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我是假太监,你还让我侍寝 第254节
大唐没有掀起波浪,历史没有BUG,因为它已走过漫长岁月,早已学会了自圆其说。
没人记得赵无疆,他如惊鸿过隙,如红泥炉上滴落的绿蚁酒渍,悄然而逝。
武媚娘小腹越来越隆起,朝臣恭贺先帝的遗腹子将要出生,可她愈发沉默少言,四周太医无数,时常照看着她,一如最初,宫里的太监焦急奔走。
可再也没有人悄然闯入,再也没有妙手神医解下她的忧思郁结。
王烟凝王曦也回到王氏,沉默便是她们的语言,冥冥之中的剥离感失去感时刻环绕着这对姐妹。
从长安,跨过万水千山,走出了一个小乞儿,就像最初的跟随,她赤着脚踏过路迢迢,又回到了岭南。
她满身泥垢,衣衫褴褛,冬雪冻烂她的小脚丫,稚嫩的小脸皮肤皲裂,她逢人便仰起小脑袋,怯生生问道:
“你知道淼淼的师傅在哪里吗?”
可当人们问起她的师傅是谁,这个没了家的孩童总是埋着小脑袋,盯着自己的小脚丫,泪水蕴满眼眶滴滴划落,再难说出个子丑寅卯。
...
秋去冬来,显庆二年,大寒,除夕前夕。
剑南道,虞城,赵家村。
小山之上,赵守在兄长赵长源的墓前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目光幽远,鹅毛大雪已将他的发丝染白。
“赵守,又来祭拜你兄长一家三口?”
有村民扛着锄头去往田间,冬雪太大,他得去田间看看拨下的种子。
“是呀,明日便是除夕,有老友前来接我去陇右道过大年,想着初一没人祭拜,便提前来上几炷香。”
赵无疆在布鞋上磕磕烟袋,他猛烈咳嗽几声,感觉身躯愈发苍老了,今年的冬天别样得冷。
“这倒是好事,你在这村里待太久了。
反正你隔三差五就要来,实在不明白,他们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沉溺于过去。”
赵守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深邃:
“他们可没死。”
“你喝大酒了?”村民笑问。
“只要我还记得,他们就不会死去。”赵守朗声道,他缓缓站起身,捡起一旁的月锄,抗在肩上,他嘴里叼着烟杆,回头再看了一眼兄长一家三口的墓碑,叹道:
“走吧,我也要去田里看看。”
村民呵呵笑着,摇头道:
“你肯定是又喝大酒了,尽说些胡话。”
......
“娘亲,祂是谁啊。”
岭南道,一座小村,一户人家。
刚入私塾的孩童指着堂中的一尊无面木雕开口说话,他虎头虎脑,正在随爹娘祭拜家神。
妇人刚在木雕前放下一碗白肉,乞求人畜兴旺,就看见小儿不敬的手势,她板着脸啪一下打在孩童的手上:
“不许指着神仙这么说话,是大不敬。”
“哦。”孩童委屈巴巴收回了手,手背通红,他不断揉搓,撅着嘴天真道:
“可神仙为什么没有眼睛鼻子呀,土地公公都有的...”
