我换上。”

流民中的这名男子,便是人称“鬼王”的王狮童。

在拷打的重伤中,几乎是由人抬着、搀扶着奔波半晚,在终于将流民安抚下来之后才得到些许歇息的机会,此时他并未停下来。在他的吩咐之中,众人为他找到一所还算完整的民宅,那名随身照看伤势的流民女子为他换上衣服,擦拭、整理了片刻。脱掉衣服之后,那一身的伤势令人心颤,然而这一刻,王狮童的心情,是激烈和兴奋的。

整理之中,又有人进来,这是与王狮童一道被抓的副手言宏,他在被抓时受了重伤,由于不适合拷打,孙琪等人给他稍稍上了药。后来华夏军进去过一次大牢,又给他上了一次药,到得被救出来这天,言宏的状况,反倒比王狮童好了不少。

“要去见黑旗的人?”

“是啊,已经说好了。”王狮童笑着,“我愿意为必死,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他这笑声欢愉,随即也有凄然之色。言宏能明白那其中的滋味,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我去看了,泽州已经完全平定。”

“嗯。”

“那些谣言,听说也有可能是真的,虎王的地盘,已经完全变天。”

“不奇怪。”王狮童抿了抿嘴,“华夏军华夏军出手,这根本不奇怪。他们要是早些出手,可能黄河岸边的事情,都不会嘿”

王狮童说到这里,伸手拍了拍椅子,转凄然的心情变为笑声,言宏心中或也有苦楚绝望之情,此时红了眼眶,一道笑了出来。旁边那女子则已忍不住开始哭泣流泪了,女子一哭,房间里的两个男人笑得更为大声起来,眼泪,却也从脸中滑落。

世间艰难愁苦之事,难以言语形容万一,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些黑暗绝望之后,一夕轻松下来,复杂的心情更是难以言喻。

“去见了他们,求他们帮忙。”

“会帮的,肯定是会帮的你看,老言,我总说过,老天爷不会给我们一条绝路走的。总会给一条路,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男人在房间里愉悦地大笑,随后也感染到了旁边的那名女子。过得一阵,王狮童被人搀着从房间里出去时,天边正要露出第一缕的鱼肚白。不知道哪里的鸡叫了,在附近街道、篝火边的流民看见王狮童等人的过去,都起身跟他打招呼,或也有大声哭泣者,王狮童便安慰他一句。

“没事了,没事了。只要我活着,有我一天便也有你们一天。”

能够在黄河岸边的那场大溃败、大屠杀之后还来到泽州的人,多已将所有希望寄托于王狮童的身上,听得他这样说,便都是欣然、安定下来。

这一刻,曙光便要照下来,尤其是在不久之后,王狮童与见到的那人互相认识后的一个瞬间,阳光洒下来的感觉,到达了巅峰。此后……

跌落下去……

“外面约定的是六月二十九,晋王的地盘内,华夏军预留的部分人员同时发动,配合田虎内部的一系,颠覆田虎麾下九个州的地盘。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威胜已经完全变天。王巨云南下,取孟县、息县等数城,田虎原本的势力,则以田实、于玉麟、楼舒婉等人为首接替。女真人可能会派出附近的一些军队向田实施压制这可能就是,你们接下来会面临的现状”

“那华夏军……”

“我们的人手在这次的事情里暴露了一部分,根据约定,应该会往南撤走,当然,我也可以留下一部分来帮你。”

“华夏军并没有北上?”

“小苍河的三年时间,华夏军损失的人很多,两年的时间,其实不足以恢复过来。要说北上,女真、伪齐、南武三方目前跟我们都是敌对状态来中原,只会是另一个三年。”

“嗯”

清晨的凉风吹动氤氲,街巷的周围还弥漫着烟火灭后生涩的气息。废墟前,伤者与那轻袍的书生说了一些话,宁毅介绍了情况之后,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微微笑了笑。

“当初你在北边要做事,一些黑旗人聚在你身边,他们欣赏你勇武侠义,劝你跟他们一道南下,参加华夏军。当时王将军你说,眼见着生灵涂炭,岂能袖手旁观,扔下他们远走,纵然是死,也要带着他们,去到江南这个想法,我非常敬佩,王将军,现在还是这么想吗?若是我再请你加入华夏军,你愿不愿意?”

王狮童明显在想其他的事情,他目光复杂,转了好一阵:“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宁先生”

“嗯?”

“宁先生,我是来,为他们要粮的。”

王狮童斟酌片刻,终于说出这句话,宁毅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也早有安排,泽州的存粮,会有三分之一拨归你那边,总共近万石,应该可以解燃眉之急。城内可以动用的车驾已经在调拨,可能你们自己也要负责一些。”

“那宁先生,他们接下来,能去哪里?”

“你们想去哪里?”

“我想带他们过黄河。”王狮童望着宁毅道,“去江南。”

宁毅微微张着嘴,沉默了片刻:“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

场面安静下来,王狮童张了张嘴,一时间终于没有开口,直到许久以后:“宁先生,他们真的很可怜。”

他的声音在风里飘,宁毅没有说话,王狮童回忆着那些惨剧,接着道:“他们以前还有一分家产、基业,自从南下,什么都没有了,这一路下来,饿死的、被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带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走,我的娘子和女儿,在这路上都死了,他们说我们屠城几十万人啊,一路游游荡荡的,树皮都会吃完,他们有开始吃小孩子的,宁先生,我不懂说话。”

“他们只是想活而已,只要有一条活路可老天不给活路了,蝗灾、大旱又有洪水”他说到这里,语气哽咽起来,按按脑袋,“我带着他们,好不容易到了黄河边,又有田虎、孙琪,若不是华夏军出手,他们真的会死光的,活生生的冻死饿死。宁先生,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是真正的好人,当初那几年,别人都跪下了,只有你们在真正的抗金。”

宁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在挣命。”

“过不了黄河他们都会死的,宁先生,你去看看他们,成什么样子了。一万石粮是很多,但是人不止城外的那些,黄河边很多人都死了,但至少还有二三十万人活下来,宁先生,他们不过黄河还能呆在哪里?”

“或许可以安排他们分散进各个势力的地盘?”

“行乞是过不了冬的。”王狮童摇头,“太平时节还好些,这等年景,王巨云、田虎、李细枝,所有人都不宽裕,乞丐活不下去,都会死在这里。”

宁毅想了想:“然而过黄河也不是办法,那边还是刘豫的地盘,尤其为了防备南武,真正负责那边的还有女真两支军队,二三十万人,过了黄河也是死路一条,你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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