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236节
…
“堂邑侯之仆周保业已招供,有关人证物证具在。”
“京师重地,首善之区。”
“竟然发生性质如此恶劣大案,长安城外百姓,多有非议。”
“臣已拟成奏本,请陛下御览。”
说着,从琵琶袖中掏出奏章,双手奉上。
刘荣脸色阴沉让单丘取来。
翻看良久,刘荣一把掷在案上。
正要开口,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刘荣眉头一皱,心道这是说情的来了。
太皇太后?
窦太主?
亦或是皇后?
眸中寒意渐起,看向小太监。
郅都、张汤对视一眼,脸色沉重,低头不语。
“何事?”
刘荣淡然询问,声音里透着丝丝寒意。
小太监垂首禀报:“禀陛下,窦太主亲自押縛堂邑侯进宫,正在殿外求见陛下。”
“窦太主大义灭亲,押縛堂邑侯来自首?”刘荣脸上露出玩味般笑容,问单丘。
“是的陛下,窦太主、堂邑侯双双跪在殿前,请求觐见陛下。”
小太监赶忙回答。
什么时候,她刘嫖有如此觉悟了?
倒是稀奇!
转念一想,刘荣明白了刘嫖的深意。
“朕的这个后母,还真是聪慧。”
轻笑一声,刘荣感叹道。
缓缓站起身,刘荣往殿外走去。郅都、张汤见状,心里都忍不住纷纷叹气。
有道是无情却有情。
窦太主若是搬出太皇太后或者别的什么人,陛下或许会雷霆大怒,但也会碍于情面,给压下去。
不过,从此以后,就会对她窦家,有所防范。皇后,也会因此失宠。弄不好,还会连累刚刚出生的皇长子。
可她窦太主如此做法,陛下就不好深究陈午之罪。
这手棋下的,当真高明。
没奈何,两人只得跟上。
刘荣来到殿外,不等开口斥责,陈午便不住叩头,声嘶力竭:“臣一时糊涂,做下错事。臣有罪,臣叩请陛下降罪。”
一时间,砰砰作响之声,不住传来,陈午脑门磕的鲜血直流。
刘嫖也不吭声,只是呜呜的哭。
第267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极具悲楚。
刘荣皱着眉头,双手扶向刘嫖:“先起来再说。”
刘嫖痛哭流涕,口中呢喃有声:“陛下,他一时昏了头,错杀了百姓。”
“陛下圣明灼照,还望宽恕于他。”
话是这样说,刘嫖眼中狡黠,却是做不了假。
看的刘荣,眉头紧锁。
“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其远而无所至极耶?”刘荣没有接茬,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刘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在那里。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斯是矣!”
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从下传来,殿外众人面色各异。
陈午、刘嫖眼中闪过一丝窃喜,郅都、张汤则是心中咯噔一下,面露忧愁。
窦太后被潇姬搀扶着走了上来。
“孙儿见过皇祖母。”
看清来人,刘荣深深看了眼痛哭流涕的刘嫖,和将头埋在地上的陈午,拱手行礼。
郅都、张汤不敢无礼,连忙叩拜。
“见过太皇太后。”
“见过太皇太后。”
“母后…”
刘嫖见窦太后来了,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低声叫了一声。
同时,不忘用手捅一下陈午。
陈午反应过来,不再作鸵鸟状,满是愧疚看向窦太后,哭着开口:“儿臣…儿臣拜见母后。”
说罢,呜呜痛哭。
“身为国丈,何故作女儿状!”
“成何体统!”
窦太后一声低吼,将手中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作响。
陈午被窦太后训斥,连忙收了哭声,不敢吭声。
窦太后尤不解气,怒斥陈午:“我汉家一向宽厚待民,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贪财害民的东西!”
陈午连连叩首,开口求饶:“母后明鉴,儿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如今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儿臣愿献出黄金五千金,安抚逝者妻儿老小,稍赎其罪,以惩前黔。”
窦太后听到这,冷哼一声:“这还像句人话。”
转过头,笑着对刘荣说道:“荣儿啊,国丈已经知错,也愿意悔改,这事儿你看,能否从轻发落于他?”
几人一唱一和,刘荣自然心知肚明。不过,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饶了他。
刘荣默不作声,悄悄给郅都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向太皇太后抱拳一礼:“太皇太后,这恐怕不妥。”
“是谁在说话?”
窦太后侧脸相询。
“臣,中尉郅都。”
窦太后轻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苍鹰郅都。听别人说,你执法不避权贵,老身久仰大名呀。”
郅都低头一拜:“臣不敢,臣只是秉公处理,不敢徇私枉法。”
“你是中尉,熟知汉律,方才说不妥。那你说说,该如何处置国丈?”
窦太后一副作壁上观,唯公议是从的模样,开口询问。
郅都正色道:“禀太皇太后,非是臣等不愿意轻惩国丈,实在是此事已在民间造成重大影响。”
“国丈强买强卖不成,纵仆当场殴打致死两人。事后,又派仆人杀人灭口。”
“前后共杀死无辜百姓十五人之多。这样的疯狂,有汉以来,闻所未闻。”
“天下嚣嚣,民意沸腾。”
“不惩治,实难服众人心。”
“上负皇恩,下无法对庶民百姓交代。”
“依你的意思,是非杀国丈不可了?”窦太后脸色阴沉,沉声问他。
郅都被窦太后问的额头冷汗直流,不敢再说,偷偷看向刘荣。
窦太后听不见郅都回答,问刘荣道:“国丈已有悔意,主动投案,且愿意缴纳赎金,安抚逝者家属。”
“荣儿,你意如何?”
刘嫖时刻暗自观察,赶紧哭诉:“朝廷有律法,国家有制度。您这样,不是让陛下为难吗?”
刘荣撇了她一眼,思索片刻后说道:“国丈知错能改,愿意缴纳赎金安抚逝者,孙儿从轻发落。”
“也无不可。”
听到这话,陈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不过,刘荣接下来的话,让陈午的心又跌到了谷底。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孙儿以为,为安抚民心,也为捍卫朝廷煌煌律法。罢黜国丈侯爵爵位,贬为庶民。”
“皇祖母,您觉得如何?”
如此大案,他陈午如此肆无忌惮,造成恶劣影响,能留条性命,已是法外开恩。
窦太后自然没有意见。
爵位,身外之物罢了。
有刘嫖、陈娇在,一个小小的侯爵,真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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