一旁孩童的父亲磕完头,慈祥抱起自己的儿子,耐心解释道:
“不是所有的神仙都有样子的,神有千百个面容。
而这尊神像,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神。”
“不知道名字,为什么还要祭拜呀...”孩童不解问道。
“因为祂曾救过岭南道无数的妇孺,救下了许多孩童。”汉子慈眉善目,摸了摸自己儿子虎头虎脑的小脑袋:
“我们虽不记得祂的样子不知道祂的名字,但我们都记得祂。”
孩童似懂非懂,觉得父亲说的话好复杂,明明不记得,偏偏又记得。
院外传来了嘈杂的呵斥声,汉子皱起眉头,抱着儿子向外走去,妇人恭敬祭拜神像之后,又去厨房忙活,明日家中要来客,得早些做准备。
汉子推开院门,白雪皑皑,有一排小小的脚印。
他随着脚印看去,是个衣衫褴褛的女童,穿着破烂的鞋子,大拇指都露在外边,天寒地冻,小小的身躯都在发抖。
邻家的木匠正在叱喝女童,汉子抱着儿子走去。
近了,从木匠口中得知,这个女娃偷走了他刚雕没多久的无面神像。
汉子心生恻隐,放下儿子,蹲下身,对儿子说:
“叫你娘,拿些你的旧衣裳来。”
虎头虎脑的男童迅速跑开,汉子又嘱咐一句:“再拿几个馒头。”
“知道了爹。”男童跑得飞快。
汉子扶着女童,这才细细打量。
满脸泥垢,小辫脏乱,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注意到,女童怀中紧紧搂着一个还未上漆的神像,任凭木匠怎么脸色难看,她都不肯松开。
他轻柔问道:
“你为什么要拿神像?你的家人呢?”
女童瘪着嘴,双手死死抱住怀中的神像,双眼水汽满布,泪水仿若下一刻就会滴落人间,拖着哭腔:
“这是师傅。”
......
第335章 风起昌平
大雪之下,长安。
皇宫内忙做一团,此刻皇上临盆,将要诞下子嗣。
稳婆已聚在栖凤宫,焦急不已。
戌时。
栖凤宫内传出一声婴啼,划破垂下的夜幕。
武媚娘脸颊都是汗水,青丝沾染在额头,她怔怔盯着襁褓中的婴儿,突然间失声痛哭。
她想起来了。
世间已无赵无疆的因果,但此刻,新的因果诞生从有至无,从无到有。
岭南道,苍梧遗址。
十里天坑,银装素裹。
被积雪与岁月一同掩埋的大墓内,无数银白的光线如游龙在黑暗中出现,它们不断聚集,不断交织在一起,勾勒着一道身影。
赵无疆的身影渐渐出现,先是虚幻,随后慢慢凝实,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眸,眸中黑白澄澈,闪烁着盈盈星光,如群星坠落其中。
他缓缓起身,洒然一笑,已明悟所有。
下一刻,他的身形化作万千光点消失在大墓内。
岭南道。
汉子和蔼看向淼淼,问道:
“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淼淼抽泣,她紧紧抱着无面神像,答不出来。
“赵无疆。”
一道如跨岁月而来的声音在苍茫天地间的小村落中响彻。
淼淼的身上黑光游走,交织成一袭如墨衣衫,驱散天地至寒,她的身前,赵无疆的身影凝聚,温柔拭去她的泪水。
“师傅...”淼淼哭喊,扑入久违的温暖怀抱。
汉子一怔,身旁出现的身影让他慌乱地跌坐在雪地上,他看向一旁和煦的青年和突然嚎啕大哭扑入青年怀中的女童,熟悉感萦绕他的脑海。
他震惊地看着女童怀中跌落的神像,那无面神像如今有了面容,与眼前的男子,一模一样。
“神。”他轻声喃喃,抬眸时,身前的身影消失,只剩风雪。
“福泽深厚。”
村落间响起赵无疆的低语,如神临尘施下恩典,天地间风雪愈大,瑞雪纷扬降下人间。
他抱着小淼淼消失在风雪中。
山河万里,岁月如歌,天地悠悠,凌波在眸。
......
长安,秘书省。
一卷泛黄的长卷被摊开。
在空白处,有人提笔,笔下风雷,纸上岁月:
“记,永徽六年,一二事...”
“咣当。”
砚台被人打翻,墨洒了一地,顺着案几流下的,还有潺潺殷红血迹。
趴伏在案几血泊中的身影,是黑发半数霜白的赵无疆。
他的气息萎靡,这是来自丹最后的诅咒,这是神祇的诅咒,无可抗力。
显庆二年,冬雪尽褪,迎来了春雨,万物的消亡仿若迎来了终章,一切皆是勃勃生机。
苍梧十里天坑,站在坑的边缘,可以看见下方的幽深绿意,不时有山雀渡鸦惊声展翅而起,飞向四方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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